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

作品:《向未来皇帝骗个婚

    《婚契》/南北乔木


    萧砚舟兵马攻破城门的消息传入大殿时,皇帝下令,所有嫔妃殉葬。


    刹那间,躲在殿内的众嫔妃脸上瞬间失去血色,哀嚎哭喊声在空旷中回荡。


    有试图逃跑的嫔妃被侍卫一把拽回,还未来得及挣扎,银刃便已划过,鲜血迸溅,鲜活生命就此凋零。


    然而,在这灰暗的绝望混乱中,却有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柳昭月安静地站着,脸上眸中洋溢着淡淡的笑,如同在夜雨中独自绽放的白茉莉,任由周遭的混乱与死亡如风般掠过。


    连负责看守她的侍卫也有些发愣,仿佛忘记了手中还握着剑柄。


    眼前人一个个倒下,刀光剑影间,柳昭月却回想起了她求而不得的过往。


    她的一生短暂又黯淡。


    若是写成话本,路过的看客都要发一声叹。


    命运急转直下那年,柳昭月刚过八岁。


    不早不晚,偏偏在能清楚记得一切的时候。


    送哥哥去永定外任的那天,柳昭月的声音还稚嫩:“阿兄又不守承诺,说好了要带我去看十里扬州,却偏要去什么永定。你教我读书时不是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当时哥哥笑得十分温和。


    他说:“昭儿聪明,哥哥只教了一遍的书,就记得这么清楚。”


    柳昭月:“你莫要打岔。等你从永定回来,可不能再食言。”


    “一定。”


    几个月后,却传来了哥哥的死讯。


    同年,她的母亲病逝。


    父亲驻守边关,无诏不得回京,只得匆匆寄回两封家书。


    柳昭月从小在母亲和哥哥的宠爱中长大,哪怕不常同父亲见面,她也从未觉得委屈。


    然而转瞬间,她的家,成了二叔和三叔的家。


    柳府还是那个柳府,她却活得像寄人篱下。


    她到死也没能去到扬州。


    每逢节庆全家一起去京城外祈福的浮阳寺,是她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


    母亲去世后,掌家权交给了二叔母。


    这个在柳昭月印象里,关系只停步于礼貌问候的长辈,成了今后要管教她的人。


    二叔母不许她读书。


    却逼着她学女红,学琴艺,学跳舞。二叔母说,只有这样,昭儿日后嫁了人,才能好好侍奉夫君,不讨夫家嫌弃。做这些,都是为了昭儿好。


    柳昭月想起以前哥哥教她识字念书的光景。她不明白二叔母为何要这么说,却也只能照做。


    好不容易等到十二岁,太后下旨推办女学。


    这举措在京中褒贬不一。既然是宫里的意思,想必能消减二叔母的担忧。


    柳昭月便跑去求二叔母。


    “为什么堂妹能去,我却不能?”


    她被二叔母严词拒绝后,不敢生气,却又着急地问。


    “她是愿意去受苦。二叔母不想让你受苦。”她随意说完,还没等柳昭月回答,又转了话头,“昭儿以后想不想入宫,当天下顶顶尊贵的女人?”


    柳昭月摇头。


    看到二叔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她迟疑半瞬,又小心翼翼地点了下头。


    见二叔母笑意恢复,柳昭月这才松了口气。


    后来她还是没能去到女学。


    柳昭月的生活再次被点亮,始于十三岁时开春后的某天。


    家中请了夫子,堂兄弟和其他府上的公子们一同在园中庭里上学。


    这成了家里她最喜欢的地方。


    庭院很大,桌椅很宽,却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她。但是庭后矗立着的粗壮红木大柱子,刚好可以把她挡的严严实实。


    她就躲在那里,偷听夫子上课。


    一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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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四年。


    不知是“读”了书,还是年龄渐长。


    从不确切的某天开始,柳昭月幡然醒悟般,明白了二叔母的所作所为。


    二叔母不想让她懂太多。心野了,会不好控制。


    明白的太迟,比懵懂一辈子更要痛苦。


    十七岁那年,皇帝颁旨召她入宫。


    京中人人都道,柳家大小姐柳昭月温婉淑德,清冷端庄如皎月,姿容更是出众,若非帝王,无人堪与之相配。


    这是一件在所有人眼中,既顺理成章,又天大的喜事。不会有人去想,柳昭月到底愿不愿。


    二叔母说:“进了宫,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堂妹还嚷嚷着我偏心,把这样好的前程给了你。你要对得起二叔母和全家的苦心,更要想着你远在边关的父亲,好生侍奉皇上。”


    ...


    如今,一切都结束了。


    殿门外的厮杀声渐渐逼近,众人都在为萧砚舟破城而入感到绝望。


    只有柳昭月一人,因为他的到来而欢欣。


    他给了她名正言顺赴死的机会。


    柳昭月主动撞向了剑。


    剧痛蔓延,她脸上依旧挂着极淡的笑。


    困在冰冷牢笼中的鸟儿,以一种极度悲壮而决绝的方式,重获自由。


    硝烟混合着血腥的气息充斥着柳昭月的喉间,刺鼻的味道让她眼前逐渐模糊。


    她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微微抬头,视线越过混乱的人群,落在大殿的门口。


    有一人身着银甲,朝皇帝步步逼近。


    柳昭月知道那人是萧砚舟。


    她努力看清了他的脸。


    这辈子她想做的事,几乎都以失败告终,包括在临死前。


    真想亲自去道一声谢。


    柳昭月的视线缓缓暗淡。


    可惜,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