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巨响，宴霜寒从地下暗河掉入半空中，这里上下颠倒，头顶是暗河滚滚东流，岸边彼岸花随风摇曳，脚下是浩瀚星辰，一轮圆月悬挂东方，照亮暗夜长空。


    黑色触手托举着她的身体，金色翅膀消失了，后腰一侧在滴血，白裙子被染得血迹斑斑，在星辰点点的映衬下墨发随风飞扬。


    小男孩从宴霜寒手心钻出，遥望底下满天星河，头顶滚滚流水，没见识地哇了一声。


    他扭头看到宴霜寒被触手包裹着沉睡，触手吸盘裹着她的腰腹，渗透出透明黏液，黏液似乎有疗伤的效果，后腰渐渐不再滴血。


    不多时宴霜寒脸色不再苍白，丹田内灼热感也缓解了很多，她缓缓睁开眼睛：“这是哪里？”


    小男孩扒着宴霜寒手指，他不想变大了，现在知道害羞，还是小点不引人注意。


    他摇摇头，“我没离开过塔心，就是三层，镇魔塔有九层，听说九层关着妖王瑶渊。我们应该直接来这里了吧？”


    “我们走吧！小鬼你叫什么？”


    “我？我……我叫楚歌。”


    小男孩扣着脑壳想了一下。


    触手绕着晏霜寒的胳膊蠕动，吸盘与肌肤相贴，晏霜寒点点兴奋到要跳舞的触手，这些黑色的小东西慢慢缩回她胳膊里。


    这些触手靠她血液供养，每次战斗都会损失好多，触手死亡连着她的痛感，死掉越多她又心疼又肉疼，头发、眼泪一起掉，毕竟都是她的心血，再养一次要花很久。


    她左边胳膊都痛麻了，可以想象这次又牺牲不少。


    晏霜寒这次回收触手时，还有几根小触手磨磨唧唧不肯回来，晏霜寒勾勾手指勾回来一根，这根触手跟小剑灵差不多大小，趴在她手心，吸盘贴贴，翘起一根小尾巴挠挠掌心，她从中感到蔺宏宸的气息。


    她又放出几根，去探寻瑶画、瑶渊在哪里。


    晏霜寒不知道，主系统将能力还给她要做什么，但有这个能力确实容易提高生存率，就是不清楚这个能力要用什么换……


    “它们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吗？很可爱啊。”


    “你不觉得它们恶心吗？”


    晏霜寒第一次发现自己有触手时，触手从她的脖子、手臂，缠到她的脚腕，一边蠕动一边探头，远远看去很像美杜莎，附近的人都怕她，异种也偷偷说她坏话，说她是怪物。


    宴霜寒尖叫着把触手甩出去，这些触手又爬回来，反复几次，她蜷缩在下水道出口，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她从哪儿冒出来的，异种哪有长这么恶心的……”


    “都是异种，搞什么物种歧视。末世生存靠的是什么，战斗力！！跟我念：战、斗、力，花瓶不依附强者，能活下来吗？不能啊，你说是不是？”


    这是变相在说她丑。


    身上的黑色触手来回蠕动，很像虫子，真的很丑。


    宴霜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蹲坐在角落里，头埋在腿上哭。触手是她身体一部分，能感到她情绪低落，蔫蔫的，还有一根小触手爬到她脸上，给她擦眼泪。


    直到阿沫对她说，“亲爱的，你很漂亮。”


    阿沫用自己的触手贴了贴她的，两根触手先是贴贴，然后像握手一样缠在一起，“你看呀，多可爱呢。”


    宴霜寒用了很久才接受自己，这些触手战斗力又强，依靠它们，她躲过好几次死亡袭击。


    一次她被堵在废弃学校里，炸/药塞满每一间教室，外面是人类兴奋的喊叫，火星四溅，他们兴奋地跳起来，仿佛马上就能看到她四分五裂的尸体。宴霜寒的触手把她从头到脚紧紧包裹住，戳穿教室玻璃，在炮火连天中用力越到外墙，那次她损失了所有触手，差点死掉。


    还有一次，晏霜寒在原鸿禧广场与丧尸王决战时，由于计划泄露，她遭受到一小波南派丧尸和参与者袭击，那次是在鸿禧广场的地下车库，一把火烧起来，车库里废弃车辆开始爆炸，她的触手最先警觉，扒住车库上方通风管道，像荡秋千一样飞出去。


    “不会啊，我可以变大变小，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楚歌戳了戳小触手，小触手围着他绕了几圈，还亲了下他的脸颊。


    晏霜寒踏着浩瀚星河往前走，放出去的小触手像蛇一样游回来，指了指东边银河对岸，繁星最密集的地方。


    此时楚歌浑身像四分五裂般剧痛，他啊了一声，从晏霜寒掌心掉到地上，落地变成小孩大小，触手接了下快被压烂了，“剑……剑柄落到那个男人手里了！”


    说完呕出一口血，在地上抱头打滚。


    “怎么回事，你说魏无极破开法阵，拿到剑了？可为何只有剑柄……”


    晏霜寒左臂垂在地上，她右指尖按住楚歌额头，神魂之力缓缓流入，楚歌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他咳了两声才找回理智，“因为……剑身在我这里。”


    “之前也有不少人来夺剑，我把自己从剑里分离出来，就算他们破开法阵，只拿到剑柄也没用，这就是一把废剑。人也好，魔也好，他们只能陪我在塔心踩水玩，时间长了腻了，要么自杀要么心理承受不住疯了，没人能离开塔心。”


    “我休息一下就好，就跟人类没了下半身依旧能活，就是大失元气而已。我能来第九层看看，已经很开心了。”


    楚歌化成一缕白光，钻入银白色剑身中，晏霜寒拿起剑身，向银河对岸走去。


    ——


    同一时刻，镇魔塔外。


    白无尘又呕出一口血，他心中默默计算，“不好，楚歌剑离开了法阵，此剑一旦离开，与白无尘的联系就会切断，魔气无法传到他身上，只能从镇魔塔直接溢出……”


    阴风怒号、飞沙滚石，任婉意苍白的小脸上沾满泥土，鲜血仍滴答滴答滴到镇魔石上，但效果越来越收效甚微，“师父……”


    白无尘当机立断，化神期巅峰的威压直接笼罩镇魔塔，他要将镇魔塔整个封印！！


    任婉意看懂了白无尘做法，她跑过来跪在白无尘脚边，拽着他的衣袖央求道：“师父，请师父三思啊，师兄还在里面。若彻底封印镇魔塔，那他再也出不来了……”


    白无尘一甩衣袖，任婉意摔倒在地，冰冷的眸子居高临下俯视着她，“我从未教过你意气用事，人间大义远比小情小爱重要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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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要跟师兄一起！”


    说着任婉意扭头跑进镇魔塔中！


    ——


    系统警报声滴滴滴响起，声音嘈杂的仿佛十台救护车呼啸而过，【警报，警报！当前好感值：30下降15，请宿主继续完成提升好感值和寻找血魔魂核碎片任务……】


    晏霜寒跨过银河，来到了繁星满缀的地方，里面有一个独立空间。


    她还没迈进去，就被脑内系统一通迷惑发言惊到了，“什么？好感值又掉回去了？”


    她恨不得把脑内系统拉出来打一顿。


    【宿主，这真不是我的锅。你刚才用过什么技能？这技能不属于这个世界线，需要燃烧好感值为代价，所以以后慎用！】


    晏霜寒:…………


    早说嘛，就说主系统没安好心！


    她的小触手是要消耗好感值的！


    宴霜寒还没迈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撞击声，很像后脑勺撞击石壁的声音，紧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啜泣声，“父王，不要……”


    “瑶画？！”


    那是瑶画的声音！就是说瑶渊就被关在这里了！


    宴霜寒刚迈进去就发现这里有数不清的镜子，脚下是浩瀚星辰，四面八方是各种各样的镜子，将她的身影折射了无数遍，她彻底看清自己的样子：


    头发凌乱，脸上也脏兮兮的，整条左臂无法动弹，白裙子上满是斑斑血迹，丹田那块被她手心捂黑了……


    好狼狈，她想。


    一根小触手执着地在她掌心跳呀跳，这是其他触手在跟它传递消息，看来蔺宏宸就在附近。


    进来后就听不到任何声音了，她只能靠本能往前走。


    再往前走，四面八方的镜子里映出各个阶段的蔺宏宸，有他在灵虚宫跟小婉荡秋千的，有趴在地上写字的，有他躺在尸山血海里被白无尘捡回去的，还有他、任婉意、林无隅在花灯节喝酒的……当然也有她。


    这一刻，她觉得蔺宏宸不只是攻略对象。


    宴霜寒惊到了，当夜在客栈那次，蔺宏宸将她抱回房间时，不仅吻了她蒙着发带的眼睛，又吻了她的嘴唇和脖子。


    脖子不像吻，更像啃和咬，蔺宏宸呼吸沉重，咬完后，又施法消除痕迹……


    怪不得她一点没感觉。


    就在这时，只听镜子哗啦啦碎掉的声音，镜子上的人影应声碎裂，露出蔺宏宸明显不悦的脸，“这些镜子可以看到你想的人，不要看，时间久了容易被吸进去。”


    趴在蔺宏宸衣襟的小触手，终于找到了大本营，它跳跳跳，跳到宴霜寒手心，两只触手友好地贴贴，看上去很兴奋。


    宴霜寒心想，那是你不想给人看吧？


    宴霜寒感觉蔺宏宸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几分，似乎受到好感值降低的影响。


    蔺宏宸也没好到哪儿去，身上满是血，像跟人打了好几架似的，他看到宴霜寒，握剑的手松了松，似乎周身萦绕的紧张感淡了。


    他伸出手又收了回去，“走吧！”


    “蔺宏宸，我都看到了！”


    “嗯。”


    都不解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