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觉得他为神所眷顾。


    正值青春年华，却失去了一切。


    有愿意为他付出的朋友，人死不能复生。


    他想恨，不知恨何。


    他想爱，情无处起。


    等待，无处能安抚破碎的灵魂。


    离开，天涯何以为家？


    神眷之城，魔域之人。


    城市的光影，乡村的月光。


    他从风中匆匆而过。


    孩子的笑声，大人的争吵声，老人的叹息声。


    他投去漠然的一瞥。


    行于人间，他在旅行，亦是在履行。


    “好好活下去。”


    “活下去”


    “活。”


    少年不再哭泣。


    李飞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目及所处无数不知要去往何处的男男女女，他在这不知何处的场所的角落。


    旅行一开始是骑飞行摩托，之后是普通摩托，最后是步行。今天李飞在海岸遇见了一位流浪汉，他给了他一些肉罐头，由于下雨，李飞邀请他进了自己搭的帐篷。


    “小子，你好像很疲惫的样子。”流浪汉津津有味地吃着李飞的肉罐头。


    李飞没有说话，他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风带着雨点从帐篷口吹进来，打在李飞的脸上。


    “你冷么？”李飞问道。


    自讨没趣的流浪汉嘿嘿笑了一声，从自己破烂的衣服里搜出一盒劣质香烟，从中抽出两根，一根递给了李飞。


    “冷，但抽了这个就不冷了。”


    流浪汉点起香烟，随手将李飞的烟点着。


    “咳！”辛辣


    的气味入嗓，呛得李飞皱起眉头，他又抽了一口。


    见状，流浪汉又问：“是什么事让你这么悲伤？”


    “亲人去世。”


    流浪汉吐出烟雾，说道自己死去的妻儿。大抵是妻子如何如何能吃苦，两人如何如何恩爱，孩子又是如何乖巧听话。李飞心不在焉的听着，即便流浪汉境遇着实很惨，可那也是与他相距甚远的世界。


    流浪汉一直喋喋不休着。


    几乎一瞬间，李飞心中被怒火填满，他一只手紧紧掐住流浪汉的脖子，冲他狂吼道：“烦死了，一直说你失去妻儿什么的。我可是失去了我最爱以及最爱我的人，我明明没做任何坏事，凭什么每个人都向我感慨世态无常！”


    “说，你说啊！”


    李飞双眼通红，盯着流浪汉。


    流浪汉被憋得满脸充血，眼神中流露出恐惧。这种恐惧一时间让李飞清醒了下来，他缓缓松开流浪汉的脖子，看着他仓皇地逃离帐篷。


    一有机会，人可怕的面目就会在愤怒中暴露出来。


    李飞长长地叹了口气：“现在还是离人群远一些吧。”


    “所以，你还想逃到哪里？”银发少女的语气十分温柔，飘渺的声音响起，雨点在空中停滞，翻滚的海浪像一幅静止的油画。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李飞指尖的香烟还在烧着，升起的烟雾飘向帐篷外。


    银雪皱起眉头，将烟从李飞手中粗鲁地夺过，熄灭。


    少女身高矮李飞一截，于是她踮起脚尖，伸手在李飞脑袋上轻轻揉了揉。


    “乖。”


    三个月的旅行，除去必要的工作时间，银雪几乎一直陪伴在李飞身边。正因如此，她清楚义母的去世对他的打击有多大。面对这样的结果，其实除了他自己，他不恨任何人。所有的痛苦他都选择了一个人承受。


    对此，银雪没什么好说的，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老好人。说实话，她很心疼自己的契约者。虽然少年在修炼方面算不上颓废，但在银雪看来，他进步的速度还是太慢了。


    他是这样的正气，却又那么弱小。


    弱小。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少年太过弱小了。他没有搬山填海的能力，危机时刻也没有力挽狂澜的剧本。他能消灭几个黄境中后期的魔域之人，故可左右的事情就只在这个范围内。人总是要靠自己，即使是神，能帮到的也十分有限。


    就比如现在，银雪能做的只有陪在李飞身边而已。


    人都有自己人生的低谷，那段时间里，整个世界没有一处属于他，哪里都是角落，哪里都是灰色。他会觉得自己已经被幸运女神抛弃，是流浪于世的小狗，那样的孤独，悲观。从这个角度看，无声的陪伴又是对心灵最大的慰藉。


    但人只能自救。无论大家怎么努力，最终能让李飞振作起来的只有他自己。


    就在这时，银雪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想到这气息的主人，她红宝石般精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迟疑。少女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不情愿的回到了自己的领域。


    “小懦夫，给我出来！”帐篷外响起一声娇喝。


    “我离开时怎么和你说的？照顾好我的学校、猫和盆栽。你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眼睁睁看着魔域之人毁了那里。更让我生气的是，你小子竟然害怕面对现实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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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一走了之！遇到困难像个乌龟一样躲起来，你算什么男人啊！”帐篷外的女人丝毫不在意路人的眼光，她飒爽地站在风雨中，红发飘扬。


    “不说话是吧，看我烧了你的帐篷！”


    红发女子轻轻打了下响指，不惧雨水金色火焰瞬间将整个帐篷烧成灰烬。


    灰烬里的少年满脸灰尘。李飞这才从发呆中回过神来，眼前的红发女子神采飞扬。


    “雪暮…姐？”李飞一愣。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别叫我雪慕姐，有你这样的奴隶简直丢人。”只见凤雪慕双手交叉环胸，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李飞。


    望着凤雪慕，李飞心中惭愧，低头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凤雪慕被李飞的话气的一时说不出话。半晌，她说道：“听着，怂包，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魔域之人和东域对不起你。”


    “你是男人，抬起头来！”凤雪慕训斥道。


    “李飞你给我听好，强者强大的不只有力量，还有心态。”


    “要快意恩仇，以直抱怨，躲起来自艾自怨装什么老好人！”


    说着，凤雪慕向前一步，把手伸向李飞，轻轻一笑。　“所以，快站起来，我们赶，时，间。”


    “现在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做吗？”李飞一头雾水，他不记得自己还有什么事要做。被凤雪慕拉起来，李飞这才关注起她今天的穿衣风格。拼接西装，黑色暗纹网袜和高跟鞋。


    注意到李飞的眼神，威风凛凛的凤雪慕优先回答了这个无言的疑问：“怎么样，够义气吧？为了给你打气，我今天可是特意穿了这身御姐风满满的装束。”


    “高跟鞋不适合在沙滩上行走。”李飞评价道。


    对于李飞给出的评价，凤雪慕忍不住抚额叹息：“李家有你这样的后裔不断子绝孙才怪。”


    “没必要骂人吧！”李飞抗议道。


    凤雪慕预感继续讨论这个话题只会让自己心情更加不适，便转移话题：“抓紧我，要走了。”


    “去哪啊？”


    凤雪慕像个潇洒的女骑士，笑了笑：“小弟被欺负了，当姐姐的自然要帮小弟把场子找回来。”


    “没什么场子给你找这件事先放一边，就算你真的想帮我找，我们连自己所在的方位都不知道，怎么找？”


    凤雪慕得意的哼了哼：“带了传送符文，姐姐我可精明着呢。”说着，一缕红光窜入她的手心，凤雪慕用力将其捏碎。


    两人的身影从海滩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