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校长，过来一起吃啊。”王颜身为打工人见到领导，下意识讨好邀请。


    李校长端着餐盘，落在温月身上的目光敛了敛，一脸平和道：“不打扰你们小女生说悄悄话，我去跟穆老师一起吃。”


    说完走向温月前面的一张桌子，背对着温月坐下。


    王颜小声跟温月介绍道：“这是我们学校的校长，等会儿我带你去他办公室再跟他介绍你。”


    温月说了一声好后便低头继续吃饭，可是视线却一直落在不远处那个老人的身上。


    老人一头灰白色的短发，穿着浅蓝色的polo衫，灰色肥大的西装裤。


    温月脑海中浮现刚才那一瞬的对视。


    即便眼角已爬满皱纹，可老师眼神依旧和他年轻时一样明亮有神。


    温月不忍有些心酸，多年未见，老师老了这么多。


    单单就知道他银白的头发就知道，会有多少个深夜失眠的夜里，他还在绞尽脑汁想着学校里面的这些孩子，又有多少心血倾注在他热爱的教育事业上。


    吃过晚饭，王颜把温月送到校长办公室后，有事离开。


    温月坐在会客沙发上，不免打量起这个办公室。


    办公室极度朴素，若不是那半墙装裱好的奖状和那挤满柜子金灿灿的奖杯，谁都不会把这间屋子和校长办公室联想到一起。


    温月的视线落在办公桌上一个盆栽上，那是一盆茂密的文竹，绿油油的枝干挺拔有型，一看就被人照顾的很好。


    她难以置信走过去，掀起文竹娇嫩的竹叶，看清盆上已经有些掉色的刻字。


    ——祝恩师如文竹青春永驻。


    温月睁大眼睛。


    她看着文竹愣了一下，脸上的笑越发灿烂。


    没想到老师还留着这个盆栽。


    温月在她来的这一路上偶尔回忆起老师，总是在担心。


    她担心老师因为之前的事情不愿见她。


    老师的脾气温月是一清二楚，做事情说到做到的为人标准也一直影响着温月。


    当初她和老师那么激烈的争吵，伤害老师多年的感情。


    即便温月最爆红那几年，她都在懊悔那天她的态度。


    有些话，她当初应该好好说。


    或许是当年她年轻又清贫，进入名利场是那时的她能窥到最好的未来。


    现在想想她走过来的一路，是她不知天高地厚罢了。


    温月坐回到沙发上，抠着美甲边缘翘起的边，呆呆的看着办公桌后面那个老板椅。


    如果老师现在坐在那里，他还在生她的气吗？


    走廊外传来一阵低沉的脚步声，能听出走路的人步伐很慢，却很稳重。


    脚步声渐渐变的清晰起来，最后似乎停在门口。


    随着锁芯转动，咔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温月下意识起身，看到李校长站在门口。


    老人喘着粗气，看得出登上五楼对他已经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


    他抬眼看到温月，眸色一沉。


    随后老人默默转身关上了门，走进屋子，没有说一句话。


    “老师。”温月开口说道。


    她有些忐忑，语气中满满都是谨慎。


    “老师，你还记得我吗？”


    温月问完，小心翼翼抬眼看向老师。


    李校长已经坐下，他解锁电脑，没有回应她。


    温月凑上前，“我是温月啊，你之前教过的学生。”


    李校长没有抬眼，淡淡一句，“是吗，我忘了。”


    温月指着那盆文竹，“老师，这是我送给你的，你也忘了？”


    李校长看了眼文竹，又看了眼温月，眼底没有任何波澜。


    “你要想要回去也行。”


    温月：“……”


    不是，她要回一盆文竹干嘛啊！


    温月坐回到位置上，偷瞄老师，发现他坐在电脑前敲着键盘，丝毫没有在意她。


    难道老师真的已经把她忘掉了？


    想到这里，温月的表情更加失落。


    办公室外有人敲门，进来的人是王颜，“校长你回来啦。”


    王颜看了眼坐在沙发上闷闷不乐的温月，又看了眼在办公桌前看上去很忙的校长。


    她感觉到这间办公室充满着一丝尴尬的氛围。


    照理不应该啊。


    王颜有些纳闷，李校长是一个社牛，无论学校来了哪些贵宾，上到上市公司老板，省市领导，下到有些胡搅蛮缠的学生家长，校长都会尊敬平和待客，绝对不会把人冷落在一旁。


    甚至一杯茶都没有斟给客人。


    莫非……


    校长也知道了温月前两天的那个黑料？


    校长这个2G网速什么时候提速的啊。


    不过校长人很有礼貌，从来也不会看人下菜碟。


    王颜突然一颤。


    难道是因为生气她擅自把客人留在他办公室中？


    可是转念一想，她之前也有几次这种情况，校长也从未生气。


    王颜心中几个猜测都被她画叉。


    今天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算了。


    校长的脾气和她这个打工人又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只需要把温月引荐给校长，之后逃离这个尴尬的地方就行。


    估计做完这些，她回办公室换一身衣服也就到了下班时间，一切完美。


    王颜心中做了几个深呼吸，她上前一步。


    “校长，刚才王主任叫我过去了解下个季度的课程安排，温小姐也没有去处，我就让她在您办公室等了一会儿。”


    李校长的视线终于离开屏幕上那个空白文档，他轻嗯一声。


    王颜继续说道：“这位温小姐是是代表陈玲梦女士来参加我们校庆活动的。”


    李校长听完这句话，这才抬眼看了看坐在沙发一角的温月。


    她跟小时候一样，一紧张就坐得板板正正的。


    “那校长，我就不打扰您和温女士的谈话，我先走了。”


    王颜完成任务一心想逃。


    温月这时起身，对着王颜说：“李校长好像正在忙，我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


    王颜看向校长，他沉着脸一言未发。


    她这时确定，他们之间肯定有些不愉快！


    王颜顿了顿，“哦，好的。”


    二人离开校长办公室后，王颜把温月送到校门口。


    和王颜告别后，温月自己默默走到车旁。


    太阳还没有落山，空气中的温度却已经凉爽，晚风轻轻拨动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几片绿叶不胜风力飘到温月的脚边。


    温月弯下腰拾起。


    眼前突然浮现老师和池姐姐一起帮她捡叶子的画面，当时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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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学校宣传栏的叶子画的工作，他们一起捡了两天晚上的叶子，筛选出需要用的叶子后把叶子们一张一张清理后，又一片一片贴在宣传栏上，最后涂上色彩斑斓的颜色。


    完成那天傍晚，彩霞如同今天一样绚丽。


    在这条路上，三个人并肩走着。


    如今走着走着。


    她似乎和老师还有池姐姐已经走散，变成陌生人。


    当然，这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温月自食苦果没有怨言。


    她拉开车门，找出订好酒店的地址。


    温月全神贯注看着左视镜，调整方向盘，刚要离开车位时。


    有人站在副驾驶门外，敲了敲她车玻璃。


    温月摇下车窗。


    门外的老头指了指车内的锁。


    温月马上给他解锁。


    老头拉开车门，自顾自坐到车内。


    温月一时有些发懵，她呆呆的望着副驾驶的李老师，不知道她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李忠扯过安全带系好，转头看到温月在看她，无奈道：“愣着干嘛，开车啊。”


    温月换了档，车迎着晚霞行驶在县城的道路上。


    “老师，我们去哪里啊。”温月问道。


    “回家，去看看你师母。”


    回家。


    温月心底喃喃道，而后惊喜望向坐在副驾驶的李老师。


    李老师的头靠在坐背上，他似乎磕着眼。


    遮阳板恰好遮住他的脸，半明半暗温月也看不真切。


    “看我干嘛？”李忠的语气算不上好，“好好开车。”


    温月丝毫不在乎，既然李老师肯让她见师母，就说明他已经消气。


    “好嘞。”她回答道。


    温月还记得从学校到老师家的路。


    她也没多问老师是否搬家，她想如果搬走，老师肯定会纠正她。


    于是她把车往前开到一片居民楼里。


    那是一个老小区，这片房子最年轻应该也有30多年，楼下花坛的石砖都已经破败，甚至开始掉渣，可这并不妨碍花坛中的花开的鲜艳娇嫩。


    李忠从副驾驶下来，背着手往前走。


    温月从后备箱中拿出她准备好的人参和酒时候，发现老师已经上楼了。


    她望着几个门栋，凭着记忆大致走了进去，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她才放心。


    脚步声停在了三楼，紧接着是开始找钥匙的声音。


    温月赶忙加快脚步，这才跟着老师进了家门。


    “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客厅内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到玄关。


    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温月听到一阵惊呼。


    何静一脸惊讶，几度欲言又止，她才唤出名字。


    “温月？”


    温月点点头，强忍着不要眼泪流下。


    “月月！”女人赶忙拉起温月的手，眷恋的盯着她的脸。


    “真是你呀，月月。”


    “师母，是我。”


    “妈，谁？谁来了啊。”里屋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


    何静太开心了，她找出拖鞋让温月换上赶紧进屋。


    里屋的声音再次传出，“谁来了啊。”


    何静这才搭理她的女儿，“你自己出来看。”


    李池一脸好奇从屋子里走出来，“谁啊。”


    霎时她整个人像被击穿一样，在原地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