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剑宗

作品:《请勿二设入脑

    雨幕落下,凉风习习。秋雨冲刷林枝,花叶被无情打下混杂着泥水淌入沟渠。药宗厅堂内亦是“清冷一片”,空气静得可闻落针之声。


    谷曳之正襟危坐,他手中不断暗搅袍角,暴露了他坐立不安的心态。


    仙盟路执事到访,他这位名义上的现任药宗宗主自是当以礼对待。可路尚露并不客气,他神情不虞,带着兴师问罪的意味,张口就要药宗交出惟鸣。


    谷曳之不知第几次期盼藏乌赶紧出现。


    “谷宗主不答,难道是想私押仙盟成员?”路尚露再度威压。


    紧急之刻,藏乌终于赶到现场,她特有的似笑非笑的口气即刻成为全场的亮点,反扳局势:“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倒打一耙”罢,路执事你倒是给我见见世面了。”


    她说话从容不迫:“同进遗迹的那一日,不知是谁先行离开?貌似……就是你吧?”


    路尚露神情警惕起来:“我当时是有要事要忙,非个人意愿。”


    藏乌唏嘘不已:“无论怎么说,你都改变不了独自离开的事实。明明大家同为一盟之员,你却丢下我们独自一人离开,让我们自己去经历那些可怕的遗迹机关——可怜的惟小公子,为保护我这种不善武艺的庸人,不慎落入遗迹的厄潮中,伤得是人无完形,只能留在药宗养伤,不宜见人。”


    路尚露暗骂她颠倒黑白的本事:“若他真的在你处静养,为何谷宗主对此事支支吾吾?”


    “你可真会说笑路执事,有人带着‘医闹’的架势来你堂前吵,任谁也不会细说病人的情况吧。”


    “多说无易,我今天就要看到惟鸣这个人。”


    “何苦来呢……”藏乌叹一息,唤人把惟鸣带上来。


    宽敞的厅堂门口,很快出现几道身影。两位药宗弟子搀扶着某位“血人”摇摇晃晃歪进堂门门槛。血人暴露出来的皮肤全被剥去,只剩下血肌与筋骨。他情绪不稳定,心智如同傻子,口中咿咿呀呀流露听不懂的话语,目光涣散。


    这血人就是惟鸣?!


    厅堂内除藏乌之外,无人不露出震撼的神色。


    他几乎是被拖着进的厅堂,眼神呆滞得如白痴,连与路尚露对视谈话的能力都做不到,厅中人即刻明白了藏乌的“不宜见人”是怎么回事。


    路尚露咬着后牙槽,眼睛似是要把藏乌刺成洞:“这是你干的?”


    “是的,这是我救的。”藏乌故意道,“若非药宗出手,惟小公子恐怕要被那股黑潮侵蚀得骨骸都不剩。”


    说得这里,她的意思很明显。


    路执事你可就感恩戴德吧。


    路尚露知藏乌心性:他被你剥了皮,我还得谢谢你?


    两位仙盟高位者话语不善,眼神碰撞间火药味浓烈,针锋相对。


    *


    *


    另一边,贰黍趁藏乌、绛玉尘离开,炼丹阁现空无一人,他蹑手蹑脚翻进阁中,边东张西望边靠近药柜旁的橱桌。


    桌上摆放着藏乌用剩下的药渣,他不确定这是否是与蚀骨毒有关的解药,但出于安全起见,他捏起一张药包黄纸,沾了点药渣留下作研究。


    此刻的贰黍格外留意阁外的动静,外头的雨淅淅沥沥,顺着檐角滴落在青石板,像是给外界挂着一卷蒙白珠玉帘。


    下一刻,炼丹阁的雨势瞬小,雨水似乎被人刻意调转到药宗后山,密如白针似烟非雾,雨水存有纯粹无比的灵力,宛如一个囚笼将整个后山笼罩。


    外人无法进入,里头的人也无法逃脱。


    是符宗招式,有人在布水阵!


    贰黍知道:绛玉尘在得知仙盟人来药宗前堂之后,便去往后山避嫌。而路尚露是符修善水法,这法阵很明显是他布下的。


    贰黍怀疑路执事在声东击西。


    远在后山的绯雪自然察觉到周围情况的不对劲。


    她撑着红伞,试探性地触碰法阵边界——凝有灵气的水帘瞬时将她的手弹开。


    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出去。


    路尚露虽是练气期修士,但他精通符箓阵理,常用外部环境条件去弥补自身的不足。他布下的普通水阵就能发挥出金丹期仙师的实力。


    恐怖如斯!


    这种水阵连绯雪都需要借助大量灵力,才能将其破开。她在伞下静默沉思,衡量“破戒”后对她造成的后果。加剧空心蛊的活化;引起路尚露更大的杀心……以及又要被藏乌约过去来一场“亲密会谈”。


    绯雪想到最后一点,不禁内心发毛。


    思索间,后山山林的雨露骤然一停,水滴如时间暂停般停止半空。眨眼之间,四面八方的水露化作水刃朝绯雪袭去!


    绯雪心道不好,起身回闪。印有繁花的红伞在杀气腾腾的雨势中兜转一圈,以柔克刚,将攻势强硬的雨水尽数化解。


    谁知低洼上的水滩重新凝聚成巨型水龙,威风凛凛腾空直上,直直往绯雪冲去,甚有两败俱伤之势。


    千钧一发之时,几道雷霆从天而落,将水龙与雨阵全然劈碎。雨云顿散,露出微阳,药宗后山恢复一片祥和之景。


    “哪里需要帮助,哪里就有飞雪会。”来者一生正气,声音纯厚又不失优雅,宛如遗世留存的古钟,“这位美丽的姑娘,你没事吧?”


    美丽?


    绯雪一时觉得对方的眼睛有问题。


    仔细瞧去,他一身白玉带金华袍,眼珠混沌灰白无法聚焦,看起来真是个盲人修士。


    绯雪接下话:“我没事,多谢。敢问侠士名讳?”


    这位从天而降、破阵闯进药宗后山的奇怪修者面容温润,皎然一笑:“在下卿金客,不过是一名平平无奇的飞雪会成员,不足姑娘挂齿。”


    卿金客虽看不见实物,却能依靠自己修为灵力探测外界,眼盲心不盲:“路执事果真料事如神,此战后我心平静多了。”


    绯雪疑问:“你们见过面?”


    “是的。我听闻前些日子我会成员执行公务时遭遇小人阻挠,内心不由愤懑。所幸遇到路执事,他说在药宗后山处我定能寻到解忧之道,我便动身来此。”卿金客说起自己的来历。


    阻挠飞雪会公务的“小人”绯雪:“……”


    路尚露本意是想让卿金客“复仇”杀她,为这次暗杀行动多加一层保险,结果卿金客反倒成了救她的稻草。


    聪明反被聪明误。


    绯雪真心想问一句:“你们飞雪会的人平日很闲吗?貌似在哪儿都能看见你们的踪影。”


    “此言差矣,姑娘。我等遵循银瑞仙君留下的遗言,势要将爱与和平播撒人间,此为义举,而非闲为。”卿金客颇为正经,话语真诚得如稚子,令绯雪无法招架。


    她表情如同牙疼,翻遍脑海都没有找到任何相关记忆:她什么时候立遗言了?


    卿金客如打广告的,他有一口最流利规范的语腔,自自己的储物空间中拿出一本包装精美、颜色花花绿绿的语录集:“且看第一十七条:爱人如……”


    “等等!”绯雪打断其絮絮叨,警惕地指着他手中那本“不知名书”,“你手中拿着的是什么?”


    卿金客愿意为她解答:“此乃记录银瑞仙君言行的语录集,是每位飞雪会成员必读之物。”


    绯雪哑然。


    这世上怎么会存在这种东西?这本语录集里记录的话真的是她说的?


    好奇心害死猫。绯雪的探究欲暂时占据了她的理智,让她敢于向卿金客要到这本“万恶之源”语录集。


    绯雪借过书,单是简单随便翻几页,就被里面的话抽象到说不出话,辣眼睛般合上书。语录集整篇中心思想都在围绕“真善美”这个主题,银瑞仙君在书中已经成为一个真善美的形容词。


    绯雪抽抽嘴角:“你们这样做就没想过呃……仙君她的感受吗?”


    “仙君若知道必定欣慰。”卿金客正气凛然。


    绯雪内心:我、一、点、也、不、欣、慰。


    她无奈道:“除了心情不好,你来药宗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


    “自然是有的,姑娘可曾知晓玄乌长老的去处?”卿金客道。


    绯雪道:“你找她做什么?”


    卿金客脸不红心不跳,介绍商业工作似的说着他们飞雪会的业务:“每一年飞雪会都会出十份典藏版的银瑞仙君专辑,而第一位抢购者能免费收听飞雪会打听到的有关银瑞仙君的秘闻。”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绯雪内心有种不好的预感。


    卿金客又从他的储物空间拿出一本比之前还要华美琐贵、颜色更加花里胡哨的书籍:“我是来为长老送这一年新的仙君专辑。”


    绯雪的小脑萎缩了一下。


    不是在为卿金客的业务,而是他的“服务对象”——送专辑?也就是说藏乌自己的订购的?


    她自己?!


    “你确定没有找错人或记错地址?玄乌长老怎么会买这么无聊的东西?”绯雪不敢相信。


    “可长老不仅订了今年的仙君专辑,往后的五十年都有她的订单。而且,依照往来的订购记录来看,长老每年都是强购仙君专辑的第一人。”卿金客在这一方面绝不会记错,若对方真心再细究下去,他就要拿出历年订单。


    绯雪:“……”


    她听罢不由地踉跄后退一步,手下意识寻找支撑点扶向身旁的树身。枝干一撑,堆积在枝头上的积水哗啦啦震落下来,树下的绯雪即使撑着伞也能感受到一片凉意。


    麻了,这世道与人终于变成她不认识的模样。


    卿金客凭直觉问:“你是长老的好友吗?”


    绯雪还在精神恍惚状态,任谁问了什么都回一句“是的”,等到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不是!我和她……”


    来不及澄清,卿金客兴高采烈地将今年最新版银瑞仙君专辑交给绯雪,说道:“如此,我便恳请这位姑娘转交给她。”


    说是“转交”,过程更像是硬塞。绯雪两只手指捏着花花绿绿的封面,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色。


    “此外了,还有一个有关仙君的秘闻也替我转述。”卿金客丝毫没有注意到绯雪的不悦,他似乎是选择性眼瞎,只会看见他人好的一面,“南境最近有人称:银瑞仙君的仙躯在努安山脉的暖雪中不翼而飞。这条传闻在南境惹起了轩然大波,乐宗今年的时尚潮流走势怕是又回归以仙君为主的‘温婉风’。”


    如今四宗入世,各个宗门不得不自凭本事在人世间立足。符宗兜售符纸阵法、药宗开药馆炼丹买药,而乐宗则在娱乐艺术方面一骑绝尘,成为修仙界时尚的代表。


    南境深受当年银瑞仙君的恩惠,随机抓十个南境人就有八个是银瑞仙君的崇拜者。在乐宗,这种崇拜之风更是盛行,弟子们在自己的闺房贴仙君的画像已是见怪不怪的事。


    过分的狂热也印象到人们的审美感官。乐宗前些年与药宗一拍即合,在修仙界各处建立了专门的美容院,让修真界的颜值达到了一个绝无仅有的高度。


    不过收崇拜风气印象,大多数人在整容时总会往银瑞仙君相似的眉眼整修,世面上掀起了一阵所谓的“温婉风”。


    而现在,银瑞仙君的尸首不翼而飞。“绯雪”这两个字又重新频繁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温婉风”的时尚潮流自然而然卷土重来。


    “老古董”的绯雪听得一知半解,只从他的话辨识出主要信息:她被“挖坟”的事闹得南境人尽皆知。


    这让她想起了前几天从藏乌手中抢来的信。师父不是无缘无故写信给藏乌,他也听到了南境的些许风声,便特意请藏乌去往努安山脉调查一番。


    如今卿金客再提此事,看来南境一行无法避免。


    绯雪心生一计,当着卿金客的面把他珍贵的典藏版仙君专辑扔在水洼上。纸叶瞬间染上泥水,污秽不堪看不清字迹。


    卿金客眉色一动,明显察觉到绯雪的动作。


    绯雪故作讶异:“太不小心了,我居然把飞雪会宝贵的专辑弄脏了。”


    卿金客总会把人往好处想:“姑娘可能是失误……”


    “你先别说了,我会赔偿的。”绯雪“心怀愧疚”,满脸痛心,“说吧,这本专辑要多少钱?”


    卿金客如实回答:“单价四万五千两……”


    “……白银?”


    卿金客真诚道:“黄金。”


    绯雪:“……”


    你们飞雪会抢钱呢。


    “而且这是没有被抬价后的原价,你知道玄乌长老买下它时是多少吗,她花了……”


    “打住,我不想听。你仅需向剑宗要钱就是了。”绯雪内心给自己的师父道了声抱歉,她一回来就没干好事。


    绯雪小声招手叫他过来,卿金客附耳而去,她便在他耳边暗语几句。


    卿金客回正身形,面容狐疑:“就说这几句?”


    绯雪眯着眼点头:“对,就说这么多。”


    卿金客也真信,道了声“好”便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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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药宗后山,须臾之间消失不见,只余树影婆娑流水叮咚。


    ·


    ·


    ·


    东境凌苍峰,剑宗。


    凌苍峰是天地之间最高峰,剑宗所居之地。此时未入冬,凌苍峰除了宗主居住的峰顶之外,其余地方依旧是绿意盎然。


    剑宗七年前受到打击后曾衰败一时,剑尊失去剑意,首席弟子又身藏雪景再无归期,因此大多人对剑宗的印象都是“可怜无助”。


    然而现实与想象截然相反,仙盟不再找剑宗的麻烦,剑宗进入一种“养老”状态,岁月静好与世无争。


    外人想象中“颓废无能,黯然伤神”的剑尊东方子霰正给自己养的花浇水,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他怡然自得吹着小曲。


    事实上,剑尊大人对养花一事没有任何技巧,全是感情。他养的花不是被曝死就是涝死,来了一批又送走一批,就算是技艺高超的花匠来了也自叹无能为力。


    闻折竹领着外界的信息而来,照常作揖问师父的安。


    “折竹你看我昨晚下的棋,你就说好不好,是不是一绝?”东方子霰实质就是一个老顽童,一边给花浇水一边自耀道。


    闻折竹一听便知:师父又熬夜自己下棋玩了。若绯雪这位首席弟子还在,必定面露恶相以下犯上,上前一把揪住自己的师父的耳朵一顿教训。


    闻折竹自是不敢做这种事的。


    他干巴巴道:“还成——师父您还是要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为好。”


    这种提醒对剑尊老人家一点威慑力也没有,他依旧抚着胡须,振振有词着“好棋,好棋”。


    无奈之下,闻折竹道起了远方来的客人:“有人传话给我说:要是瞧见师父在无所事事‘折花害草’,便无需多言,半夜剪下您的胡须就成。”


    “咳咳!”背着手的东方子霰当场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手一抖,花洒的水“倾盆而落”,花盆里的仙草灵花又遭了一场涝水灾。


    能说出这番话的还能有谁?


    整个修真界找不出第二位像绯雪这般敢跟剑尊顶撞的人。


    或许在外界看来,剑宗上下师徒关系是谦卑有序,可真如绯雪之前所说,她小时候没少干过上房揭瓦的事,“欺师灭祖”自然也做过。


    当年东方子霰蓄得一撮美须,动不动抚须长叹,颇有长者风范。后来幼时的绯雪与闻折竹下赌约,比什么倒不甚清晰,但记忆深刻的是输者需要去剪下师父的胡须。


    那次绯雪运气不好,输给了自己的师弟,剪胡须的孽行也就成为了她的任务。


    名誉还是忠孝?


    选一个吧。


    幼年绯雪眼睛也不眨一下,一手夺过剪刀就往师父的房间而去。


    那时的东方子霰还有午睡的习惯。于是绯雪蹲守在他的窗边,掐准时间等他熟睡。不放心的小闻折竹也紧跟过来,两位小小的身影龟缩在一起。


    “师姐,你真的有把握吗?”


    “……嗯,我算了一下,有两成赢率,优势在我。”绯雪自信满满道。


    待房中人的呼吸变得绵长安稳,绯雪与闻折竹默契地对了一眼神,她随即翻窗入户,潜行而去,而闻折竹蹲在原地静候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煎熬度过,窗边传来“吱吱吱”的信号声。


    闻折竹抬起头,就见绯雪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战利品”,趴在窗边兴奋地朝他扬眉:“竹子你瞧,你师姐说到做到!”


    即使压低声音,也难以掩盖她张扬的口气。


    闻折竹的称赞之辞未脱出于口,一道巨大黑影笼罩在绯雪之上。闻折竹呆若木鸡,绯雪从他的眼眸倒映的“愤怒”身形和周围忽冷的气氛就知——她要完了。


    幼年绯雪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视线一点点往后转,果然瞧见不知何时醒来的师父站在自己身后,面色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绯、雪。”


    首席弟子立马服软,语速飞快:“我知道错了!您老千万别动手,胡子可以再长,您弟子的命只有一条!”


    失去爱须的东方子霰怒不可遏,那年冬季就把绯雪和闻折竹扔进冰河修行,以消心头之恨。


    ……


    幼年的回忆总是美好和“鸡飞狗跳”的,闻折竹每每回想,总是不会忘记绯雪那道明艳俏皮的身影。


    “那位外来客人还说了些什么吗?”


    “他说师姐欠了飞雪会四万五千两黄金,师姐就让您去还钱。”


    “逆徒啊!”东方子霰愤愤放下手中之物,“一回来净给我惹事。”


    老剑尊背着手,即使没有剑意也威风不减,一道背影就能让人望而生畏,他冷然而去,看似像是在生绯雪的气。


    可闻折竹知他是冷面热心,东方子霰所去之处正是剑宗的账务房。剑尊到底会帮自己的徒弟处理后事。


    绯雪没有让卿金客传更多的消息,意思很明显:她只是过来报个平安,无须他们担忧她的情况。


    闻折竹仍放心不下,他向剑尊请命:“弟子愿下山,带师姐回宗。”


    他只需要向卿金客细问来路,便能知晓绯雪的踪迹。


    七年未见亲人,东方子霰知道他心急。老剑尊背手沉吟片刻,徐徐道:“难得你有这一番心意,想去便去罢。无须折返原路寻她,她必定会在南境出现,届时你便将她带回。”


    闻折竹:“弟子领命。”


    闻折竹下山之前还去了一趟剑宗的祠堂。祠堂立有数道雕木名牌,皆是过世的剑宗直系之人的碑位。


    在这些一列列木碑牌中,就有一个小小的玄木碑牌,上面歪歪扭扭刻有“绯雪”二字——七年前绯雪“过世”后,东方子霰迟迟不肯替自己的弟子立碑,一拖再拖,直到闻折竹亲手给自己师姐雕一个碑出来。


    碑位的烧香鼎还残留着余灰,那是闻折竹在七月半给她烧的香。


    而今绯雪未死,他却足足给她祭奠了七年。


    闻折竹一一拜过祠堂里的列位上仙,最后停留在自己师姐的碑位上。他小心翼翼把她的碑位取下、擦净、收好,然后重新将祠堂的所有碑位重新排列。


    整理好的祠堂貌似从来没有过“绯雪”的位置。


    “叨扰各位仙师,多有得罪。”临走之时,闻折竹重新给祠堂主位上一炷香。他重重地关上堂门,好似再向过去的自己告别。


    无论如何,这次我一定要带师姐回家。


    闻折竹向自己作下重大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