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课间铃声似乎来得比往常更快一些。


    林欣是个行动迅速的人，一听到铃声就毫不迟疑地站起身，一手拿起装着手表的盒子，另一手牵住顾清瑶就往教室外走。


    走廊的灯光偏暗，顾清瑶任她牵着手，本来惴惴的心情仿佛得到了平静。


    “说起来，这也不是叶峥第一次被女生送礼物了，不过这个女生是最有毅力的，大概是因为帮朋友送的，说不定走之前还立了个军立状。”


    楼梯到了。


    林欣转了弯，继续道：“你说，这样冷冰冰的人，喜欢他不是自找苦吃吗？”


    自找苦吃的人静默无言。


    楼梯间只有林欣带着困惑的声音。


    “如果是我，肯定要喜欢一个喜欢自己的人，清瑶你呢？”


    被爱与爱人，自然被爱更为轻松。


    可喜欢大概是天底下最没道理的事情。


    明知道可能会撞得头破血流，却依旧无法将心意更改。


    对他的在意早就存在于她的每一根神经里，在理智控制之前，就会对他的一举一动做出反应。


    “我选喜欢的。”


    顾清瑶的声音一如往常的轻软，但却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林欣回头看她，眼神中露出一丝惊讶。


    “当然，如果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就更好了。”


    顾清瑶轻轻一笑，补充道。


    她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迷蒙的灯光为她的脸染上柔色，林欣一直都知道顾清瑶是美的，就如同春日里盛开的白玉兰，温婉动人。


    喜欢她大概并不是一件难事。


    只是，林欣本来以为，以顾清瑶的性子，她的想法会和自己的想法一样。


    不过朋友之间有观点不同也是常事，林欣眼中的讶异只出现了一瞬。


    “当然，两情相悦最好了，不过这个选择问题的存在，应该是因为大部分人都无法如愿。”


    林欣回身，继续沿着楼梯下行：“就比如我们现在要去找的那个女生。”


    这句话让顾清瑶心口一滞，大约是物伤其类的悲哀。


    她如今还未面临困境，不过是她的胆怯将悲剧推迟，那个人真的有可能喜欢上她吗？


    以他的性子，如果知道了她的心思，只怕会对她退避三舍。


    她不过是仗着和他的座位接近，顺势打入了他的朋友圈内，又做好了足够的伪装，才能获得几分他不同的对待。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来到了走出了楼梯间。


    七班位于楼梯间的左侧，课间时间，走廊里几个学生正在靠着墙壁谈笑。


    林欣已经从顾清瑶口中得知了女生的名字，因此一到七班门口，便直接走到那几人面前，友好一笑，问道：“请问你们班丁遥遥在吗？我找她有事，能帮我喊一下她吗？”


    其中一个女生看了她们两眼，笑道：“你们等等啊，我去看一下。”


    “谢谢。”


    女生走进教室，喊了一声丁遥遥有人找，没多久，那个送礼物的女生就出现教室门口，林欣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将盒子塞给她：“这东西你不拿走就只能扔垃圾桶了。”


    丁遥遥咦了一声，看了眼手中的盒子，又看向来送还礼物的二人，想明白了什么，惊呼道：“天哪，这么绝情啊。”


    顾清瑶站在林欣身旁，走廊昏黄色的灯光映照出她脸上低落的表情，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那话是对她说的。


    丁遥遥往里面瞧了一眼，又转头对林欣道：“好吧，那就算了，我也是尽力了。”


    她低落了一瞬，又精神满满道：“不然你们能把叶峥微信告诉我吗？或者其他联系方式也行，手机号码？”


    “不能。”


    确认对方拿好盒子后，林欣故意冷冷道：“叶峥他不会加陌生人的，我们走了。”


    “哎，别呀。”


    丁遥遥一把拽住林欣的胳膊，迫使她离开的脚步倒收回来。


    正准备跟着离开的顾清瑶也只能跟着停下。


    “我朋友真的很喜欢他，给个机会嘛，他应该没有女朋友或者喜欢的人吧。”


    “哎呀，真不行，要真是喜欢他，让你朋友自己去表白好了，说不定还会有奇迹发生，我们真管不了。”


    林欣一把撸掉她胳膊上的手：“我劝你朋友做好心理准备。”


    叶峥都不知道伤过多少女生的心了，关键是他根本不会给人留有遐想余地，干净利落，绝情程度罕见至极。


    在她们沿着楼梯往上走的时候，铃声响起。


    晚自习没有老师坐镇，就算迟几分钟也不算大事。


    在铃声的余音里。


    林欣听到身旁的人轻声道：“那个女生会去表白吗？”


    “或许吧。”


    顾清瑶嗯了一声。


    “不过应该是多一个被拒绝的人罢了，他连别人礼物都要扔进垃圾桶，大概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吧。”


    回应的她的只有沉重的脚步声。


    “说不定你去表白机会都大一点。”林欣随意道：“毕竟他可是收下了你的礼物。”


    顾清瑶神经一跳。


    “不过你又不喜欢他。”林欣完全没注意她随意的话语已经让她的同桌心思转了几圈。


    二班的教室已经近在眼前，里面一片安静，学生们大多在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林欣没有再说话，两人安静地从后门回到自己的座位。


    秦羽特意看了眼二人的双手，见盒子不在就知道已经成功送还了。


    晚自习结束后，秦羽勾搭着叶峥的肩膀，挤眉弄眼道：“采访一下，什么感想？你的前桌是不是个大好人，不仅送你礼物，还去帮你送还别人给你的礼物。”


    叶峥抖落肩上恼人的手，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你怎么不开心？啊，难道是会因为她居然没赞同你说的扔了，你觉得失望了？”秦羽脸上满是幸灾乐祸：“要是有男生送我喜欢的女生礼物，我肯定怂恿她把东西扔了，再说两句那个男生的坏话。”


    “喜欢不就是独占，看来她对你没那心思啊。”秦羽用打趣的眼神去瞧他脸上的表情，想看看这个一惯冷静的人会不会恼羞成怒。


    可惜让他失望了。


    叶峥依旧表情淡淡，丝毫看不出一点难过或者尴尬的情绪。


    难道是他猜错了？叶峥没有喜欢顾清瑶？


    “你倒是说句话啊，这闷嘴葫芦，真是急死个人。”秦羽难得从这个万年冰山的人身上一丝融化的迹象，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趁你不在，用你那支钢笔……”


    叶峥薄薄的眼睑微垂，停住脚步，轻瞥了他一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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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之前，我会告诉林欣，你家里藏着她的照片。”


    “什，什么？”


    秦羽大惊失色：“别胡说啊，那是高一同学合照。”


    “双人合照。”


    叶峥嘴角微勾：“剪掉了几个人的双人合照。”


    等到身边的人哑口无言，叶峥才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又被人追上。


    秦羽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小声道：“你怎么发现的？”


    “秘密。”


    秦羽烦躁地挠了挠头发：“叶峥，咱们是朋友吗？”


    “这得看你。”


    秦羽算是明白了，他根本不想谈这个话题，实在不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难道他还会跑去和别人乱说吗？


    “叶峥。”


    前方突然响起一道明亮的女声，穿过黑夜的冷气，清晰传来。


    被喊的人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秦羽循着声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个女生正拉着另一个女生快步向他们走来。


    前方的女生昂首挺胸，显得被她拉着的女生羞涩畏缩许多。


    距离不远，几秒的时间，两个女生就走到了他们面前。


    “叶峥，方便换个地方说话吗？”


    他们出来得晚，通往宿舍楼的路上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从他们身旁路过，但这明显有故事的开头，让几个学生都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他们。


    丁遥遥没等到回话，见他连目光都没有落在她们身上，不禁疑惑。


    为什么，他要看着她们身后？


    丁遥遥狐疑地转过头。


    一盏又一盏的路灯映照着路上三两成群的学生们，她本以为需要观察一下才能辨认出叶峥视线的落点，但很奇怪，只是一眼，直觉告诉她，他看的应该是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女生。


    顾清瑶，那个她曾经搭话过的女生，她身边站着的人，丁遥遥不久前还拽过她的手。


    这两个人，应该是和叶峥关系不错，不然不会是她们来替叶峥送还礼物。


    同班同学遇到，这个反应也正常。


    丁遥遥又转回身子，在感受到她朋友的紧张情绪后，她用力握了握了朋友的手，仰着头，笑道：“叶峥，放心，就五分钟的时间，不会打扰你太久。”


    她的声音清脆，不曾走近他们的人都能听清她的话语。


    顾清瑶看不见丁遥遥身边女生的模样和表情，也同样无法看清叶峥的脸。


    长久的凝视容易暴露心事。


    她垂下眼睫，将视线转向地面，在林欣“哇，这不会真的是要表白”的声音中，转身往女生宿舍楼走去。


    不该在听到有人喊他时，就猝然转身。


    如果不知道，就不需要担忧结果，就不会……


    一颗石子突然绊住她的脚，让她脚下一个踉跄，幸好林欣反应及时，一把搀住她的胳膊，才让她免于丢脸。


    “没事吧？”


    “没事。”


    顾清瑶站稳身子，却感觉夜间的风这样冷，冷得人的心跳都变得缓慢，沉重。


    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


    可是那百分之一，却是她的百分之零。


    只要她还在害怕失败，恐惧失去，她就注定不敢将如那个女生一样勇敢和坦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