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林克斯回到了帐篷里躺着,轮到赫兰守夜。


    胶囊花盆放在他的枕边,他就这样静静注视着天空,满天的繁星也比不上一轮明月,直到——


    帐篷外忽然传来响动,像是石子落地的声音,很轻,仿佛就在耳边。


    他没有惊动,只掀起了一角探头。


    一小块银河结晶躺在帐篷边。


    这似乎是一个“陷阱”?


    林克斯把它捡了起来,抬眼望去,远处又是一颗,那些闪着光的东西在地上蜿蜒排列,明晃晃地暗示着他,引导着他去往某个地方。


    他回头望去,赫兰还坐在沙丘边,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把防护服拉严实,又装备了一番,林克斯才悄悄从后门摸出去。


    他沿着那些银河晶引导的路走着,“终点站”是沙地里出现的两条触须。


    那家伙在发现他后,长长的触须抖了抖,从沙尘中钻了出来,四肢趴伏着,背后是圆润光滑的节节鳞甲,看起来像鼠妇。


    林克斯有些拿不准它的意思,犹豫着走近身旁。


    也许是看他磨蹭太久,水虫的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叫声,抖了抖光滑的鳞甲,缓慢靠近他的腿边。


    “这是让我上去的意思吗?”他小心挪动腿,打量着怎么跨坐过去。


    然而那家伙没了耐心,抬起上半身忽然撞了他一下,他脚一踉跄跌倒在那光滑的甲片上,水虫见目的达成,立马触须一甩,就这么飞快地疾驰在沙丘上。


    风呼啸过林克斯耳边,屁股一直在那半圆的鳞片上打滑,他只能抓住前面长长的触须。


    天有翻亮的趋势,他很担心自己白天究竟能不能赶回来。


    【你又不告而别了。】


    林克斯挠挠头,一时说不出话。


    这是他第二回来到海依娜的宫殿,只不过这一次,是被邀请而来。


    王庭内的“大臣”已经对他见怪不怪,它们端坐在王的两边,触须相互交接着传递无声的信息。


    王依旧坐在高高的阶梯之上,它俯瞰着所有臣子,微微抬手。


    身旁的副官们把一个长条形的东西抬了上来,正当林克斯疑惑之时,他在里面看见了贝儿的脸。


    “你们……”他下意识想要冲过去,但被副官拦住了。


    “人类,我们来玩个游戏,如何?”王缓慢地发话了,它的声线平缓中性,明明是异族,却十分标准地说着人类的语言。


    “什么游戏?”林克斯抬头仰望它,上一次听见这个词还是在王储的口中。


    “命运。”副官俯身上去递给王一枚硬币。


    “我的孩子因命运而死,就让命运再次为我们做抉择如何?”海依娜的复眼可以转动一百八十度,它侧头看着那枚硬币,流光溢彩的眼睛却转向了林克斯。


    林克斯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再次望向躺在那里的贝儿,那口“棺材”里似乎填充着冷气,让躺在里面的人完好地保存着生前的容颜。


    副官上前为他卸下武器,但却摸到了一直放在他身上的那本飞鸟集。


    “这是什么?”王忽然来了兴趣,意示副官呈过来,它抬手让林克斯坐在旁边被摆上来的椅子上。


    “一本人类的诗集。”林克斯有些拘谨,此时他离海依娜很近,几乎能看清那五彩斑斓的鳞片上面的纹路。


    对方接过那本诗集,兴致勃勃地翻阅。


    “您……也喜欢文学作品吗?”他本想询问对方是否看得懂,但这有些不够尊敬,舌头一转改了口。


    王的眼部肌肉动了一下,林克斯猜测这是一个挑眉的动作。


    “人类真是傲慢啊……”


    他听见这句话心里有些紧张:“我并不是这个……”


    “作为智慧生物。”海依娜打断了他:“即使是不同的性别种族年龄,但有一样东西是我们共同拥有的,那就是——共情。”


    王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把诗集还给了林克斯,游戏正式开始了。


    它拿出了一枚硬币,古铜色的金属材质,泛着点点锈迹,一面是模糊不清的,另一面刻着某种花卉。


    “这还是当初第一个登上海依娜星球的人类所带来的东西。”它两指夹着那枚硬币,哒地一声放在了桌子上:“选一面,弱者优先。”


    “我选这一面。”林克斯指着朝上的模糊不清的那面。


    命运的赌局开始了,负责投掷的是一位副官,它把硬币放在食指上方,用拇指挑动起来。


    王的复眼跟随着那枚在半空中旋转的硬币,林克斯也屏住呼吸紧紧盯着。


    然而并不“凑巧”的是,硬币以它的边缘落到了桌子上,然后开始向外滚动。


    副官意识到出了纰漏,赶紧跟随着轨迹想要抓住它,王自然是不可能动的,林克斯作为离桌子最近的人下意识一捞。


    但硬币狡猾地穿过他指缝间逃走了。


    它发出清脆的声音,摔在了桌子下,一面朝上。


    副官赶来,低头,先是看了一眼王,才道:“是没有花纹的那面。”


    王的触须颤动。


    林克斯把硬币主动捡起,放在手心上。


    对方扫了一眼,缓慢起身:“看来是你赢了luckydog。”


    他听出了这其中的调侃之意,却道:“可否将这枚硬币赠予我留作纪念。”


    “随意。”王似乎累了,它挥挥手,遣散臣子,让副官把棺材打开,自己则在护送下离开了王庭。


    林克斯弯腰小心抱起了贝儿的身体,她的防护服上非常干净,看起来是做过一番清理。


    这次依旧是一个副官开着飞行舰,他从对方的鳞片颜色辨认,大概是上次那一位。


    “你们是从哪找到她的?”


    副官启动了飞行舰,没有回头道:“这对我们的同胞来说很简单,不是吗?”


    蓝焰闪烁着飞过了一片被炮弹轰击得满目疮痍的土地,林克斯忽然想到了那天在战场上,一只水虫口中所说的“人类背叛”之话。


    于是他问了出来——看在与这位副官二次见面的份上,也称得上熟人。


    对方这次沉默了很久。


    直到抵达“终点站”它都没有开口。


    林克斯也不强求,抱着贝儿跳下了飞行舰,转身离去,但副官的声音却从身后传来。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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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复杂的历史,你作为一个普通‘人类’也没有资格知道。海依娜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侵略者,同样的,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受害者。”


    ……


    终于,在破晓时分,他终于回到了帐篷营地,抱着贝儿的身体。


    林克斯没有隐瞒这一切,他把贝儿交给了夏琳,对方带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护目镜上的血迹也没有擦干净。


    “你们最好不要现在回基地。”莫塞拉提醒道:“那里暂时乱做了一团。”他意有所指。


    夏莉依旧在沉睡,但三人不会在此停留了。


    一袋沉甸甸的银河晶被交到了林克斯手里。


    “现在我们不需要这东西了。”莫塞拉说,没有给对方拒绝的机会:“哥们,咱们地球见。”他脸上勉强挤出了一抹笑,似乎不想离别以悲伤收尾。


    林克斯重重拥抱了他一下:“地球见。”


    “现在就剩我们俩了……”在送走三人后,他和赫兰坐在了沙丘上。


    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枚硬币——不对,是两枚。


    一枚是海依娜的,一枚则是在最初的最初,一个女孩所赠予的。


    【移花接木,不错嘛。】就连系统也差点被他骗过去。


    “我付不起失败的代价。”林克斯拿起了那枚最初的硬币,同样的古铜色金属,区别在于——它两面都没有花纹。


    【狡猾。】


    “这叫智取!”天知道林克斯当时有多紧张,但凡副官或是王选择查看那枚硬币,他就彻彻底底地露馅了……


    但是现在,他还要面临着一个小小的麻烦——


    “你总是不告而别。”赫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林克斯这回是真的心虚,但坦白是一味良药:“对不起,但我不想让你知道我和水虫有过来往。”


    “这并不是因为我不在乎你,而是因为我太在乎你,因为你曾经的经历,我担心你因此产生厌恶……”


    “不,我永远不会厌恶你。”赫兰打断了他的话。


    林克斯摇摇头:“我当然相信你。”


    “但是,水虫……我是说海依娜。”他停顿了一下,看向赫兰的眼睛:“这场战争持续太久了,而只要有战争,仿生人将会源源不断地被制造出来。”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赫兰明白了,唯有停战才能从根本阻止一切。


    但持续多年又错综复杂的局势,是一时半会理不清的。


    林克斯扭过头,看向远方,目光有些惆怅。


    “系统,我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吗?”


    系统没有回答,而是说:【历史是胜利者所书写的。】


    “我不恨任何人。”赫兰说,他的目光跟随着林克斯远眺:“仇恨只会让人在追随真相的过程中丧失理智。”


    【确实,万一恨错了人怎么办呀。】


    在这个信息网络如此发达的新世纪,有关于人类和海依娜的过去记载却少之又少,人类似乎很长一段时间把它们视为死敌,然而两族之间断断续续的“蜜月期”又昭示着事实并非如此。


    历史是胜利者书写的。


    林克斯又想到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