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哥笑成那样。咋啦？有啥好事？”


    公司小张偷偷在群里八卦。


    他们这个公司是家族产业链里的子公司，稍微有点资历的人都消息灵通。知道最近来单位实习，年轻得过分的小帅哥是顶上大老板的儿子。因此虽然资历和辈分都在那，还是统一口径，要么叫明哥，要么就叫傅先生。


    也不是说平常傅祝明就天天鼻子朝天看人。不过一旦知晓了对方真实的身份，平常不会被关注的所有细微差别。


    比如他穿着的衣领亮闪闪，身上甚至都叫不出品牌名的衬衫；或者他从来不碰的廉价咖啡；或者他矜贵缓慢，永远不会着急一样的吐字方式……即便傅祝明与他们一样工作，但概念里，一把如雾般朦胧的刀就将人与人之间划开座位。


    公司里的人早就习惯他天天板着脸，一整天下来没有任何表情。私底下还窃窃私语过，大老板的儿子到底不一样，天天和个机器人似的，脑子里估计全在琢磨怎么赚钱了。


    因此，难得看到对方眉头舒展，唇角上扬。一群人都在小群里暗暗讨论。


    “笑得这么开心，咱又谈了个多少钱的单子啊。啧啧啧。”


    “有谁悄悄瞅一眼去？”


    “叫小番去，小番上次团建输来着不还没罚过呢。”


    “张大头，你是人吗？”


    “嘶……不对。”


    “好像是在看直播。”


    “？”


    “？”


    “？啥直播需要未来总裁大人亲自看啊。”


    “你们就摸鱼吧。马上给逮住加两天班就老实了。”


    “雨姐雨姐你咋看见的？”


    “明哥就放桌上看，还是个帅哥。”


    “（截图）”


    “啊？”


    “难道明哥是……”


    “不能吧，但是话又说回来……我不想努力了可以以身试险吗？（狗头）”


    “别瞎想，那是咱老板大儿子。”


    咱老板还有大儿子？


    小张好奇了。


    这个角度看不清主播的脸，但幸好直播间名字没被挡住。他开展自己强大的PS能力，一鼓作气还原了截图中被模糊的直播名。现在还是工作时间，他先放在搜索框里查了一下。


    是个以寻找好拳手苗子出名的教练兼职经纪人，大部分的作品都是关于在不同国家的街头对路人进行点评，最火的一条视频剪辑也不过是和自己手下最出名的拳手拍的热门手势舞。


    大胡子……邋遢感、身上的衬衫好像至少两礼拜没洗了。小张大为震撼，这就是新时代的审美吗？有钱人和同事都管这种叫帅哥。


    不对，这和明哥长的也不属于一个人种啊。


    好奇心的程度上涨了。


    他前后转头。


    确认大部分同事都在认真工作，又做贼心虚地多看了两眼傅祝明在的工位。对方正埋头苦干，键盘打得噼里啪啦。肯定是没在看手机，估计在处理什么紧急事项。


    很好。


    小张偷偷摸摸地戴上耳机点开直播。


    【“老公呀，知不知道我在哪三天最喜欢你？”


    他点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主播被连麦的男大调戏。和账号原本的主人拥有完全不同的脸，坐在电竞椅上的浓颜系青少年是撕开漫画走出来的级别。


    听到声音时还在挖布丁，慢吞吞地问。


    “只有三天吗？”


    他嚼着布丁，白卫衣宽松下落，露出锁骨和大半胸膛。深黑的瞳孔是黑曜石，亮着一点光，辉映着照出傅祝山本人发自内心的疑问。


    “其他的时候，为什么不喜欢了？”


    他问第一句的时候离画面还是很远的。到第二句的时候就把吃完的布丁放下来，桃花眼湿漉漉亮晶晶的，吃完布丁的嘴巴水润润，把黑白挑染的脑袋放在电脑桌前面。像只很乖的超大型猫猫，把大脑袋搁在了膝盖上。


    理直气壮问。


    为什么不喜欢我呀？


    我那么漂亮那么好看，毛又光滑又软。


    诶呦。


    小张发出了弹幕的同款声音。


    “呃、啊？这个，这个，”男大本来是想玩土味情话调戏过去的，没想到这会儿自己反倒磕巴上了，“也喜欢的。都喜欢。”


    “嗯……”


    猫好像不满意。


    “最喜欢，不对，是宇宙最喜欢了！你最棒的！每天都喜欢！”


    “哼哼。”


    主播离电脑太近了。连他这么小声的得意都给听清楚。


    弹幕又忍不住开始夸他可爱了。但小张懂，他也开始觉得主播像会打呼噜的猫。


    被反钓成翘嘴的男大红成番茄退下了，弹幕上终于有人想起问主播怎么换人了，小哥哥为什么误入正途来当大家老公了。


    “是因为……弟弟叫我。”


    主播下意识转向右边。他的右边没人。于是有点沮丧地转回头。


    “啊，没事。”


    “我以为弟弟在旁边的，有点想他。”】


    “咣当！”一声巨响。


    小张吓了一跳，一回头，傅祝明抓住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大门跑。


    半小时后，小张在直播间里看见了熟悉的身影。傅祝明出现在主播的身旁，手上还拿着一盒麻辣十三香小龙虾。


    ……


    有这么一张脸，傅祝山在初中就出名。


    不知道是谁在社交平台上发了关于他的侧脸，穿着校服缩在座椅上，碎发半遮眉眼，神情懒散地打着游戏。


    放学后闻着味来的星探愣是追了他三四条街。彼时还是小学生的傅祝明气得要死，以为是恋童癖怪大叔要来拐卖小孩。硬生生把一米五的个子打出两米二的效果，吓得好端端一个成年人腿捣腾出残影。


    还是傅祝山叫他。


    “弟弟。”


    傅祝明立马就把手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棍子扔掉，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怎么啦，哥？”


    身上都沾了血还要仰着小脸装可爱。


    傅祝山给他擦擦脸上沾上的血迹。


    看向他弟身后，乌央乌央的人乱糟糟，有给星探抬去医院的，有打电话的，有正开着车门的……保镖要上前来查看两人的情况，都被傅祝明恐怖的眼神拦下了。


    他迟钝地在这一刻要意识出什么。


    但未来世界，人们早已经在基因，数据，或者芯片的控制更改下失去了不理性的情感。因此祝山实在没办法去给他弟这样失控的表现一个定义。


    傅祝明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等他说话，还没进入发育期，小小一只。看上去无害又乖巧。


    “嗯……”


    傅祝山就忘记了自己要讲什么。


    他用手点点他弟的脑门，感到有点好笑。


    “你像，一只小狗。”


    傅祝明被叫小狗也不生气。顺势抓住他哥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旁边，装模作样地要咬他哥。


    “你要，咬我，吗？小狗。”


    傅祝山那时候说话还很磕巴。


    不躲开，潜意识里完全有把握他弟不会咬他一样。主动把手指尖向了他弟小狗牙的方向。


    傅祝明亲亲他哥的手指。


    黏黏糊糊地撒娇。


    “好吧，那我就是哥的小狗。”


    傅祝山已经被他动不动就亲上来亲习惯了。只是问：“你是，小狗了。那，谁来，做，我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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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


    “弟弟和小狗是一样的。”


    傅祝明蹭蹭他哥的掌心。


    “哥只要叫我的话，我就会跑过来。”


    哦。


    这么厉害。


    傅祝山信了。


    他很认真地说：“那你，一定，要带吃的。”


    高中的傅祝明于是就给他直播中的哥带了麻辣小龙虾。他腻乎地把脸放在祝山的大腿上，撒娇。


    “哥，我也想你啦。”


    心里可惜，长大之后就没办法合理地亲亲他哥了。于此同时，他的手取下了耳朵里的监听器。以防止房间内出现回声。


    ……


    黎罗尔学院最近的风气很活泼。这是十月份，学园祭就要到了。学院里的大少爷大小姐们颇有兴致地讨论起他们关于学园祭的计划。但，祝山的学院生活并没有快乐到哪去。具体原因是期中考试就要来了。


    “哥，”傅祝明叹了口气，把他想要逃跑的哥按进沙发。轻轻地拽着他哥的手腕。“这次考试不过关的话说不定会留级哦。”


    傅祝山不说话。


    “哥，留级的话我们就不能分配在一个班了哦。就没人给你带饭了哦？”


    傅祝山不说话。


    “未来的不良少年之王留过级会不会很逊？”


    傅祝山：“……”


    补药补课。


    傅祝山恹恹地点头了。


    补课大业开展于音乐。因为黎罗尔学院是个向来重视学生们全面发展的地方，除开理论知识，艺术体育社交也是考核评分的一部分。


    傅祝山的体育是肉眼可见的非常厉害了，社交就又是另一方面的非常厉害。傅祝明就决定先从音乐下手，让他哥也好有个过渡期。


    补课过程对于两者来说是截然相反的性质。结束后傅祝明满面春风，傅祝山要死不活。脚步虚浮地还没走出这个让他伤心的地方，忽然又给司马子珩逮住了。


    司马子珩是要去学生会办公室上班的。手上夹了一堆社团待处理表格。从楼梯口转角上来，一抬眼瞧见一只萎靡不振的猫。


    司马子珩：嗯，耶。


    他将眼镜一推，夹着表格快走两步，跟上了傅祝山。


    “怎么这个点还在学校？”


    傅祝山正捡着窗边的落叶，半边身子都藏在阴影里，很像一只隐没在黑暗中的猫，用亮晶晶又好奇的眼睛观察手中叶子的脉络。转头看到他时脸上的表情更痛苦了。


    “……老师好。”


    用“很不高兴见到你”的表情问候。


    虽然猫现在正满脸不开心，但这无关乎司马子珩心情愉悦。他作为狡诈邪恶的两脚兽，此时蠢蠢欲动地伸出魔爪。从上衣口袋里一掏掏出一根choker。


    “老师有礼物送给你。”


    司马子珩掌握祝山的心理是很快的。相处不过第一周就给这只猫从里到外破解分析透了。知道和猫玩心眼最后的结果反倒会不尽如意，索性就明牌打出自己的坏心思。


    choker是宽条式的，6cm宽，中间挂着一颗小小的铃铛。当然是能响的那种。司马子珩盯着傅祝山从他手心接过。


    “谢谢老师。”傅祝山不确定地说。


    他目前没有戴项链的习惯，脖颈上有重物的感觉让他不太舒适。


    司马子珩的手指动了动。


    “不试试看合不合适吗？”


    傅祝山尝试了一下自己戴，但项链的接口处被做得很难扣上。铃声在动作间轻轻响动。司马子珩自然地就迈到他身后帮忙。


    “有些紧了，我勒一下，可能会有点痛呢。”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凑近，在白皙的，线条流畅的后颈咬下去。


    留下他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