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太嘴里念叨着：“小慧啊，早些年这条胡同，可是住满了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语气像是在回味往昔的岁月。


    小慧听得入了迷，觉得这些陈年旧事挺有趣的。


    “砰咚……”


    正出神间，背后传来响动。


    小慧猛地回头，只见一块石子从杂物中落下来。


    她本以为这只是杂物堆里的小插曲，正待收回视线，眼角却看到了一个脏兮兮的布袋。


    “嗯？谁把布袋给落这儿了？”


    小慧家境本就拮据，见到这布袋，即便是脏的，也打算拾回家，权当多个收纳物件的工具。


    于是，她乐呵呵地走过去，一把拎起了布袋。


    “里面有东西。”


    感受到手中的沉甸甸，小慧嘀咕了一声。


    随即解开布袋一探究竟。


    当她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的一叠票证时，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王奶奶，你快看，快看。”


    幸好她没直接嚷嚷出那是粮票。


    王老太太先是愣了愣，接过来仔细一瞅，满脸疑惑。


    “这啥粮票？我咋没见过呢？”


    小慧连忙解释：“这是侨汇券兑换的粮票，是给海外归国人员用的。……”


    这侨汇券是五七年才有的新鲜东西，王老太太不认识也不奇怪。


    听完小慧的解释，王老太太赶紧把东西重新包好，压低声音问。


    “洋人的粮票？后边捡的？”


    “对，就是那儿。”


    小慧边说边朝身后那堆杂货指了指。


    老太太闻言，环视一圈，连忙撑起身子。


    “走吧，回去，不要乱说。”


    话音刚落，她便利落地往家的方向迈步，比刚才精神多了。


    “哎呀，奶奶，你别走那么快。”


    小慧紧随其后，快步跟上。


    祖孙俩急匆匆往家赶。


    待他们走远，王小北这才现身。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里盘算起来。


    那里面的粮票可不少，


    整整1000斤呢。


    要是老太太私下藏了，他自有一套法子让她吐出来。


    若没这回事，那粮票应该是分给了大院的邻居们。


    均分下来，每人也就20来斤，足够对付几个月了。


    就算真有问题，那也是老太太自己的事。


    一把年纪了，谁还跟她计较呢。


    想到这儿，他转身拐进另一条胡同，绕了个弯儿出来。


    老太太走得实在太慢了。


    他绕了一大圈回来，老太太还没走到家。


    回到家，锅里正呼呼地冒着热气。


    一家子正围着看张美英和王家和试新衣裳。


    王家和穿上新衣，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乐呵呵地问大家：“咋样？还成不？”


    王小北见状也笑了。


    就算家里存款好几百，让二老拿1个多月工资去买成衣，还是舍不得。


    这事儿搁现在也一样。


    月薪3000多，买件上千块的羽绒服，也得掂量半天。


    要是为了套衣服花上3000多，一样心疼。


    100多的衣服就不能穿了吗？


    王梅在一旁笑道：“真俊。”


    听完，王家和连忙进屋脱下衣服，拿给张美英：“仔细收好，别叫老鼠糟蹋了，等老大办喜事穿过，就收起来压箱底。”


    张美英没好气地瞪向他：“这么好的衣裳，你还打算日常穿啊，想得美哩。”


    说着又心疼起来：“这可是两个月工资呢。”


    “嗨，又不是年年都买新的。”


    买时冲动，回来就后悔，这会儿只能顺着话说了。


    王家和倒没多想，本来这话也在理，进城头一回买现成的衣服嘛。


    只是存款，又缩水不少。


    正想着，门外传来跟王老太太打招呼的声音。


    全院子数她年纪最大，自然受人尊敬。


    张美英见状，笑道：“嘿，老太太常说自己身子骨不行了，可瞧这精神头，感觉还能硬朗好几年呢。”


    王家和也望了望，“谁说得准呢，老人家上了岁数，说不定哪天就……”


    他并非咒老太太，人老了，生离死别是常事。


    其他人听了，也都点头称是。


    老人们有时白天还好好的，一觉醒来就可能不在了。


    王小北淡淡扫了一眼，没再多看。


    “得了，开饭了。”


    张美英喊了一声，大家便纷纷过去用餐。


    还是那熟悉的杂粮馒头，搭配几碟小炒和大酱，吃得众人乐呵呵的。


    他们家回来得稍晚，院里吃饭也算靠后了。


    快吃完时，刘藤家的雷甄神神秘秘地过来：“美英，快来，快来。”


    “啥事儿啊？”张美英嘴里嚼着馒头，好奇地起身。


    “快来嘛。”


    见她这般急切，张美英放下碗筷，匆匆擦了擦手，跟着雷甄出门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


    心里头嘀咕着到底发生了啥事。


    “这唱的是哪出啊？”


    王梅满脸的好奇心。


    其他人纷纷摇头表示不解。


    王小北在馒头边缘蘸了点酱，轻轻咬下一口，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老太太心肠好，准是又给院子里的邻居们分发粮票了。


    只是不清楚她的分配方式。


    按家来算？


    还是按人数来？


    答案很快就会揭晓。


    约莫一刻钟后，张美英一脸喜色地回了家。


    “哎呀，孩儿他爸，你猜怎么着？”


    话音一落，不待旁人搭腔，张美英已经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粮票。


    “王老太太捡到了一些粮票，分给了咱们一点，足足有一百七十斤呢。”


    大家无不露出惊讶之色。


    王家和连烟都忘了抽一口：“这么多？她捡了多少啊？”


    “听说有八百斤，大人每人分十五斤，小孩则是二十五斤，全院都有份。而且还是侨汇券，细粮来的，咱家老大上班了，所以按大人的份额算，也是十五斤。”


    这话一出，王家和眉头紧锁：“哪家要是丢了这么多粮票，不得急得跳脚啊。”


    这年代，几斤粮食就能决定一家人的生死。


    更别说这可不是小数目。


    张美英也跟着颔首：“是啊，谁说不是呢。但老太太讲了，这是外国人用的票，数量这么多，必然不是寻常人家的。”


    王家和依旧摆手：“也不一定，这么多票，万一是个管粮票的工作人员丢的呢，那可真是要命了。”


    张美英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嗯，话是这么说，可粮票都已经分出去了，哪家能愿意再吐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