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杨芷柔见气氛尴尬，急忙插话，讨好道：“殿下您金尊玉贵，又得圣上恩宠，这天下的异宝奇珍想必您都看过了，倒不如试试这些民间的小玩意儿。”


    李玄颂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都说她是天之骄女，却不想她连喜欢的人都不能接近。


    “你如此费尽心思地想让我高兴，其实是害怕我治你兄长的罪吧？”她目光锐利，仿佛能洞察一切。


    不过，如此看来那杨明淮倒是有个好妹妹。其实李玄颂已经不生气了，那日她假借侍女的身份，想偷偷溜出宫，是她不对。杨明淮阻止她，也是出于淑贵妃的旨意。


    只是那几日她心里生气，便借题发挥。


    杨芷柔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她还真不是为了杨明淮。只是，她也不好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只好巧妙地避开了真相，随口附和道：“公主殿下请恕罪，芷柔只是见公殿下心善，私心想看到您的笑容。”


    “至于兄长......”杨芷柔眼神一转，小声道：“兄长他知道错了，只盼望殿下您能称心快意。”


    “罢了，”李玄颂摆摆手。杨芷柔的讨好写在脸上，她不喜欢，原先她默许了杨芷柔的接近，只是因为她闲来无事，找些事情打发时间。


    可今日那人再次闯进她的生活，她只觉得心里装得满满的，再无暇分心与杨芷柔虚情假意。


    “你回去告诉杨明淮，”李玄颂语气随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那日的事就当从未发生过，本宫不与他计较。”


    “臣女替兄长谢过殿下。”杨芷柔装模作样地柔声道，她低着头，暗中翻了个白眼，心里觉得这个五公主胸无大志，只会摆摆架子，可面上却碍于身份，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哄着上位者。


    “既如此，以后你也不必来了。”李玄颂说着，在紫檀椅上落座，她的目光扫过桌上杨芷柔带来的小玩意儿上，最终落在对面那幅人像画上。


    杨芷柔立刻变了脸色，五公主是她能接近的第一个宫里人，她还没有靠着她去接近太子，怎么能轻易被打发了。


    她小心地抬头去看五公主，脑子里思绪翻涌，努力寻找再来宫里的借口。


    李玄颂出神地看着对面的画像，那画画得很是传神，让人一下子就看出来画中的女子是五公主，只是画上的女子笑得一脸开怀，与眼前一脸怅然的五公主倒是有些不同。


    鬼使神差地，杨芷柔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殿下，您想出宫去见心上人吗？”


    阳光正好，光影斑驳，杨芷柔和李玄颂的身影投射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随风轻轻摇曳。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息。


    李玄颂收回目光，定定地看向杨芷柔。


    长信侯府。


    古朴的门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沉稳，门楣上的匾额“长信侯府”几个大字，在冬日里显得格外沉肃。


    府外依旧围着整齐的羽林军。


    府内，仆人们步履匆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忧虑。他们的目光不时投向主院，那里传来的声响让人心神不宁。


    萧渐淑和萧渐露依旧跪在小佛堂里抄写经文，两人的眼神里满是担忧。萧渐鸿，长信侯府的世子，如今身陷囹圄，而她们现下能做的，唯有祈祷。天子一怒，尸横遍野，只希望承德帝能看在萧氏一脉的功绩上，网开一面。


    杨明珠已经从昏迷中苏醒，这个消息给她们带来一丝慰藉。但所有人都知道，长信侯府的危机并未解除，外头层层包围的羽林军就是证据。


    好在，因着杨明珠的苏醒，他们的日子好过许多，至少现在每日都有人往府里送食物。


    余老太君说，今日大理寺来府里查案，这是圣上即将饶过他们侯府的信号，毕竟杨明珠活下来了，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萧渐洲则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他的目光阴鸷，盯着大理寺留下的画像，心中涌起一股怒火。


    那是他名义上的“表妹”窈娘，原是派来来帮他做事的。他的计划天衣无缝，靠着“表妹”这一层身份，把人带进侯府，留在自己院中。行动那日，他负责把所有人都引去静思堂，让这个“表妹”放火烧祠堂。


    不言说，萧渐鸿能挣下军功，还能迎娶郡主，成为荣昌长公主的乘风快婿，都是因为侯府祠堂在保佑他。同样都是萧家的后人，凭什么他萧渐鸿可以受先祖庇佑，成为天之骄子，而他萧渐洲却连个功名都没有，只能待在府里，仰人鼻息。


    既然不能一视同仁，那倒不如一把火烧了。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祠堂里居然关着杨明珠，更没想到，竟然有人在暗处，看到了窈娘的脸！


    萧渐洲愤怒地将画像撕得粉碎，却无法平息心中的暴风雨。他的野心，他的计划，难道要被这个愚蠢的女人毁了吗？


    不，不可以！


    萧渐洲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仔细回忆着窈娘入府的细节。


    因着行动考虑，窈娘入府后便一直待在屋里，余老太君几次问起，他都没敢让她去给老太君请安，唯恐哪日东窗事发，他被牵连进来。


    他努力告诫自己，知道窈娘长相的人都是他的心腹，只要他找机会把窈娘送走，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


    是夜，萧渐露在自己的闺房中来回走动。


    大理寺今日来府里，说是有人看到了纵火之人，还留了画像，一旦有线索，立刻通知大理寺。


    萧渐露凝望着桌上的画像，心中此刻充满了困惑。她好像在上次的赏花宴上见过画像上的人，那时，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女子和萧渐洲，只是距离太远了，她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了纵火之人，还是因为对萧渐洲有偏见，自动把他和纵火之人联系在一起。


    若那女子确实是纵火之人，她和萧渐洲勾结在一起，难道真的是萧渐洲指使她去火烧祠堂？那跟他们二人在一起的女子又是谁？是否跟此事有关？


    萧渐露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向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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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发亲兄弟，这让她如何开口？


    大理寺的人已经离去，但他们留下的画像，如同阴影一般，牢牢地笼罩在侯府的每一个人心头。


    夜色浓重。


    徐不疾足尖轻点，几息之间，便翻过高高的宫墙。他的的脚步落在在古老的宫墙上，几乎没有声响。一个俯身，他躲过了巡逻的羽林军，而后继续沿着宫墙前行。


    无人知晓，此刻他心中的焦虑如同蔓延的藤萝一般，紧紧缠绕。


    宫门深锁，朱漆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重。徐不疾轻身一跃，如同一只夜鹰般悄无声息地越过了宫墙。


    长乐宫灯火通明，今日承德帝在裴后宫中用膳，还叫来了太子李玄宸作陪。


    杨徐不疾小心避开巡逻的宫卫，蹑手蹑脚地穿过长长的宫廷走廊。终于，他来到了杨明珠的门前，门隙中透出的微光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身影。


    徐不疾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他不知道要如何解释自己突然的消失，先前卦象说了杨明珠有难，他也承诺了要护着她，却不想，还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消失了，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从青城山下来后，他连夜奔至长信侯府，却发现府外被羽林军层层包围。


    有人说，长信侯府犯下大错，得罪了皇帝，人已经被打入天牢，圣上大怒，要长信侯府众人一起陪葬。也有人说，前些日子从长信侯府里抬出了好多金银财宝，想来是查出来长信侯府贪墨军饷，如今要被圣上治罪。


    徐不疾心急如焚，趁夜摸进侯府，找到了原先雁声堂的丫头，才终于问清楚了缘由。


    “晴山姐姐上次回来拿郡主的嫁妆时说过，郡主的眼睛好像看不见了。”小丫头的话里充满了不确定，她是侯府的家生子，晴山自然不会跟她说这些，这还是三小姐萧渐淑问出来的。


    杨明珠坐在窗前，眼中不再有昔日的光彩，只剩下一片茫然。她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狸奴，面神情安详。


    小狸奴听到陌生的声音，立刻惊吓地躲进桌子下面的角落里，动作迅速又敏捷。


    “是谁来了？”杨明珠说着弯下身，摸索着去找那只狸奴。她看不见小狸奴在哪，只能伸长了手臂一点点往前探。


    徐不疾很难把这样的杨明珠，同先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联系在一起，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心中充满了自责与痛苦，却是不敢再继续向前了。


    “郡主，我来晚了。”徐不疾的声音带着颤抖。


    杨明珠听到熟悉的声音，抬起头，嘴角含笑：“是徐道长吗？”


    徐不疾走近两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是我，我应该保护好你的。”


    杨明珠只是笑了笑，却并未开口。


    就在此时，晴山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看向徐不疾，目光冷冽如冰。


    “郡主，皇后娘娘派人来叫您一同用膳。”晴山说着走到杨明珠身边，替她整理好衣裳，又道：“圣上来了，奴婢身份低微，今日玉姑姑陪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