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天

作品:《谢将军今日火葬场了吗

    张家门前。


    谢羡风的身影犹如一座山岿然屹立在原地,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却始终踟蹰不前。


    刘彰轻咳一声,试探地问:“……将军,咱们还去京城吗?”


    “……”谢羡风皱着眉头,“闭嘴。”


    他原本是打算去京城的。


    他的车轿本来都已经向着京城的方向开出了临州城门,但他左思右想,还是半路折了回来。


    这番决定太突兀,也太仓促了。这其中存在太多的变数,他不想在全然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与她碰面。


    于是,思来想去,谢羡风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


    回到了苏凝兰的住处。


    气氛僵持了许久,谢羡风最终像是经过深思熟虑一般长叹一口气,下令道:“去敲门。”


    刘彰顺从地叩门三声,直到门童将那大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一眼看见了谢羡风这位稀客,吓得连忙将门打开。


    “……谢将军?”


    谢羡风没吭声,刘彰则为他传话道:“去把你们主子叫来。”


    那门童“哎”了一声,连忙又钻入门内,半晌后,才灰溜溜地跑了回来,期期艾艾地解释道:“那个,两位大人,我、我们主子今日外出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刘彰回头看了一眼谢羡风,后者则是反笑了一声。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到他们回来为止。”


    说罢,谢羡风就背靠上了马轿,闭目养神——颇有不撞南墙不回头之势。


    刘彰见状,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最不缺的就是耐性。他既说出这话,便是真的做得出来。他曾跪在皇殿前三天三夜,这股子执拗的劲头,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


    于是,刘彰便也做好了舍命陪君子的准备,倚靠在马轿之上,目光则紧盯在张家门前。


    “这……”


    那门童见这主仆俩一唱一和的架势,便知他们二人是不会肯轻易放过他了。他顿时哭丧着脸,不知所措。他不过是个小奴才呀!其实,他的两位主子这会儿都在家中,方才的话术还是主君亲自教的,只是他与主母二人都不待见谢大人,便想随便找个理由推脱不理他——可谁想到这谢大人却不依不饶,叫他该如何交差呢?


    那门童苦着脸又钻回了门缝之中,果然,不一会儿,便换成张冉本人出来了。


    “……谢将军真是位稀客啊,”张冉的脸色不大好看,但碍于谢羡风的身份压他一头,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招呼道,“大人今日找我张某人可有什么要紧事?”


    “我不是来找你的。”谢羡风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并没有与他多费唇舌,“我有话想对你家夫人说。”


    “可我家夫人说……她没什么想对你说的。”张冉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谢大人想找的人不在我们这儿,还请移步别处吧。”


    谢羡风沉默了几许,故技重施。


    “……那我就在这里等到她肯见我为止。”


    说罢,他继续靠回了车轿之上。


    张冉痛苦地闭上眼。


    真是头疼。


    两年不见,这家伙怎么还成赖皮了!!


    张冉只好钻回了门缝之内,过了好一会儿,才无可奈何地再度推开了门,“谢将军,请吧。”


    谢羡风在小厮的带领下来到了厅堂之内,看见苏凝兰已经坐在主位上等着他了。


    两年未见,苏凝兰没什么变化,只是待他态度更冷淡了。


    “谢大人,找我有什么话,一次性说完吧。”


    谢羡风默了许久,阴影之中双手逐渐紧攥成拳,又缓缓松开。


    “我知道,苏夫人是她最好的朋友。”


    “两年前,是你找上我,替她向我诉苦。这一回……换我来见你。”


    “到了我这,还跟我打谜语呢?”苏凝兰却突然笑着打断了他的声音,“月儿的名讳,有这么烫嘴吗?就这般让你说不出口?”


    谢羡风愣怔几许,才缓缓地问。


    “……这两年,阿月她过得还好吗?”


    话音刚落下,苏凝兰又是笑出了声。


    笑够后,她只是冷冷地反问:“谢将军若真的这么关心,何不直接去问她?没必要绕这么大个圈子,跑来这里叨扰我的安宁。”


    “……”


    谢羡风不言不语,仿若被戳中了痛处。


    他做不到。


    当初提出分开的是她,如今又让他以何种的面目去找她?


    长久以来,他都是独来独往的个性。是慕溶月蓦地闯入了他的世界,这才打破了他生活中由来已久的平衡。


    最初,他被动地被她挑选作为夫婿;最后,也是他被动地被她休弃分别两载。


    直到这一刻,谢羡风才明白。


    或许,在他们的关系里,他看似位居高位,受她的倾慕。可实际上,她才是那个有着绝对主导权的人。她随时可以开始与他的关系,也随时可以抽身离去,而他只能被动地接受,被动地等待。


    尽管,谢羡风从不在人前提起。


    但在这两年之时,他无时无刻都在想念她……想念他们的孩子。


    看见雪梅时,他会想她;


    逢年过节时,他会想她;


    偶尔路过小摊贩,看见那精致小巧的泥面人,他会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画面;


    独自犯起头风时,他一边咬牙苦熬,一边会想起她为他泡的那一盏盏暖手茶;


    有时看见属下佩戴着自家夫人绣的香囊,他会后知后觉地想起她曾也为他绣过一枚;


    每次挥起剑、每次骑上马,他都会想起与她缠绵的那个夜晚,他会在梦中将她按在马鞍上,看她泪眼朦胧地搂着他的颈子……


    他的思念满得几乎快要溢出来,来势汹涌,心潮澎湃;这思念让他痛苦,让他煎熬,让他仿若一步步地堕入深渊。


    于是,驻守在外两年,他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他的前妻。他素来不露声色,却唯独对两岁的小女孩露出心软的一面。


    这样矛盾而激烈的情感,日夜折磨着他——终于在亲眼见到她的那一刹那,悉数爆发。


    他终于再也装不下去了。


    他想见她。


    他想和她回到过去的生活。


    可是……


    他该怎样才能将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


    他想不到答案。


    最后,只能凭着本能莽撞地行事——就像从前那样。总是他刚跨出第一步时,她便接连补上了剩下的九十九步。他随手给出的一点甜头,她却视若珍宝、甘之如饴。


    于是,他便顺理成章地以为,这一次,也没什么不同。


    只要他稍一低头,释放出信号,她便会认可他的诚心,与他和好如初。


    想到这里,谢羡风不由得扭过了脸,坚定不移地看向苏凝兰。


    “我想见一眼她和孩子,我希望你可以帮我。”


    话音刚落,苏凝兰却像是被踩了尾巴一般,终于忍不住跳脚起来。


    “你现在知道关心孩子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谢羡风——你不配!你根本不配见她和孩子!”


    谢羡风主动提起了孩子,仿佛又将她猛地拉回了两年前的那个日子——那时慕溶月为了拿掉这个可怜的孩儿,而命悬一线,危在旦夕。激烈的情绪在胸口涌动,苏凝兰喘着气,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苏凝兰的反应这么大,超出了谢羡风的预期,他眉头一蹙,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进而反问道:“……孩子怎么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几乎快要失控——张冉担心地拦住夫人,生怕她口不择言又吐出什么惊天语录来。可苏凝兰此时却已经停不下来了,她这口气憋了两年,若是再不发泄出来,实在是要闷出心病来。


    “你不准再提那孩子了,你根本就不配当那孩子的父亲——”苏凝兰指着谢羡风的脸喝道,“我告诉你,月儿她已经同宋国公订亲了,待他们日后大婚,她的孩子自然也要归入宋国公的族谱,管宋国公叫爹爹,而你——你根本不配为人父!往后也休要再提那孩子的事,免得给他们新婚夫妻徒增晦气!”


    完了。


    张冉绝望地捂住脸。


    话一出口,瞬间乱作了一团。屋内安静得可怕,仿佛狂风骤雨前死一般的沉寂。


    刘彰手心都冒了冷汗,一边暗自打量着谢羡风的脸,试图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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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表情里找到一丝的怒意……


    却什么也没有。


    谢羡风的双目空寡,神色是空白如纸的凝滞,一刻钟后,却是倏地失笑出声。


    这一笑,却让人更是毛骨悚然了。


    “你说什么?”他忽而皱起眉头,反问苏凝兰,“是她教你这么跟我说的?”


    “没有人教我,”此时此刻,苏凝兰的情绪已然平复了下来,冷静地看着他,“因为这就是事实。”


    这一回,轮到谢羡风笑不出来了。


    他失神一般地低喃着,“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与别人定亲呢?


    她与宋景渊曾有过一桩旧的婚约——这他是知道的。但那不是在两年前就已经废除了吗?


    她为了嫁给他,亲自拒绝了和宋景渊的婚事,还闹到了皇帝面前,大费周章才求来了圣上的赐婚……


    如今,她又怎么会重提这桩已然作废的亲事?


    他宁愿相信她是受了胁迫——就好比她被牵扯进了那桩军械走私案,是否其实也和宋景渊有关?


    谢羡风试图找出能论证此番逻辑的蛛丝马迹,可脑海中愈发清晰的,却是那日他亲眼所见的情景。


    她举着他的令牌以安民心;他将她拉上马鞍时,娴熟地搂住她的腰……


    种种的细节在脑海之中盘旋,挥散不去。


    “有什么不可能的?”苏凝兰此时更是火上浇油冷笑道,“不管你接不接受,他们已然订婚这就是事实——你若不信,大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看谢将军是在荆川待得太久了,都快忘了外面的世界成了什么样。”


    话音未落,苏凝兰骤然感到一股冰冷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令人不寒而栗。


    僵持了许久,最后,谢羡风轻声开口道。


    “好,那便由你告诉我,如今外面的世界成了什么样。”


    “这些话,我要亲口问她,”谢羡风抬起额首,语气沉稳,“我要你帮我。”


    他的目光幽暗,让苏凝兰感到一股无形的压迫,却仍硬着头皮嘴硬:“……我凭什么要帮你?”


    谢羡风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森然。


    “张学士如今侍奉的庞少卿,是我曾经的手下。”


    “若苏夫人答应帮我,我可以保他官衔往上再升一阶。如若不然……后果由你们自行承担。”


    话音落下,屋内再度变得鸦雀无声。


    就连一旁的刘彰也不禁瞠目结舌——他可是清楚地记得,他的主子出身微末,原先是最痛恨那些假公济私的权贵之流的。


    怎么事到如今,他突然为了前妻转了性,干起了从前自己最嗤之以鼻的勾当?


    “你——”


    苏凝兰一时无言以对,偏偏受制于人,这滋味简直十分难受。


    张冉生怕再出什么大乱子,连忙低声安抚道:“夫人,夫人,冷静些,莫要气坏了身子,咱们从长计议……”


    谢羡风嗤了一声,最终只扔下一句话,便扭头离去。


    “好自为之,告辞。”


    刘彰忙不迭转头跟上,望着主子大步流星的背影——突然醍醐灌顶了起来。


    原来,谢羡风不是骤然转了性。


    他只是外表看似冷静……实则已经快要疯了。


    方才他撂下狠话时,那尾音分明都带着几分发颤。


    就连亲信如刘彰,却也鲜少见到他这番模样,犹如脱缰的野马——不知下一秒会横冲直撞到何处。


    刘彰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加快了几分紧跟上去的步伐。


    ……


    谢羡风走后,苏凝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竟要挟我。”她怒极反笑,对着空气喃喃自语,“不就是想让我约人出来见个面吗?那就如你所愿!”


    张冉一愣:“夫人,你真要出卖你的好姐妹啊?”


    “怎么可能?!月儿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难缠的家伙,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他又把她给害了?”苏凝兰指挥道,“你快去写信,别寄去公主府——直接交给宋国公,让他来处理这事!”


    张冉这时才明白了夫人的用意,意味深长地笑道:“原来如此。借花献佛,夫人这招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