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凛子点开了他的头像。


    影山同学，也就是影山飞雄，他的账号是私人账户，只有经过他允许的人才能查看他的动态，所以点赞的人很少，不过他的动态发得更少，手指轻轻一划基本就可以看完全部了。


    在这张排球照的上一条动态，是他在高中门口，和写有“宫城县立乌野高等学校入学式”字样的白布立牌合影的照片。这种合影似乎是什么传统，至少凛凛子刚刚看到了不少同学都发布了类似的照片。


    和其他人脸上挂着对新高中期待或激动的笑容不同，影山飞雄那张白净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因此显得有些兴致缺缺。


    但大概又是因为是在家长的要求下拍摄的照片，因此再不情愿，还是穿着整整齐齐的制服站在了镜头前，黑发柔顺垂落，看上去倒有几分……乖巧。


    再往下就是一段视频了，拍摄的背景板仍然是白布立牌，不过字样换成了“北川第一中学卒業式”，看来是初中毕业典礼时拍摄的。


    点开视频，透过有些模糊的老式dv机的镜头，可以看见黑发少年略显青涩的脸庞。在白布立牌前站了几秒后，影山飞雄走上前来，伸手想要挡住镜头：“这样可以了吗？”


    从dv机后传来了一道很年轻的声音，应该是影山同学的姐姐。


    “再多拍一点嘛，飞雄。”


    影山飞雄叹了口气，但还是收回了手，乖顺地任由姐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地拍了好几圈。


    “可以了吗？”


    黑发少年看起来很不习惯的样子，有些不自在地躲开直直怼上来的镜头，又问了一遍。


    “今天可是飞雄初中毕业的日子，就拍这一点点够吗？我可是特地把男朋友的相机都借来了呢……啊，飞雄要不要和同学拍几张照片留念啊？”


    镜头里，影山飞雄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但最后还是撇过头去，视线落在了地面：“不需要。”


    “欸——？”姐姐拉长了声音，想要捕捉被拍摄者面部的细节似的，镜头又推进了些，少年白皙的脸庞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


    “班上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吗，毕业了以后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哦！”


    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昳丽的眉眼微微低垂，但还是摇摇头道：“没有。”


    姐姐随即长叹了一口气：“好可惜——”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位于视频背景处的人群，不知为何传来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镜头右移，一名少女正朝着他们这走来——


    欸？


    凛凛子暂停了视频。


    虽然老式dv机拍出来的画面雾蒙蒙的，可仔细看看的话，那名少女，不正是她自己吗？！


    看来，她和影山飞雄是初中同学啊。


    视频继续，姐姐也因为少女的走近而激动的镜头都有些晃动了，等镜头重新平稳下来后，已经错过了影山飞雄看见她过来时那一瞬的表情变化，只能看见一个平静如常的影山同学。


    “影山同学……要合影吗？”少女问。


    “好呀好呀！”


    姐姐替影山飞雄一口应下，不过他显然也不抗拒，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背景处传来了更为乱哄哄的声音，但由于老式dv机音质嘈杂，她听不清具体在说些什么，只能听见影山飞雄姐姐的感叹声：“初中的男生们，还真是跟猴子一样吵闹啊……”


    “算了算了，赶紧来拍照吧。”


    在姐姐的组织下，少女和影山飞雄站定，两人离得不远不近，大概隔了一拳的距离。但比起距离，更引人注意的，是他们二人略显僵硬的姿态，看起来……倒有点像两个被主人摆放在床头的泰迪熊玩偶。


    难道说，她跟影山同学其实很不熟吗？凛凛子忍不住想。


    镜头对准他们了几秒后，姐姐突然“噗嗤”笑了一声：“诶呀，这是视频模式，没拍上照。”


    影山飞雄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笨蛋姐姐。”


    “不准说姐姐是笨蛋！”冲他挥了挥拳后，姐姐又笑道：“算了算了，我拿宝丽来给你们拍吧。”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手机屏幕归于黑色，映出少女那张和视频里无二致的脸。


    凛凛子眨眨眼。


    她还真有点搞不清……她和影山同学的关系了。


    说不熟，可影山飞雄的动态里，除了家人，排球，定期的入学卒业纪念照，唯一出现的外人就是她了。


    说是朋友呢……可视频里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又不是很熟的样子——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的。


    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影山同学应该真的很喜欢排球，于是凛凛子斟酌着点开了聊天框。


    【凛凛子：影山同学，还在打排球吗？】


    对面很快有了回复。


    【影山飞雄：嗯。】


    【影山飞雄：你去了哪里读高中？】


    【凛凛子：我在东京哦。】


    【影山飞雄：……难怪。】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毕业后再也没见到你了，还是难怪你不理老同学原来是去大城市当city girl了（bushi


    对面没再发来消息，凛凛子也不知道该发什么了……啊啊啊好尴尬她就说不熟嘛！


    但为了任务，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搭起了话。


    【凛凛子：影山同学去乌野高中了吗？为什么？】


    【影山飞雄：听说排球部的乌野老教练要回归了。】


    【影山飞雄：还有，尝试着考了白鸟泽高中，没有考上。】


    ……呜哇，是不是一不小心又戳中别人伤疤了啊。


    多说多错，凛凛子决定直接进入正题。


    【凛凛子：影山同学，我可以去看你吗？】


    对面顿了顿，才发来了消息。


    【影山飞雄：你不是在东京读书吗？】


    【凛凛子：对呀，怎么了吗？】


    【影山飞雄：东京……离宫城县很远。】


    【凛凛子：这个我当然知道啦。】


    【影山飞雄：那……为什么还要来？】


    【凛凛子：哪有什么为什么，我想见影山同学了呀。】


    哪有什么为什么，老同学的人脉当然要利用起来呀。


    这回对面沉默的时间更久了，又过了好一会，影山同学才发来了消息。


    【影山飞雄：好。】


    于是，凛凛子就这么喜滋滋地和影山飞雄敲定了见面的时间，顺带还收获了他5%的好感……欸？这是什么时候加的？


    总之，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中。果然，通讯录里的人都不是白安排的，凛凛子又想起了之前那个【这辈子绝对，绝对不会理的人】，心情颇好地把他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即使被拉黑了，那人也似乎一直在尝试着给她发消息，很快，凛凛子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这辈子绝对，绝对不会理的人：1。】


    【这辈子绝对，绝对不会理的人：啊，终于把我放出来了吗……】


    【这辈子绝对，绝对不会理的人：抱歉，不是我要拉黑你的，是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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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家伙。】


    嗯？什么情况？


    【这辈子绝对，绝对不会理的人：你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正好夜蛾班主任在给我们开会，悟把我的手机抢过去了。】


    更准确的说，是五条悟发现他在读消息后，以“你笑得太恶心啦！”为由抢走了他的手机拉黑了她。


    然后，他们就被夜蛾正道以“有没有人在听我讲话啊！”为由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但整件事说起来有种微妙的丢脸感，所以夏油杰觉得，还是不要讲得那么清楚好。


    凛凛子：……


    信息有点太多了，她有点混乱。


    【凛凛子：悟为什么要拉黑我？】


    对面沉默了一会，才发来了消息。


    【这辈子绝对，绝对不会理的人：悟？】


    【这辈子绝对，绝对不会理的人：你不是一直喊他五条的吗？】


    【这辈子绝对，绝对不会理的人：凛凛子跟他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凛凛子：Σ(O_O;)


    ……完蛋！


    -


    哲学史上有经典的人生三问：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凛凛子现在也有三个问题：这家伙是谁？悟又是谁？他们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对面没再发来消息，看起来是准备等她解释原因。


    而她……她……她哪有什么原因啊，不就是跟着他喊的吗？！


    凛凛子现在真的是有点两眼一抹黑了。


    就在她在纠结是装断网“你说什么我没看见哈哈哈”，还是装傻充愣“我的手机刚刚也被抢了！”的时候，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有电话打来了。


    凛凛子几乎是感激地接起了这通电话——至少她不用被一直困在这尴尬的氛围里思考怎么破局了。


    只是……这个人的备注也有点奇怪，【全世界最讨厌的人】，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了一道很年轻，听上去很池面，就是语气有点嚣张的声音。


    “你把杰从黑名单放出来了？”


    杰……又是谁？


    不过根据刚刚发生的事，凛凛子估摸着，杰应该就是那位【这辈子绝对，绝对不会理的人】，而这位【全世界最讨厌的人】，大概就是他口中的悟了。


    凛凛子“嗯”了一声。


    “你这么快就不生气了？”


    凛凛子——由于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还是“嗯”了一声。


    “既然这样，那把我也从拉黑列表里放出来。”电话那头的人很不客气地道。


    凛凛子——由于多说多错，不敢轻举妄动——最后还是“嗯”了一声。


    “你就没有别的想说的了吗？”电话那头的人也发现了她的敷衍，问道。


    “有。”


    握着电话，少女软软的，透露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声音透过电话传来。


    “杰他……很生气吗？”


    能这么快知道消息打电话来，凛凛子觉得，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呆在一块的，正好打听一下情况。


    却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声。


    “你是认真的吗？凛凛子同学——”


    他的声音沉了沉，原本漫不经心的声线，此刻压低下来，听来好像真的有点儿……不高兴了。


    “现在可是我在和你打电话，而你却在问杰的事？”


    “你究竟……把我当什么了啊，凛凛子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