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上午真吵出了火气的吵架不同，这兄弟俩顾忌着弟弟还在身边，只是找了些不伤和气的话题拌嘴，逗得云舟咯咯直笑。


    云舟也不是不知俩兄长爱吵架，只是他们愿意在云舟面前掩饰，云舟也就由着他们，假装不知。


    裴云曦走在最后，看着两个弟弟的背影，也有些感慨。唉，幸好这个家还有她一个稳重点的崽，不至于让外人见了为裴氏皇族的未来发昏。


    几人一路吵吵闹闹地，不多时就到了翠微宫。卢贵妃正披着毯子在檐下打络子，今日天晴，也没什么风，倒是适合贵妃娘娘出院子里晒晒太阳。


    见着他们进来了，就停下手，让身边的女官给孩子们上茶和牛乳。


    “好啦，都坐着吧，老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


    “那可不能怪我，都怪大兄太讨厌了！”裴云曜边说着，边拍了拍云舟的手，就把云舟放下了。


    “好哇弟弟，到底是谁讨厌啊。”要不是母妃在跟前，裴云昭肯定会跟臭弟弟打一架。


    卢贵妃倒是习惯了这兄弟俩的打闹，注意力都放在病了一场的云舟身上。


    “嘿嘿，妃母我来陪你啦！”接到二兄示意的云舟麻溜地跑到卢贵妃面前站定。


    卢贵妃让这崽子在面前转了转，看见云舟鲜活地站在她面前才放下心来。


    “上次妃母差人让你过翠微宫来住，你偏说下雪了不愿出门，自己在太极殿也能好好的。”


    “我真是不该信了你的邪，昨儿高热可是吓死妃母了。”


    “妃母可别担心我啦！我现在可好着呢~妃母才该多注重身体才是。”


    云舟这段时间没在翠微宫住倒不是因为圣人不信任卢贵妃，而是因为卢贵妃的腿疾愈发严重，一到天寒就疼痛难忍，甚至到了难以行走的地步。


    云舟担忧照顾自己会累着卢贵妃，才没在下着雪时到翠微宫里住。


    孩子心疼她，这些时日雪下得也大，怕孩子见了风起热，卢贵妃也就没让云舟特地搬到翠微宫。


    转而把云舟身边的内侍都召去好生敲打了一番，又差了几个做事机灵的小女官到云舟身边伺候，才由着孩子自己住在太极殿。


    饶是如此，她也不太放心，每日都要遣人来问候云舟的近况。


    云舟高热时，顾少监的出宫令牌还是卢贵妃给的，而她硬是忍着腿疼，坐着肩舆到太极殿守着云舟从平旦到日中。


    见云舟没了复烧的迹象，又接到了宫门处传来的消息，知是武安侯接了青龙令入宫，才转去处理幕后黑手埋在宫中的暗棋，把空间留给这第一次见面的舅甥俩好好相处。


    卢贵妃几近一夜未睡，又尚在病中，不良于行，心里再想回太极殿守着云舟，她的腿也不能支撑她面无异色地坐在云舟面前。


    到时去了太极殿也不知是谁守着谁，还会让生病的云舟忧心起她的身体，才只留了女官在殿内候着，自己回了翠微宫等消息。


    她也不敢睡太熟，每半个时辰都会醒一回，生怕孩子在她睡梦时出了意外。


    卢贵妃是个做比说得多的性子，走前还特意叮嘱了内侍别让云舟知道她来过。


    小鱼当时的注意力都在云舟身上，自是没关注到卢贵妃悄悄走了，故而云舟对此事完全不知情。


    但卢贵妃的疲态掩饰得不好，想来也是为他多费了心神。要不是卢贵妃今晨特地遣了人来说让他中午再跟着兄姊们过来，他定然不会央着小鱼说要看课本，而是陪在卢贵妃跟前尽孝。


    云舟边听着兄姊与卢贵妃之间的家常话，边在脑海中打开系统商城若有所思。


    他早上在商城翻找商品时，好像有看到轮椅的制作图纸。因着不清楚这东西属于哪个分类，云舟花了点时间才在医疗器械栏找到了它。


    看到轮椅这两个月处于特价期，只需350积分时，云舟眼睛顿时一亮。待他换了踏犁，再攒些时日就能攒够，应该能赶上卢贵妃的生辰。


    轮椅虽然不能治好妃母的腿疾，但有了这东西，妃母就不用担心坐肩舆会累着宫人，而选择不出门了。许老太医和小鱼可是都说过，病人要常出去走动才有利于养病。


    打定了主意，云舟就关了商城，陪家人们聊起天来，这会儿他们正说着云舟今天令人制作的鸡蛋糕呢。


    裴云曦在外人眼中是标准的皇女典范，但在自家人面前向来是放飞自我，这下正大刀阔斧地坐在卢贵妃对面，裴云昭和裴云曜都比她规矩得多。


    “妃母妃母，你可用了舟舟今日让人捣鼓出的新糕点？可好吃啦。”


    卢贵妃看着云曦神色有些怅然，但转瞬即逝。卢贵妃也觉得这孩子越发与她母亲清河公主相像了。


    继而笑吟吟地开口，“午时舟舟让人送来时就用了些，一尝就知道这会是你们爱吃的。倒是让妃母有些吃味。”


    “下次要让舟舟给您做些酸口的糕点吃呢。”裴云曜则是抢先裴云昭一步，坐在了卢贵妃身后给她轻轻捏着肩。


    卢贵妃喜欢吃酸口的食物，只是久病之中情绪郁郁，连日常饮食都清淡了不少，唯独酸口的糕点还能让她开开胃，但卢贵妃对食量把控得很好，一月都难吃一回。


    “你可轻着点儿吧，妃母可不像你这么皮糙肉厚。”裴云曦向来是几人里最会察言观色的，一进翠微宫就觉得妃母情绪一般。


    许是云舟这次高热又让她想起了故人……心病难医啊。


    裴云昭倒是一手把云舟捞了起来坐在了卢贵妃身侧，垂着眼揪云舟帽子边缘的白毛，“这一月星蕴可没少写信朝我们告状，说是母妃您吃的少呢。”


    裴云曦接着开口，“就是啊妃母，怎么可以趁着我们不在就不好好爱惜身体呢。”


    裴云曜再接再厉，“再这样下次您不许我们来，我们可就不听啦。”


    云舟自然不会放过能让妃母松口的机会，“哼哼，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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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姊阿兄回了书院，我可要天天跑翠微宫来烦您。”


    “等开春了，我还要妃母您教我书画呢~兄姊们的书画可都是您来开蒙的，我也要吃味啦。”


    卢贵妃心下一暖，知道是孩子们关心她呢，抬手刮了刮云舟的鼻子，“好啊，到时累了可不许哭。”


    卢贵妃对这几个孩子向来是一视同仁，毕竟她和孩子们有着同样一重身份，都是故人弥留于世的遗物。


    虽然薛卢两家如今是势同水火，但也曾是姻亲。卢贵妃同薛后的生母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两人关系十分亲密，薛后缠绵病榻时也常将裴云曜养在她院里。


    而裴云曦的母亲清河公主与卢贵妃是莫逆之交，初次相见便一见如故，而后一同前往北域迎敌，共经生死；也曾升堂拜母[1]，义结金兰。即使云曦没过继到圣人名下，也是要喊她一声干娘的。


    鸣琴三年秋，帝迎继后虞氏入宫。卢贵妃对鸣琴帝并无深刻的男女之情，自然不会因为丈夫有了新妻子而吃味。


    更何况云舟阿娘和她有着八岁的年龄差，她是真心把虞后当妹妹看的。虞后入宫后能尽快上手后朝琐事，也是多亏她在一旁帮扶，二人感情甚笃。


    若不是她的身体愈发差了，云舟的身份又着实特殊，嫡子没有放在庶母宫里养的先例，云舟也会在她膝下亲手养大。


    这些年里卢贵妃先是送走了视她如亲妹的薛后、互为知己的公主，后来又送走了她当妹妹看待的虞后……


    不想多见孩子，也不仅仅是因为怕过了病气，也是担心见了孩子睹人思人。


    卢贵妃以前总觉得自己会走得比孩子们早，从未想过会有孩子比她先离世的一天。但经此一遭，她才发觉自己是钻牛角尖了。


    她会担心孩子们吃饱穿暖，孩子们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情待她啊。她是长辈，合该要振作一点才是。


    几个孩子听到妃母答应教云舟书画时眼睛一亮，立马试探地伸出了得寸进尺的小手，提了好些要她注意身体的要求。


    卢贵妃慈爱地看着他们，“好啦，圣人今日午时遣人来说，让你们过年就留在宫内住下，难不成妃母老了，你们已经不愿多来陪我聊聊天了？”


    听到这的裴云昭终于没再嚯嚯云舟帽子上的狐狸毛了，几人都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似的有些呆愣愣的，继而又兴奋起来。


    “怎么会呢妃母，要是您愿意的话今晚我就带舟舟在这住下。”裴云曦站起来兴奋地转了个圈，又把云舟捞起来狠狠亲了两口。


    “舟舟，你可真是阿姊的小福星！”


    裴云昭和裴云曜两兄弟也开始盘算起怎样才能抢赢阿耶，让舟舟跟着他们在翠微宫住。


    内侍们也由衷替卢贵妃感到高兴。娘娘待他们很好，这些年来娘娘郁郁寡欢，他们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下娘娘终于有了走出来的想法，真是太好了。


    小殿下就是宫里的福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