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翻天地

作品:《她平步青云

    接连下雨,必然困倦,翰林院最近日日将浓茶当饭,强打精神加班加点地出试卷,各个两眼昏花,头昏脑胀。


    应陛下的要求,童试的卷子不必出,只用乡试会试的卷子。


    翰林院上下哀声载道,觉得陛下就是脑子有问题。今年的科举断在了乡试,至今没有说法,现在倒好,这事不管了,直接出下一份卷子了。


    早朝,皇帝未到,大家都爱聚在一起说些小话。


    “诶哟,大人,您这眼圈实在是太重了。”


    “那可不,我们昨天连夜改了卷子,现在站都站不稳。”


    “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听说是陛下给人开了后门,这个卷子专门为一个考生出的。”


    “还不是中书令,他家的孩子非要暂代官职,但哪能这么容易?定要先过了考试再说。”翰林院的老臣摇了摇头,“陛下也是的,这种要求都能答应。”


    “中书令?他家的不是个女儿吗?”


    “谁说不是呢?”


    “那考得怎样啊?”


    “妙不可言。”那人说,“中间都没留时间给她缓一缓,考试一天接着一天,我们的卷子差点赶不上。今日她可要当着百官的面殿试了……诶,她来了。”


    冷风随着宋却一同入了室内。


    她打扮素净,穿着红白相间的常服,几乎要与冬日梅园融为一体。低眉敛目,十分客气,朝着殿中朝臣行了礼后,就安静地自觉站到了专门为她临时准备的桌案旁。


    考试时间久,大臣下朝时宋却还没考完。


    徐敬慈站在殿外等了许久,才见到宋却出来。


    今日为了考试,她没戴珠钗首饰,袖口都是方便写字的窄袖。


    宋却披上氅衣,脸被狐毛遮了一半。她与徐敬慈并肩:“你怎么还不走?”


    “想等等你。”


    宋却矜持地点头:“等完了,现在走吗?”


    风将细密的冷雨吹送到廊下,宋却的毛领都沾了细小的水珠。她来时天色昏暗,不见有下雨的迹象,几个时辰过去居然又下了起来。


    宋却又看了一眼徐敬慈:“你一直在这里等吗?”


    “那倒没有,我在偏殿待了会儿,听说你卷子评完了,才抢了把伞过来。”徐敬慈举起伞晃了晃,“我也没带伞。”


    “那你不会要两把?”


    “今日风大,你伤势未愈,举伞不方便。”


    宋却略有无语,她来时就有太监恭敬地领着,现在考完试出宫,皇上特准了身边伺候的人将自己送出去,哪儿用得着他。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徐敬慈上赶着来伺候,她也没有推脱的道理,于是不动声色地往大殿门口候着的公公看了一眼。公公不愧是近身伺候皇上的,立刻心领神会地退下。


    还好只是撑伞,倘若徐敬慈真的在殿外吹着冷风等了数个时辰,宋却定然不会接受这种只能感动他本人的好意的。


    宋却沉默的这一会儿,徐敬慈心里打鼓,还以为是宋却不信,忙解释道:“我真的在偏殿,你可以问那几个小太监,你看,我的手都是热的。”


    他刚伸出手,就觉得太过冒犯,尴尬了一瞬,又僵硬地收回来。


    宋却毫无波澜的神情里添了点无奈,被徐敬慈再一次猜透了心思的感觉很不爽,但又生出不知缘由的轻松。


    “走吧。”宋却说。


    寒凉的细雨落在伞上几近无声,暂时也无人开口。


    一把伞遮着两个人难免捉襟见肘,还好走几步就是官道,长廊遮雨,不必再用伞了。


    “以后是不是要叫你宋大人了?”徐敬慈收完伞后自觉地站到宋却身边,配合着她的步子缓慢走着,“陛下怎么说,真的许你当中书令了?”


    “不一定。我说要替父述职,只是想将陛下的下限拔高。”宋却不甚在意,“况且十几年前陛下就不允许女人的官职在五品以上了,若真的入朝,大概也是个尚宫。”


    “怎样都好。”


    宋却应了句:“是啊,怎样都好。后宅多受限,父亲总不放我出来,所以走到这一步后,怎样都好了。”


    长廊尽头仍飞细雨,徐敬慈再一次将伞撑起,却听到宋却说:“要来府上坐坐吗?”


    徐敬慈扬眉:“好啊。”


    “但你不能空着手来。”宋却也冲他挑了挑眉,“敢去调兵马来吗?”


    阴雨连绵,长街寂寥,中书令府的朱门都像褪了色。


    唯一有点颜色的,大概是宋皋禹铁青的脸。


    “逆子!”见宋却下了马车,大氅里隐约能看见那身考试穿的红边白底的常服,宋皋禹气不打一处来,“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眼见宋皋禹抬手要打,尺素适时地捏住他的手:“老爷,小姐已入殿试,现在有皇家作保,您不能动手。”


    尺素力气大,宋皋禹压根挣脱不了她。


    宋却朝他很淡地笑了一下,凉薄得像是冬日的雨:“爹,您还在禁足当中,别被有心之人看去,再多禁几月。”


    她从宋皋禹身边经过,跨过门槛走入府中,难得露出松动的神情,像是卸掉了许多枷锁。


    宋却走入雨中,尺素舍不得她挨冻,连忙松开宋皋禹,撑着伞追过去。


    宋皋禹被拉扯得一个踉跄。他恨死了,这个孽障在皇上面前说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话,明里暗里都是指责,害他落得这般田地。


    更恨的是她一个不成器的女人,居然妄想接手自己的官职。


    那是宋家满门的荣耀,是他汲汲营营的心血,是滔天的权势地位。


    他抄起墙边用来翻土的铁锹,非要给宋却一个彻头彻尾的教训。


    宋却听到动静,停了下来,闲适地回头笑了。


    “宋大人。”徐敬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宋皋禹身后,他毫不客气地将对方的手扭至身后,“我受陛下嘱托护送宋姑娘回府,请不要为难我们。”


    “徐敬慈!”宋皋禹苦苦挣扎,“宋却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处处帮衬?”


    “宋大人说笑了,我帮不上忙的。”徐敬慈客气完后,看向宋却。


    宋却朝他露出赞许的目光:“押到偏院,我有话与父亲说。”


    宋皋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屈辱,迎着府上路过侍从的目光,被徐敬慈一路扣押到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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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宋却没有真的把他怎么样,门一关,她就请宋皋禹坐下了。


    徐敬慈叫手下的官兵围住院子,自己则进屋里一同听审,免得宋皋禹再动手。


    主位空着,宋却与宋皋禹面对面坐在两侧,算是成全了些体面。


    “父亲要打骂女儿,是因为女儿威胁到您了吗?”


    碍于宋却身后站着的徐敬慈,宋皋禹并不敢动手,只面露凶光:“你在陛下面前说出那样的话,就是为了让我被罚,你趁此鸠占鹊巢?”


    “宋却,你母亲在江南都教了你什么?为官之道?谋士之责?”宋皋禹不知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这都不是你能做的。”


    “爹。”宋却冷眼瞧着对方的字字句句都戳到他自己的痛楚上,不由觉得好笑,“事到如今,我不会再提醒你,你亨通的官运是靠谁得来的。你将她困于江南,怕她踩着你,像姜无真那样成为女宰相。不是我不能做,而是你看不起我们。”


    “不过我也不在乎,今日请你坐下一叙,是因为我对父亲的一片孝心。”她叹了口气:“我顾及父女之情,不然,早就将您同北疆往来的事告诉陛下了。”


    宋皋禹怔愣,随即大笑出声:“宋却,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您怕我像娘一样有朝一日可以威胁到你,让塔尔莱暮来了。又怕试玉顾及情分将此事全盘托出,让小殿下杀了她。之后以此为由,派私兵严加看管。”宋却说,“纵容侍卫杀女,勾结北疆作乱,我的证据比你想象的要多,可我愿意留着你。”


    宋皋禹脸上的嘲笑一点一点褪去,他如临大敌地看着宋却:“你不去告状……是因为怕抄家?”


    “当然,我还有好多事没做完。”宋却朝他礼貌地笑了笑,“辛苦父亲这些日子被圈在暗室了,一日三餐,女儿会叫人替您送去。”


    她回头对徐敬慈说:“书房里有个暗室,你派人押注他,我带你去。”


    徐敬慈点头:“好。”


    宋皋禹的咒骂声不绝于耳,在炮仗般的脏话中,留有他一句真心的问句:“我是你生父!你这样对我,不怕东窗事发遭人诟病吗!”


    “只是诟病,又不会真的怎样。”宋却的手指摩挲着手上的调令,这是调取宋皋禹私兵的令牌。她抚摸着令牌的花纹,心情愉悦,贴心地回答道:“武则天能杀亲生女儿,我为什么不能杀生父?不过我不会杀了你,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碍事了,不然女儿会很难办的。”


    “所以你扣押我,就是想把这些说给我听?我要夸你善于谋算吗?”


    宋皋禹也是被愤怒冲昏了脑子,在宋却一盆接一盆的冷水下,已经逐渐冷静下来了。但他找不到办法破局,禁足是陛下给的,宋却这副样子俨然是要趁此机会囚禁自己。


    还好,自己这边还有心腹,再不济,那些北疆来的也会伸出援手,只要能联系上,只要自己还能说话写字……


    “当然要说给你听。”宋却说,“不然,你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毒哑和砍手。”


    “带走吧。”她说。


    次日,吏部按照皇帝的意思,协定好了宋却的官职。


    正三品中书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