“龙族近年来的生育率不断降低，医生查不出原因，怎么用药都没能改善。听说你占卜术很厉害，龙王派我来找你问问，是否是诅/咒之类的原因？”


    姜宛白点了点头，拿出一副牌在手心反复抽叠洗牌，于绒布桌面上唰地展开。


    看了一遍龙使抽出的牌，她挑了挑眉，得出结论：“不是的，只是母龙不想生。”


    “怎么可能？！”


    “你们是不是很没生活情/趣？”姜宛白的指尖在牌面上很轻地点了点，“你看这张恶魔牌，意思是重/欲但是没有精神交流。”


    龙使诧异地看她：“龙族重/欲不是很正常吗？为什么要精神交流？”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姜宛白脸色渐渐沉了，“我要收回我的友情价了，咱们三观不合，恐怕做不成朋友。”


    “可是我们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呀。要不你还是去实地考察一下，不可能是这个原因。”


    “从来如此，便对么？”姜宛白的声音很凉，指了指手环，起身送客，“很晚了，我该下班了。”


    “实地考察并不是占卜师的指责，你可以选择不信。但我想以精灵国首席侦查官的身份，向你国提出协助调查的申请，希望你明日给我答复。”


    龙使还在发愣，不明白她的态度为什么忽然产生这么大的变化，点点头出去了。


    －


    次日，龙族的回复发来，克莱斯特也同意了姜宛白的出境申请，并提出路途遥远，独自前去无人照应云云，强烈要求随同。


    他的借口太多，又态度坚决，姜宛白一时拗不过，于是两人一同坐上接驳车，去往龙界。


    “你有那么多工作要处理，真的不用跟着一起来的……”姜宛白几乎习惯了一出外勤就有上司陪同的日子，无奈道。


    “近日没有战事，都是些无趣的文书，在哪里都可以批。”


    克莱斯特惬意地倚靠在车座上，似乎怕姜宛白又找到理由反驳，很快转移了话题，语速不疾不徐，


    “我看你昨天发来的信息，似乎很生气的样子？龙使哪里冒犯到你了，告诉亲王大人，我才能替你分忧啊。”


    “他没冒犯到我，但是冒犯到所有龙族女性了。”姜宛白气得都忘了接他的话茬，几乎想把正在车棚外驾车吹冷风的龙使踹下车去。


    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克莱斯特坐直了身体，语气也正色了些：“你不是去考察龙族的生育情况吗，他说什么了？”


    “他说龙族重/欲很正常，不需要精神交流。”


    “那个……到底有什么问题？我昨天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隔了一层帘子，龙使的声音冷不丁传过来。


    “闭嘴，驾你的车去。”姜宛白没好气地道。


    旁边，克莱斯特也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观点，组织了一会措辞，就对上姜宛白带了点质问的眼神，立刻眨巴了一下眼睛，毫不犹豫地站队：“我持反对意见。”


    “你为什么犹豫这么久？”


    “震惊的。”


    很快，接驳车进入龙族地界，到处是高耸连绵的山脉和深不见底的峡谷，姜宛白光是在空中看着，就吓得有些腿软。


    也不知是不是拉车的龙马因为回家而兴奋起来了，马车在空中不断颠簸，像是撞上了乱流。


    姜宛白紧张地抓着克莱斯特的袖子和门框吱哇乱叫：“龙使你看着点！好颠啊啊啊——”


    克莱斯特的手指动了动，顺势垂下，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姜宛白的手背很光滑，手心温热，有一层薄茧，大概是健身或者习武时导致的。


    他拉开窗口的帘子，另一只手从空间戒指里面掏出一支箭矢。银亮的金属箭头微微发亮，不发一言，接驳车就迅速平稳下来。


    姜宛白放了心，愉悦地哼起小曲。


    准备下车时，她正欲起身，右手忽然感受到一股阻力。她回过头，猛然注意到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眼珠子几乎要瞪掉下来。


    “？”


    啊啊啊啊什么时候拉上的！！


    “……我主动的吗？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刚刚太害怕了，没注意……非常对不起！”


    姜宛白的小脸通红，连连鞠躬着下车，险些磕在门上，被克莱斯特伸手挡了一把：“小心。”


    几乎羞愤欲死的姜宛白没能听清他的话，提起裙摆慌慌张张地往前走。


    龙使将两人带进自家院落，安排了房间：“这里交通便利，你们可以暂住在此，方便考察。如果要面见龙王，提前告诉我一声便是。”


    姜宛白背手在小院中走了一圈，露出一个笑容：“看看老婆？”


    “？”龙使的表情空白了一下，半晌，讷讷地回，“我们结过婚了的，你不能……”


    “只是聊聊天啦！我不觊觎有夫之妇。”姜宛白立刻收了笑容，又对上旁边克莱斯特诡异的眼神，只觉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再也不玩抽象了。


    “卡尔，又带人来催生？”


    说话间，大门打开，里面缓步走出一个神色恹恹的女人，抬眸扫了一眼龙使，


    “我已经强调很多次了，喊谁来都没用。”


    龙使卡尔正欲辩驳，姜宛白连连摆手为自己澄清：“我们不是。就是暂住几天，跟你聊聊天。”


    “哦，见缝插针地催。”女人似乎已经见惯了类似的聊天，随意地点了点头，拢着衣摆转身往里走，“来都来了，进来喝点热酒暖暖胃。”


    姜宛白立刻跟上去：“夫人，怎么称呼您？”


    “叫夫人便行了，名字不重要。”


    “重要的。妻子只是您的一个身份，我想先和你自己聊一聊。”


    女人愣了愣，终于侧目看了眼姜宛白：“……艾莉诺拉。”


    “你的名字好好听呀，我叫姜宛白。”姜宛白看她的表情似乎有所松动，便试探性地挽住她的胳膊。艾莉诺拉似乎挣扎了一下，但最终没有甩开她。


    几人在客厅桌前坐下，唯独龙使被赶了出去。


    艾莉诺拉的脸上没什么情绪，说得十分熟练，好像类似的对话已经进行了无数次：


    “龙族人大多都没什么情/趣，每次还粗暴的要命，我丈夫嘴又不甜，就知道埋头苦干，痛死了。我连同房都不乐意，还给他生孩子？”


    旁边两个母胎单身的人听得小脸通黄，没想到刚开始就说得这么直白。


    “那……确实是不太好。”姜宛白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用余光瞥了一眼克莱斯特，得到同样一脸茫然的眼神。


    指望不了别人，姜宛白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我们来的路上也和卡尔先生讲了，感情肯定是需要精神交流的，但是他好像不明白。”


    “当然，他要是明白，我能和他每天分房睡？”


    艾莉诺拉被说到痛点，脾气一下子被点燃，脸上淡漠的表象顷刻碎裂，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搁，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饱含情绪地开始吐槽：


    “他一天到晚屁颠屁颠地跟在龙王旁边，推广什么生育率提高计划。连自己都摆平不好，还想着养孩子？每次回家一就一副相敬如宾的样子，客客气气地给我送礼，问我能不能一起睡。我还能不知道他？想把睡变成动词，门都没有！”


    温柔的人发起火来实在恐怖，姜宛白和克莱斯特缩着脑袋乖乖坐着，不敢拦，顺着她的意思连连点头：“是的，确实过分，我们马上就去说他。”


    赶在艾莉诺拉的怒火掀翻屋顶前，两人紧急撤离出屋内。


    卡尔似乎怕两人记恨上艾莉诺拉，见两人出门，立刻起身：


    “那个……你们聊得怎么样？我夫人最近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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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太稳定，但她其实是个很好的人。”


    双方的态度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可又理不清缘由，姜宛白便暂时忽略，问龙使：“你为什么想要孩子？”


    龙使几乎没怎么思考，满脸的毋庸置疑：“当然是延续后代。否则我们家很快就要后继无人了。”


    姜宛白的脸上几乎要被疑惑填满了：“……孩子怎么能是单纯为了延续后代而生的呢？你问过艾莉诺拉的意见吗？”


    龙使一脸茫然：“她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姜宛白明白了，这两人岂止是没有精神交流，根本就没在沟通，双方都以为对方知道，其实谁也不明白谁。


    最后，夫妻俩被强行按在桌前坐下对谈。


    卡尔原本就是一副木讷的样子，似乎从来没有这样和人坐下来谈心过，此刻更是局促地不知该看哪里。


    另一侧的艾莉诺拉已经发过一次火，现在平静多了，撑着下巴往旁边歪头，并不看他：“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姜宛白夹在中间不上不下，转头假传圣旨道：“刚刚卡尔跟我说，他其实对自己的催生行为感到很抱歉，但是不好意思开口，才托我来找你聊聊的。”


    “我……唔唔。”龙使身侧的克莱斯特默契地捂住了他的嘴，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


    艾莉诺拉终于转过头，看了眼脸憋得通红的卡尔，又看了眼姜宛白：“真的？”


    “真的，他就是有点害羞。我怕他说话不好听，影响了你的心情。”


    “既然你愿意认错，我也就勉强跟你聊几句。”


    艾莉诺拉朝龙使扬了扬下巴，优雅地抿了口酒，


    “我对你不满很久了，甜言蜜语是不会说的，就知道木着张脸给我送礼物，我缺你那点礼物？真不知道之前怎么看上你的。”


    “甜言蜜语都是空话，没有担当的人才说。你知道我喜欢你不就好了……”卡尔终于得以开口说话，一本正经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艾莉诺拉秀眉微蹙，瞪了一眼卡尔，“还有，我每次喊痛，让你轻点，你为什么不听？听不懂龙话？”


    “啊？我以为你是，在鼓励我……”


    “……”艾莉诺拉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扭头对旁边的姜宛白说，“你看，我说我跟他没什么好聊的吧。”


    “对、对不起！我现在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卡尔紧张地都快口齿不清了，急急地站起来跑到艾莉诺拉旁边，轻轻拉她的袖子，“你别生气了，伤身体。”


    艾莉诺拉很轻地“哼”了一声，并不理他。


    又聊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夫妻俩的关系终于缓和不少，姜宛白也大概捋清了目前的情况。


    龙使不懂得节制，整天把人折磨的死去活来，艾莉诺拉生气了，他又不会哄人，只知道猛猛送东西，暗戳戳整理被子，准备饭菜。


    他表达爱的方式和艾莉诺拉想要的，完全不一样。两个人又都不喜欢沟通，一吵架就真的完全不聊天了。


    姜宛白想了想，觉得倘若经常送东西，做家务，怎么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硬，便问卡尔都送些什么礼物。


    “就，水晶鞋啊，水杯啊，心形猪肉啊，皮带啊……”


    听到一半，艾莉诺拉忍不住了：“我哪里用得上皮带！你听听你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还每个都丑的那么如出一辙。我几次说别送了，你还一直送。”


    听着这炸裂的送礼名单，姜宛白扶额苦笑，忽然觉得艾莉诺拉的脾气确实算是不错了。


    旁边的克莱斯特掏出手环，悄咪咪记笔记：


    谈恋爱要沟通，要又送礼物又说甜言蜜语……这些礼物太土了，宛白很无语，不能送。


    “宛白，你能不能跟我去旁边单独聊一会？”


    艾莉诺拉忽然拉了拉姜宛白的胳膊，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