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并不发生在哥谭，而是在天堂岛驻纽约大使馆的后门不远处。


    蝙蝠侠没有挣扎，或者说他努力过了，但是没有用。这不是用体术，或者科技小道具就可以破局的场景，他的万能腰带在短短20秒之内就空了一半，不论是酸、毒、烟雾、电击还是小型爆炸都不影响这位女侠的战斗力。他知道她的名讳、代号，甚至他比她自己都更了解她的一些事迹，过去的或者平行世界的那种，甚至他也知道她此次的来意。


    这两位的交手更像是蝙蝠侠单方面的一种试探，被神奇女侠毫不留情地暴力破解了。蝙蝠侠保持他酷酷的、面无表情的姿态，就算被踩在地上、头盔上老大一个脚印也没有吭声，他在心里思索着丹妮尔·怀丽思一案的始末，考虑能否用现代的程序正义来动摇这位曾经的神明、现世的女侠。


    直到他听到耳麦里罗宾提姆兴高采烈呼朋唤友看好戏的声音。


    蝙蝠侠：……


    蝙蝠侠：……………………


    神奇女侠冷冷地说：“你对她的打扰到此为止了，哥谭人。”她的声音也像金铁交击一样凌然。


    这件案子本身的逻辑非常简单。这个叫做丹妮尔·怀丽思的女孩有一个妹妹，妹妹麦洛蒂一心想要当大明星，有一天看见报纸上的招人宣传就毫不犹豫地去了，结果落入了一个成熟的犯罪团伙手中。他们将天真的女孩变成了一个沾染毒pin的女妓，直到她死在床上，警察也不过认为这是又一个磕hi致死的女招待罢了。丹妮尔为了给妹妹报仇，策划了四起谋杀案，其中还有一起灭门的大案。


    对于蝙蝠侠来说，这样以眼还眼的复仇他这辈子见过太多太多，就算是罗宾提姆也在案卷里见过不少，他们同情丹妮尔，但是也必须要把这个杀人凶手捉拿归案，那四个案犯害了麦洛蒂固然该死，手上沾满鲜血的丹妮尔同样需要付出代价，血亲复仇而不受追究的规矩已经作古了！


    如果没有神奇女侠从天而降横插一脚（可能是横踩一脚），布鲁斯会像往常一样把女孩扭送哥谭警局，然后再通过一系列规则之内的手段帮助她，比如请一个最好的律师给她辩护、争取减刑，同时将麦洛蒂一案再翻出来重审之类，可事情坏就坏在丹妮尔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上——


    就在大半年前，超人现身不久，神奇女侠也短暂地在纽约附近出现过，只不过相当之低调，怀丽思姐妹俩那时候还没有流落哥谭，丹妮尔与强大而自信、正义而仁慈的戴安娜有一面之缘，女孩将她当做自己的女神来崇拜，为此研读了不少古希腊神话相关的典籍，从而对三千年前的古老契约有所了解，于是在麦洛蒂殒身哥谭、丹妮尔开始实施复仇却发现自己被黑暗骑士盯上之后，她千方百计地跳下哥谭河脱身，辗转在华盛顿找到大隐隐于市的戴安娜，然后跪在她的脚下，用磕磕绊绊的古希腊语起誓：


    我将自己的双手奉上，


    卸去防备，放弃贪求。


    无心荣耀，无欲希望。


    一无所有，祈求保护……


    这就是海克提亚誓约，这就是戴安娜·普林斯庇护丹妮尔的源头，起誓之人放弃自己的一切，终生为受誓者服务，而受誓者接受服务的同时要为起誓者提供庇护，直到起誓之人解除誓约。这是一种古老的、在复仇三女神厄里倪厄斯见证之下的誓言，戴安娜既然接受了丹妮尔的效忠，就必须为她提供庇护，如有违背，就会在复仇女神的神力撕扯之下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


    对于获知前因后果的戴安娜来说，此时的拉锯无疑是令她痛苦的，痛苦在于法律与誓约总要违反一个的矛盾：她绝不是那种立下誓约就能违背的人，但也绝不愿意就这样包庇一个应该受到法律制裁的杀人犯。丹妮尔是个好孩子不假，但她做错了事、合该付出代价。


    而对于布鲁斯来说，他完全没有什么道德包袱，他维护程序正义的行为始终如一，用语言劝说无果之后布鲁斯试着动武，动武又失败之后，他就开始另想办法解决问题，只要能够成功抓到人，过程曲折又有何妨？就在戴安娜微微迟疑的间隙，只见哥谭的骑士在地上一撑，刷拉一撩披风，单膝跪在了女侠跟前，他的嘴里吐出了优美流利的古希腊语：


    我将自己的双手奉上，


    卸去防备，放弃贪求……


    一无所有……祈求保护……


    完事之后，博闻强识的布鲁斯甚至还按照古典仪式的要求亲吻了女侠的大腿，末了期待的注视着她，意思相当明确：我现在也发誓，你也该庇护我了吧，公主殿下？


    戴安娜：？


    戴安娜：…………………………


    戴安娜在小小的迷惑与大大的震撼之后，果断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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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


    “为什么？”蝙蝠侠不服地说，“我跟她一样发誓了，也和你的祖先一样。”


    “我的祖先也有拒绝的时候。”戴安娜说，神情相当复杂，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位以手段冷硬酷烈著称的黑暗骑士实际上身段相当灵活，甚至愿意起誓委身于她。“况且你对誓约的认识根本不够全面，就算我接受了你的效忠，我也还是要继续庇护丹妮尔。”


    “至少你不能再揍我了。”蝙蝠侠嘟嘟囔囔地说。他眼见此举没什么用，很利索地站了起来，“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气氛在这时候显而易见地松弛了不少，只有丹妮尔本人还如惊弓之鸟一般在女侠身后的角落里瑟缩着。蝙蝠侠朝她瞥去一眼，那种常年在阴影之中的积威一下爆发出来，黑暗骑士意味深长地说：“你不能永远躲在她身后，怀丽思，人总是要站起来面对现实的，神奇女侠也只能庇护你一时，因为这世上，并不只有她这样强大的半神……”


    神奇女侠被深深地挑衅到了。她终于卸下了后腰处挂着的金色套索，只两回合的功夫，场面再度变得混乱不堪，蝙蝠侠单手被锁住，而丹妮尔脸上挂着泪，深知自己是矛盾的中心，已然向着不远处的高台跑去，似乎心存死志，仿佛她只要一跃而下，这一笔算不清的烂账就能一笔勾销。在她的身周，一直逡巡不去的复仇三女神的灵体为眼前即将出现的血腥一幕欢呼雀跃着，她们渴饮一切复仇者的恨与被复仇者的血，而能够另她们曾经的姐妹、曾是神的公主殿下为此感到痛苦，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直到被真言套索缠住的布鲁斯终于憋不住了。


    “丹妮尔·怀丽思，你这白痴！你这样做只能让戴安娜痛悔一辈子！”他怒斥道，“还有你们，厄里倪厄斯，别高兴的太早，时代变了！”


    只见这位黑暗骑士在丹妮尔·怀丽思纵身下跃、仿佛事不可为之际，气沉丹田，大吼了一声：


    “SUPERMAN————”


    音爆巨响过后，本是必死无疑的丹妮尔被一席红披风稳稳地裹在怀里，安然下落。


    蝙蝠侠和神奇女侠都松了一口气，顺便怒视着挑唆犯厄里倪厄斯，只有超人使劲看了看那个方向，摸不着头脑。


    “那么，女士们，还有这位先生。”超人环视一圈，“谁来解释一下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