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将军院

作品:《她平步青云

    宋却没受什么影响,她如来时般戴上帷帽,尽量不引起注意地从后门上了马车。


    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不出意外的话,会是北疆人。


    试玉走了,尺素不在,只有一个话很少的马夫,宋却想不到什么能打得过对方的办法。


    她纠结了一下,很快就释然了。反正也是要见面的,今天还是明天都一样。


    “去将军府。”


    派来监视宋却的几个北疆人注意到马车的动向,混在人群中灵巧地前进。


    马车在京城主路不急不徐地走着,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人尾随。


    马夫不知道宋却要做什么,于是,所有的紧张都交付到了宋却的身上。


    今日出门,找孟浮算账是一方面,让监视她的北疆人看出她无心合作的意图是另一方面。目前来讲,北疆能带给她的东西除了烦恼再无其他,她没必要顺从应下那些无理的要求。


    就是不太确定他们会不会动手就此除掉自己。


    宋却已然露出了浑身的破绽,身后的那些人随便来一个,都能将她就地解决。到时候,自己无论受伤与否,都能倒打一耙,说是塔尔莱暮的人先动的手。


    那这份缴获塔尔莱暮亲兵的功劳,就给徐敬慈好了。


    将军府在深巷中,门前寂寥,除了两只石狮子,就只有两个侍卫守在门前。


    马夫亮出了中书令府上的令牌:“劳烦,让我家小姐与将军见一面。”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多有疑虑,却仍派了一人拿上令牌去请徐敬慈。


    宋却看了一眼只剩一人的大门,不禁叹了口气。对方的人数不少,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仅凭一个人能不能拦得住。


    果然,几支箭矢趁着无人,大张旗鼓地直直冲向马车,力道深刻,穿过宋却耳侧的木板,钉到了她面前。


    破风声与木板穿透的声音齐齐传来,唯一留下的侍卫大惊失色,抽出佩剑抵挡了两下。


    宋却深知自己躲在马车里没有好下场,猫着腰溜下了马车,箭矢循着她的身影飞来,又因她的躲闪而尽数落在她脚边。


    石狮子真是个好东西,不仅能镇宅,还能当盾牌。宋却探出头四下看了眼,盯着她的北疆人真是不少,光是落在外面的就有六七人,更不用提躲在暗处的了。


    眼见着打不着宋却,就有几人趁着暂时没有增援,越过侍卫,直朝宋却而来。


    宋却无奈,她伸手转动袖箭,心里想着许久未用,不知准度是否还可以。


    石狮子无缘无故地被砍了好多下,宋却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大门口,那小侍卫真是勇猛,缠斗到现在也未见怯意。


    宋却暗暗呼了口气,她伸手对准冲来的北疆人,箭在弦上。


    可身后大门突然打开,她在还未反应过来时就被人一把扯到身后,门槛还顺路绊了她一下。


    帷帽的纱帘乱七八糟地在她眼前汇成白色的风,袖箭不知道钉在了何处。宋却正想着如何不太狼狈地站好时,手臂就被人稳稳拉住。几乎是瞬间,她重新站稳,又在不明所以间被放到那人身后。


    徐敬慈用身躯遮住身后的宋却,亲兵自他两侧鱼贯而出。


    “特奉太子之命,捉拿城中北疆暗探。”徐敬慈道,“都拿下,留两个活口。”


    他单手拿弓,另一只手随手从侍从的箭囊里抽出一支箭,微微侧头:“你方才要射谁?”


    宋却疑惑地看他一眼,但还是看了眼混乱的战局,随后诚实地伸手一指。


    那支箭被下了命令一样,穿过人与人的间隙,直插入那人的胸腔。


    宋却睁大了眼睛,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涌了上来,让她无所适从,只能靠着正事回避:“昨夜他们翻墙来的,试玉跟他们走了,按道理不会对我下死手的……估计是因为我去找了孟浮,还直奔你这里的缘故。”


    徐敬慈愣了一下,转头问道:“你现在说这些做什么?”


    宋却看着徐敬慈严肃的神情,顷刻就清除了心中的异样。


    他怕是早就料到有这样一出了吧?


    料到北疆人会通过试玉,叮嘱自己一定要杀他灭口;料到自己会拒绝,并且给将军府带来一场混乱。


    真是……


    “走,先进去……哇你大难临头了还要说这么正经的事,我以为你会先说遗言。”


    宋却:“……”


    真是蠢蛋一枚。


    徐敬慈护着宋却躲进将军府中,他替她拎着帷帽,弓箭随意握在手中。


    大门一关,外头的杂乱被隔绝,府内的冷清霎时间席卷周身,让宋却更加在意。


    老将军去世后,大梁内再无人能以一挡千地杀出重围,从前陛下要求边疆缴纳的岁贡,纷纷在将军死后成了攻打大梁的理由。


    两年的民不聊生。粮食短缺,水源不足,举国往南撤,却抵不住死尸堆积后的瘟疫。


    易子而食正是从那时流行起来,纵使徐敬慈独挑大梁,带领亲兵副将,率父兵马,前往边关一路打退北疆,这种情况也依然还有。


    他战功赫赫,就算如今国库空虚,也该赏赐功臣才对。怎么将军府除了宅子很大,其余之前的东西一点都见不着。


    “你家未免太冷清了。”


    徐敬慈循声回头,丝毫没注意宋却说了什么,只看到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


    “是……是方才吓到了吗?”徐敬慈突然着急起来,“平日吃什么药?我府上东西不多,只能去外头抓,药方还记得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脸色太差了。”


    宋却这才渐渐反应过来,她不自觉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叹了口气:“不用这么麻烦,喝点热水压一压就好了。”


    “家中有人参。”


    “真的不用,有你这吊参汤的时间,我早就回家歇着了。”宋却说,“带个路吧,我去书房待一会。”


    徐敬慈闻言摸了摸鼻子:“太子也在。”


    “那不是更好吗?你犹豫什么。”


    “要不还是休息会儿吧,我怕你……呃,万一没撑住呢?”


    宋却这下是真的疑惑了。


    自己本就因他提前投入太子麾下,如今秋闱将要出事,自己不抓紧借此机会与太子详谈,岂不是白挨那一顿吓?


    况且哪就这么娇气了?只是谈事而已,又不是出去跟人打架,哪有没撑住的说法。


    宋却懒得谢他意图明显的好意,对他的话自然也是能驳就驳。她说:“少管些罢。”


    徐敬慈一点儿没见出生气的样子,挠了挠头替宋却带路了。


    路上没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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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家丁,就连盆景装饰也没有几个。宋却附庸风雅惯了,想着就算对方不怀好意,方才也是真真切切地救了自己。


    她开口说道:“快入秋了。”


    徐敬慈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家中有一棵元宝枫,长得不错,到了秋天还能替院子里添些颜色。”宋却淡淡地望着他,“不日我叫人移送至府上。”


    徐敬慈微愣,磕磕绊绊地应下:“……好,多谢。”


    宋却不懂徐敬慈一脸娇羞是为什么,她也不愿意去管,安静地走在他身侧。


    大概是觉得气氛尴尬,路上无聊,徐敬慈纠结两番,率先找到话题:“之前在村中见你天天吃药,还以为你是小病矫情。”


    宋却:“……”


    宋却:“那你还天天熬?”


    “人生在世总要吃些别人给的苦。”徐敬慈问道,“你生过什么病,怎么身体这么差?”


    “幼年落水,时常体寒,每到秋冬就不好受。”


    徐敬慈的话在嘴边转了又转,最后只憋出一句:“……抱歉。”


    不愧是心思缜密的聪明人,宋却居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叹服之下,已然到了书房。


    书房门口有心腹把守,徐敬慈吩咐了几句,才领着宋却进去。


    周习真坐在书案的主位,正听着旁边的人说些什么。


    这两人宋却都认识,一个是举国皆知的太子,一个是吴中从前的县令。


    说起来,这还是宋却第一次拜会太子,理应要跪下拜见的。


    她不想跪。


    即使面前的太子为人正直心系百姓,身份尊贵天潢贵胄,她对其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为人固执,办不出实事,宋却一再推却与太子见面,就是想让这种跪拜蠢货的环节往后稍一稍。


    但可惜,总是事与愿违。


    她提起裙摆,下跪叩首:“臣女宋却,拜见太子殿下。”


    “宋姑娘。”周习真说道,“不必多礼,请起吧。”


    她掩去所有的情绪,缓缓站起,目光触及到对面之人的身上,却见他走到桌案前,对着宋却作了深深的一揖:“北疆一事,多谢宋姑娘,若非事态紧急,我该去府上道谢的。”


    “……何必。”


    “宋却!”前吴中县令朝她打了声招呼,“上次就该与你见面的,可惜中途有事,只能派了陈山风顶上。怎么样,你身边那个小侍女,解决了吗?”


    “秦大人。”宋却没忍住,笑了笑,“解决了。”


    秦渊渺摇头叹气:“你来京城那会儿我就想去拜见你了,可惜那半月你病着,就一直拖到现在。外头刚刚打起来了?”


    “是,里面或许有几个塔尔莱暮的亲兵。”


    秦渊渺大惊:“你都惹上他了?”


    宋却并不准备隐瞒:“不知他们从哪听说了我能单枪匹马杀掉徐敬慈,要我三天内处理掉他。我今天去找传出这个消息的人算账,暗中跟着我的北疆人应当是察觉到了,我出门没带护卫,干脆跑来将军府。”


    徐敬慈:“……”


    秦渊渺大笑出声:“要你杀徐敬慈?诶哟……哪个挨千刀的告诉他们的。”


    宋却也浅笑:“正是这个道理。”


    秦渊渺:“你现在当然杀不了了,不过以后可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