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讨论之后，大家一致赞成去吃烤肉。曾骏说，这条街上的店来来去去更新换代很快，那家烤肉店是除了M·King俱乐部之外生意最好的店，一到饭点，外面等位的人能坐上两排。


    七点半，赵硕开始招呼大家收拾东西，他已经提前打电话定好了位置。


    “明哥扬哥呢？”一行人等在门口，辛程从里面跑出来，“明哥让我们先过去，他跟扬哥一会就到。”


    “好，那我们先过去点菜。”


    夜晚的闻喜路灯火通明，他们一行人慢悠悠走着，谈论着八卦趣事。裴朝暮看着他们的笑脸，一时竟有些恍惚。想起自己前六年的生活，整个人时时刻刻都是绷着的，每天总有接不完的电话，解决不完的突发状况。下班后哪有心情欣赏路边的风景，能不被一个电话紧急召回就不错了……


    几人路过家良口中的高档西餐厅，里面吃饭的人寥寥无几，连窗边的位置都没坐满。


    “这才刚开张几天啊，这么凄惨。”曾骏摇了摇头，“这位置太差，谁做谁完蛋。”


    “要说位置，还是我们最好，又是路口，旁边还是地铁站。一眼就能看到，明哥太会选了。”


    “这不是会选，这是钞能力。”


    曾骏说完，众人齐声大笑。


    包厢在二楼，里面是长形桌，每四位一个烤盘。裴朝暮最后一个进去，坐在小倩旁边。她的对面还留了两个位置。


    大约十分钟后，江明诚和周舒扬到了。


    “明哥扬哥来了，快坐快坐！”


    江明诚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视线从裴朝暮前面飘过，迈步走去。周舒扬比他快，拉开裴朝暮面前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回头见江明诚定在一旁，周舒扬若无其事将自己旁边的椅子拉开，“明诚你愣着干什么，快坐啊。”


    江明诚看了他四五秒，轻哼一声，落座。


    在裴朝暮斜对角。


    曾骏坐她左边，开了一罐啤酒问她要不要喝。


    “谢谢。”她接过来，灌了大半罐。这豪爽的干酒动作把曾骏看愣了，“小裴，你这么能喝啊？”


    真是习惯了。


    “有点渴。”裴朝暮看着手里的啤酒罐走了会神，嘴里残留着挥之不去的苦涩。她下意识朝斜对角看去，与江明诚的目光撞上。


    他迅速撇开，给自己倒了杯橙汁。


    “欸，明诚给我也来一杯。”周舒扬拿着空杯子伸过去。


    “自己倒。”江明诚最近对这小子有点意见。


    周舒扬哦了声，拿过橙汁给自己倒了杯，然后问裴朝暮，“你要吗？”眼神藏着一丝不怀好意。


    “不用了谢谢。”


    周舒扬一笑，露出对她一贯的嘲讽神态。


    “挺厉害啊，我看你这架势，没个十几瓶灌不醉，不过作为过来人我告诉你啊，女人还是少喝点酒，一来呢对身体不好，二来呢——”说到一半，腰被人捅了下。江明诚暗含警告的目光投过来。


    “少说两句。”


    周舒扬不管他，慢条斯理从桌上拿了个空杯子，放到裴朝暮面前，然后倒了杯橙汁，“二来呢，我们是正经的聚餐，不来酒桌上的那一套。”


    周舒扬话刚落，心思粗的例如辛程，没听出周舒扬语气里的阴阳怪气，附和道，“对啊，小裴，你别太拘束，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不远处的“知情人”赵硕看着两人充满火药味的对视画面，暗自摇了摇头。


    “不过小裴，我们还不知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呢。”辛程问了之后，大伙儿都好奇地看向她。


    “经纪人。”


    “经纪人？明星的经纪人？”


    裴朝暮点头：“差不多吧。”


    整个场子炸了锅似的，七嘴八舌地开问。


    “牛批，小裴你是哪个明星的经纪人啊？”


    “有没有什么八卦可以听的，那个巫起是不是真的是GAY啊？”


    “好羡慕，是不是每天都可以见好多帅哥美女？”


    “不过小裴我听硕哥说，你是学金融的，怎么会去当经纪人啊？”


    ……


    裴朝暮说：“我在投行干过一年，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误打误撞进了影视行业。不过我职级比较低，手下带的你们应该都不认识。至于巫起，我没见过，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


    裴朝暮的目光下意识朝江明诚那边瞟，见他正拿着烤肉夹，给一块五花肉翻面。


    阿春举手：“朝暮，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是不是每天都能见到很多帅哥啊？”


    “帅哥帅哥，你们女人就知道看脸，花痴！再说了，有明哥和扬哥在，还不够你看啊！”有人喊。


    “这能一样吗？”阿春转过来，“倩儿。一群青春鲜嫩、能唱会跳的美男，和明哥扬哥，你选哪个？”


    见大家都看过来，等她的回答，小倩脸微红：“我、我选明哥。”


    起哄声四起。


    “小倩真是我们明哥死忠粉啊。”


    “扬哥说我不服，凭什么把我排除在外！”


    江明诚把烤好的肉夹到盘子里，听到众人的调侃，低笑了声。


    “小倩，你这么喜欢明哥，趁我们明哥现在还是单身，赶紧出手啊，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曾骏开玩笑般说。


    小倩脸唰的一下全红了，气得直呼曾骏大名：“才不是，曾骏我都跟你说了好几遍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很尊敬明哥，他是我的指明灯，我的偶像，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曾骏哦了一声。


    施家良：“指明灯，哈哈，小倩你还挺文艺范儿的嘛，虽然明哥也是我的偶像，但是我们要把喜欢放在心里，咱稍微收敛点啊，不然明哥容易飘。”


    辛程：“家良你还说，你在明哥朋友圈下最舔了！”


    众人纷纷拍桌大笑。


    江明诚也没忍住。


    他正在给自己夹肉，两边的衬衣袖子卷起，手肘抵在桌上。他皮肤白，在灯光下更甚，手臂隐现淡青色的血管，肌肉随着动作而轻微起伏。他低头笑，深黑的眼珠倒映出明亮的灯光，又平添几分可爱——少年气与男性魅力并存。


    阿春说：“那朝暮呢，你选哪个？”


    话题忽然又拐回来，裴朝暮的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又与江明诚撞上。


    她突然注意到，下午他被固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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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头发此刻垂在额前，看上去蓬松又柔顺。


    刚洗了头吗。


    “我……”裴朝暮不知道该怎么答，“都可以吧。”


    阿春笑：“懂了懂了，成年人选择都要，还得是我们暮姐。”


    “小裴，当经纪人工资应该很高吧。你怎么就想不开来我们店啊——”辛程抬起手，笑着说：“明哥对不住，我好奇一问。”


    裴朝暮说：“还好，没那么高。两份工作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这里。”


    “为什么啊。”


    江明诚的筷子停了下，然后拐了个弯夹了片生菜。


    “黎州是一座人文气息很浓厚的城市，气候和环境建设都很好，生活节奏慢，很适合长久居住。这里的工作环境也跟我之前有很大的区别，俱乐部的设计很特别，很梦幻，看到就让人心情愉悦。”


    “还有大家都很好相处，呆在这里总是让我感觉很轻松。”


    不会因为不小心触碰到别人的利益而被背后捅刀，也不用担心得罪了某个大人物而失去跟了两个月的项目。


    这里很好，还因为——


    有他在。


    裴朝暮跟做阅读理解似的，给大家一条条分析好在哪里。包厢里安静了一会儿，随后笑开。


    “小裴你好耿直啊！”


    “文化人说话就是跟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哦。“


    “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夸夸我们明哥啊。我们明哥简直天下第一好老板。”


    烤盘上的五花肉滋溜滋溜缩进去，江明诚夹到生菜里，包好，放进嘴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终于毫不避讳地对上裴朝暮的目光。


    “不是才来七天，你怎么知道这里气候很好。我告诉你啊，黎州就俩季节。夏天热得要死，冬天又湿又冷。一到梅雨季，能连续一个月不出太阳，保准潮得你受不了。”周舒扬打了个响指，“哦对了，这里雾霾也挺重的，跟北京比也差不了多少。”


    这时大家伙或多或少都察觉出了周舒扬的反常，旁边侃大天的几人都停了下来，悄悄观望。


    江明诚放下筷子，叫了一声周舒扬的名字。


    周舒扬没理，双手叠在桌上，身体往前倾，脸上的嘲讽意味太浓。


    他实在受不了这个虚伪的女人，可偏偏江明诚这个死心眼认定了，被伤得那么深，却还要护着她。


    周舒扬向来有绅士风度，从不跟女人计较。


    可今天实在没法忍。


    为何痴情之人总被辜负？江明诚花了六年，眼看就要走出来了，现在她一来，一切归零。


    “不过我真的好奇啊，你前份工作也这样？会笑么，整天摆张臭脸，一副谁欠了你似的。把自己搞得像个受害者，装给谁看啊？是不是觉得人家就吃你这一套啊。”


    此话一出，大伙儿面面相觑，一脸“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扬哥为什么突然发飙？还有小裴跟扬哥什么时候有的过节？”


    众人怀着满心疑问看过来。


    “周舒扬，你适可而止吧。”空间里只剩下烤肉滋滋的声音，江明诚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情绪，“你要是心情不好，现在就出去，别扫我们的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