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两日后,朝阳初起,常苒便在窗边点着烛火绣着怪石。自小不善女红,绣起花来不仅慢还没有纹理。常苒脑中无画,便想起之前看的角亭、洞桥、半化的鲤鱼池水。三日时间实在太短,常苒这两日急于赶工,拇指、食指都磨红了,拿针捻指亦刺痛。但眼下角亭只一角漏出,那桥未完,只绣了半座。鲤鱼池中也不见鲤鱼,尽是怪石和两片破碎的冰面。常苒仍觉得自己这番算是讨巧,洞桥大开大合的针法并未来得及再行加固。若是时辰还来得及,便在水底绣两条红色鲤鱼......


    “常苒。”莒南郡主在外叫道。“娘去慈安宫请安了还未回来呢。我早间食多了,我们一道出去逛逛吧。”


    常苒揉揉双眼,才发觉外头天光大亮。门大开,莒南郡主直接便闯进门来。


    “呦,这不是那角亭。你这还挺像那般回事的。走,我带你去瞧个真切。”说着便拉常苒手腕往门口方向拽着。


    “郡主。郡主,我今日便要交上去了。要不......”


    “不急在一时,走吧。你不同我去,我现在就给你烧了。”莒南郡主说完一把抢过,便捻着手帕一角,离着一旁烛火极近。


    常苒急的站起,还不敢生抢。“好啦好啦,郡主,我去便是。但是小逛一圈便回来,我今日真要交上去的呢。”


    莒南郡主一把拍绣品在桌上,拉着常苒朝着门口走去。“又不指着这谋生,绣那么好做什么。有我呢。”


    出了紫璇宫,常苒仍是被拉着直朝御花园去,心想若是莒南郡主不高兴,自己更不好过。若是桂嬷嬷发火时她能说上一句,是不是自己也好过些?


    两人越跑越快,身后一众宫女规劝无用,只得在后紧追。莒南常日被一众人簇拥规劝早已厌烦,拉着常苒躲到假山里藏着。一众宫人跟丢,想到方才莒南郡主提过要去之地,便都急慌慌的去寻。


    莒南郡主待人走远,一时不见踪迹,才拉着常苒出来。


    假山边的白玉兰树开的极好,莒南用脚揣着树干,后用手摇晃枝叉。把全开及半开的花与花瓣摇晃下来。硬是给满脸忧虑的常苒,下了一场花雨。


    两人皆觉得,甚美!


    常苒向上望去,满目繁华遍枝杈,深根大树枝杈密。却没见假山上登高亭中有一男子在其中。


    今日太傅休沐,皇子们自也放了一日假,都未去尚书房。


    萧承言独自站在假山上方的登高亭看书。却是边上白玉兰树枝直晃。阳光来回打在树上,晃的直睁不开眼。烦躁的卷书在手,走前两步,站在登高亭上向下望去。想看看是谁在树下晃动,惹人烦心。


    居是莒南,便也没了脾气。倒不是不气,莒南出了名的爱玩爱闹。就算告上去,也不会受罚。说不定还会反告自己剥夺她孩子天性。


    萧承言无奈,摇了摇头,正欲离开,却看莒南边上站着的人。一身粉衣,姿态并不像是宫女。头上也带绒花钗环,却并不见华贵。这般素净却也不像后宫贵人。同站在这白色玉兰花树下,看着莒南晃动树,并不规劝,反而笑容和煦。花瓣悄悄落下,她微抬眼帘,向上看着花瓣飘落,美的不可方物。


    觉得美的不是花,是人!


    为瞧得真切些,向前再走了半步。微眯双眼,待看清这脸极像常芜时,忍不住又走前两步。


    整个人惊得险些从登高亭上翻折下来。


    登高亭台阶边坐着的雁南看到,急跑过来一把拉住萧承言衣角,才叫萧承言没翻折下去。“皇子,您可别吓唬奴才。”


    雁南还在后怕之时,却见萧承言二话未说,转身就往假山下跑去......


    雁南大喊一声:“七皇子。”不明所以,急忙去追。


    在树下的常苒本在赏看花瓣掉落,却听忽传来一句,“......皇子。”没等听清,没等细想,急忙拉着莒南便跑。


    “快走,手下宫人找来了,快走吧。去别处玩耍。”


    莒南一听拉着常苒便去了别处。此处有秋千,有角亭,连排的杏树,角亭也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杏雨亭。竟是之前云散所来之地。


    待萧承言从假山后绕过来,跑到树下,左右看着。只有一地的花瓣。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人呢?”萧承言四下看着,口中急问。


    雁南后至,才把气喘匀回问:“什么人呀?”


    “方才,树下。莒南她们。”


    “莒南郡主?您找郡主?”


    萧承言心跳的厉害,身子不住的小颤。


    *


    原本,这一天,才该是他们命定的开端。之前所有都是错缘。


    执念太深,既是缘也是孽。


    若是没有萧承言之前的擅自离宫。那......


    【正缘】:


    常文华在南境遇到南国二皇子南怀斌,压往京城,要挟南国。生擒敌国皇子之功,受封侯爵之位。


    南国不从,大举进犯。


    常衡带人誓死固守城池两日。周围大军重新集结,凭年轻气盛手握重兵便决定一举反攻。夺得击云之城!年少成名!


    南境将士死伤甚少。


    南国本就国力被内耗掉大半,无力维持长战。遂平息战火,再次以南怀斌为质子,扣在京城。并岁岁进贡千两黄金之数。


    南境重得平息。


    常文华父子大功,晋升一品永安国公。


    其妻子江琼,被封一品青郡夫人。诰命之身加身。


    其子常衡从副将为将,承继爵位。


    其女常芜为郡主。


    常衡、常芜进宫代替双亲接受赐封。


    皇后午睡时,常芜被孙姑姑引着,在御花园欣赏春景。为着那株白玉兰树甚美,停足观看,向上微抬眼帘。遇到了在登高亭看书的七皇子萧承言......


    两人御花园初见。皆是,一见钟情!


    常芜较好面容,展颜一笑。身上是刚在承元殿得的衣裳,木芙蓉甚是娇美。


    萧承言一看到,便想起了一首诗句:芙蓉一带绕池塘,万绿丛中簇艳妆。错认园林春富贵,不知叶底有风霜。


    这木芙蓉该在秋日,可却让他春日得见。不由得心旷神怡,心向往之。纵使知道可能不合时宜,可仍想摘得这朵娇艳之花。


    萧承言在登高亭上,卷着书卷研读。眉轻皱微挑起,眼眸清亮、薄唇但唇角微微向下。器宇轩昂的模样居然还夹杂书卷气极重。那向下一看的眼眸。常苒也被吸引。不禁红了脸庞,低下头去......


    虽是常苒未上去,萧承言未下来。


    并未交谈一言,可那一在假山上,一在树荫下。借着白玉兰为媒介。兀自吟诗数句,瞧着似不搭句。其后萧承言拿着假山边上的细碎小石打在树杈上,震掉那白玉兰树其上的花瓣,让常芜笑靥如花。


    孙姑姑只退在一旁,嘴角含笑。身子贴靠在假山边上,并未叫其上的七皇子瞧见。


    静倪时光流逝的很快。


    常衡很快被小内监引着找了过来,轻唤常芜便要出宫回府。


    常芜转身朝着孙姑姑扶了扶礼,便跟着常衡身后离去。


    萧承言只站在上头瞧着那姑娘远走。只以为方才之礼是向自己,眼下走远顿感失落。


    可那姑娘跟随其兄走出十步之远,却是回头再次朝着假山那亭子上一笑。明眸皓齿,甜美异常。


    萧承言也急忙一笑,挑眉过半,却又面上急恢复原样。因他不想自己看起来过于轻浮。


    瞧着常氏兄妹走远,孙姑姑回承元殿复命。方才笑着同皇后点头。外头内监便报:“七皇子求见。”


    七皇子萧承言请安之后,躲躲闪闪的问着选秀可有眉目了?那给几位皇兄可选定正妻人选了?聊了半天,皇后见萧承言也未提及什么,便转了话题。


    “近日册封了一位郡主。南境永安国公之女。今日刚好来她这朝拜请安。方才离去......言儿你也到年岁成婚了,可惜你没瞧见。否则还能相看相看。”


    萧承言脱口而出“可是貌似嫦娥?”


    “样貌......还成。读过些书可也不多。承的是闺学。好像学过一些骑射的。又在边境长大,难免野了一些。不过若只是贪玩倒也无妨。来宫里这规矩倒是没错过。也算正经闺秀模样。”皇后说着,把剥了皮的葡萄粒递给萧承言。


    萧承言听后略有些失神,以为不是她。因为他方才看到的她,实在极美。又有才学的感觉。同他对诗毫不逊色。


    谁料皇后顿了顿又道:“其兄今日也进宫受了封赏。听说是武将,特意恩准明日跟着春猎呢。到时候你正好同他比试比试。”


    “是。”萧承言随口一应。


    行宫春猎,萧承言看到方得册封的武将军常衡时,一下起了劲头。那女子果真是新封的郡主。因为那日,便是这常衡来寻那女子的。不觉笑容更深。


    皇后凤仪帐内,新封的嘉蓉郡主侍候再侧。嘉蓉郡主封地就在江南之界,沿河之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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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一切,都跟着执念错缘,灰飞烟灭。


    萧承言跑下登高亭,穿过假山丛丛石堆,到了那株白玉兰树时,树下只余下一堆落花。人早已不见踪迹。


    萧承言四处张望,慌乱寻找,依旧无果......


    不由得朝着空旷之地大喊了一句“常芜!”


    在房读书的常衡忽的站起身来,借着推开的门窗朝外看去。小黎急问:“怎的了?常少爷?”


    “无事。想是听错了。”常衡回。


    萧承言极其大的一声喊,只觉眼眶发热,嗓子冒火。可只有雁南,跌跌撞撞的跑来。叫了一句:“皇子。”


    萧承言痛苦的闭了下眼睛,在睁开时目光如炬。瞧着雁南吩咐:“找,去查。莒南现下何处?去查,今日同莒南在一处那个女子,是谁?”


    雁南走后,独留萧承言在此。目光良久不错,一直落在满地的花瓣之上。


    抬头望向登高亭,原来下方枝繁叶茂,只能瞧见亭顶。那自己在上为何能瞧见下方枝杈之下的她?


    会否自己错眼?


    “承言兄长......”身后一声娇羞之声,怯怯的女声。


    萧承言觉得脑袋“嗡”了一声。只道旁人叫错了。难不成是莒南?可莒南想来不曾这般怯懦。转过身子,微低下头才看到眼前却是一个女孩。


    也是粉衣素裹,裙摆纱白色繁点,发髻上只簪着两只垂花素簪,垂着的发丝随风飞舞,女孩急忙用手按住发丝。娇羞的抬头看了一眼萧承言便又急忙低下头,抚着发丝的手顺势摸了下脸颊。“未曾想在此碰到兄长......”


    不是莒南,也非常芜。这是萧承言第一个念头!


    向女孩身后看去,远处十几步外跟着两位侍女和一位宫女。“希瑶呀。进宫了......”


    “是呢。您怎的在此呢?”赵希瑶说话时一直低着头。


    “看书呢。”萧承言说完看了看双手,才发现之前早已把书扔在了亭中。此刻两手空空。


    “早听人夸兄长爱书。”赵希瑶仍夸。


    “是嘛。”萧承言回,其后挺直身板,负手而立。


    “不知兄长现下可有空闲?”赵希瑶问。


    “何事?”


    “日前兄长不是说要教导瑶瑶骑射吗?”


    “何时的事?”


    “那次,那次在前边畅心台前您同我说的呀。”


    “我怎不记得了?”萧承言无心回应,脑中毫无思考便回应一句。


    赵希瑶抬头瞧着萧承言,还用手指了指前方。“御花园中,您怎会忘呢?就在那,你骑着马,我还夸你了呢。”


    萧承言听后依稀想到那日同常衡等约了骑马。着急给常衡送马时是碰到了赵希瑶。


    赵希瑶再次问道:“言哥哥。你能不能教我?”


    “嗯。”萧承言点头。


    “七皇子。”雁南打远处跑回来。快到时急忙止住步。朝着赵希瑶拱手行了一礼。


    赵希瑶点头示意,才想起方才自己看到萧承言也忘记行礼。赵希瑶身后宫女、侍女急忙给雁南屈膝还礼。


    “你回来了。”萧承言急忙转过身子,负立眺望,却又欲言又止,正话反说,“可是寻我有急事?走。”萧承言说着便带着雁南朝着假山后方走去。


    “哎,七皇子。”赵希瑶急忙叫道。


    萧承言半转过头。


    “不是说教我骑马吗?”


    “是。是。只是今日不行了。今日约了人,有事。他日吧。他日你来,我教你。瑶瑶听话啊。”萧承言敷衍疾走。


    两人才过假山一半,萧承言急忙问:“到底查到什么?低声说来。”


    “臣打发了人去宫门查,只早上勤国公夫人带着嫡女进宫给太后请安。”雁南跟在萧承言快行禀报。


    萧承言略有停顿回眸瞪了雁南一眼,便又继续往前走着。“这方才都见了就不必说了。我也没问她。”


    “是。臣去探听了紫璇宫人口风,说是今日并无客访。”


    萧承言脚步稍有停顿。


    雁南继续说:“智勇将军常家三小姐于年前就一直教养在长公主处。”


    “智勇将军......常家?”


    “是。就是常公子家。”


    两人此刻已经能见正华所宫门。萧承言彻底停住脚步。“我得亲自去看个究竟......”


    “爷。那可是紫璇宫。”雁南梢做阻拦。


    “我有法子。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