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作品:《后宫生存守则

    莲池的边缘被填平了一点。仍然无法触及湖心,可眼不见心为静,能少见一点是一点,秦越总会把这该死的湖全部填满。掌事太监询问秦越要在新填的土上种些什么。


    秦越下意识回答:“合欢。”反应过来,她揉了揉额头,“算了,就这样去办。”怀青被她囚禁了起来,如同淑妃那样。可她明知道决不能如同搁置司马芜那样搁置怀青。一定会出事的。


    她想。


    先不说他特殊的身份,要是想要朝堂清净 些,她也需要一个台适的挡简牌。怀青实在不是个上好的人选,他过分偏执娇气,又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没有人能理清缠统在他身上的乱麻,他是一个秦越无法


    深究的迷团。


    失去了去碎玉轩的理由后,她才恍然醒悟。原来在她心中,怀青是这样脆弱的一个“人”。


    很奇怪的,明明怀青轻而易举能让她升起杀意,带给她的感觉却如此特别,特别到她开始好奇丰月仙的过往。绮丽诡异的怪谈中短暂掠过的青色影子,给皇官添上了一层鬼影,她静静地看着过往的记载,仿佛不在这场漩涡之中。


    秦越翻了翻手里的书册,倒胃口地扔在了一边。


    愉妃的旧物很少,少到之剩下几本早就被禁的女戒。她被弃之冷官后,往日的荣华富贵都变作天边云烟。可按照份额,她不该过得如此清贫,先帝不算抠门,甚至出手阔绰,顶账上用来书写丰月仙的名讳的粉末,恐怕就是出自先帝的宝库。


    秦越从水鬼那里得到了一块石头,又从监天司得了一块,怀青那边是两对耳坠。若真是淮南那边的习俗,宫里早有人和愉妃接触,将丰月仙介绍给了她。


    宋锦尧道:"家中还有些愉妃娘娘的旧物,若是陛下需要,我让我娘收拾出来。"


    哦对,母妃还是宋家人来着。


    秦越罕见地为自己的愚蠢发笑:“朕倒是忘了。”


    虽然愉妃姓宋,但宋家闭门谢客,在京中一年不如一年。她从来不对秦越说起家中事,秦越不过问,眼下倒是比宋锦尧知道的还少。宋锦尧斟酌着开口:“愉妃娘娘在闺中时,才学就很好。祖母为她相看时,她曾放下狠话,道非美玉君子不嫁。”


    这些本来不该他知道的,可耐不住小时候家里闲聊,不可避免听到了一些。母亲感叹小姑子逞一时意气,错过了良缘,没想到就在她谋划为自己聘夫君时,官中开始选秀,从此飞入官廷成了皇家燕。这确实是愉妃的脾气。秦越从小就知道母妃是个很骄傲的人,不然也不会和先帝赌气,直到死前还不肯服软。


    这样看,因为无处发泄情绪而求神拜佛,放在偷妃身上也不是不可能。能够耐得住深宫寂寞的寥寥无几,何况帝王薄情寡义,朝抽离宠爱,无依无靠的宫妃顷刻间会被吞没。愉妃要强,从不低头示弱。也许是那个名叫阿月的孩子改变了她,在闹掰后带着秦越老老实实待在冷官。只是她也并不完全安分,经常外出。秦越总是要等她到月挂柳梢时才回。


    于是那天,她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秦越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丰月仙的寓意是新生和死亡,象征繁殖。那么愉妃乞求的究竟是什么….…


    宋锦尧偷瞄了一眼秦越的脸色继续说道:“说来也巧,在愉妃娘娘未入宫之前,当年尚未成为太傅的司马起也曾拜访过侯府。”


    何止是拜访,依照侯夫人的话,那两人简直要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但最后也没能成,似乎是偷妃先放了手。这段旧事被如莫深讳,可马起和偷妃的过往说出来对谁都不好。后来司马起又点了秦越做皇帝,怎么看都像是……皇室血脉岂容混淆,司马起死了倒是件好事。


    秦越的面色不见喜怒,她轻轻敲了敲桌子,表示自己知道了。


    反倒是宋锦光有些诧异了。太傅和秦越-直水火不容,秦越的忍气吞声他都看在眼里,实在是可马起大过器张,连皇帝都要谦卑地退让半步,避开他的行礼,尤其是前几年保皇党示弱,朝堂越发乌烟障气。


    跟这样的人在想象不到的地方扯上联系,在他想来,秦越应该非常生气才对,而不是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秦越:“丰月仙究竟是如何混入皇宫之中的,若是此等哮物茶毒宫人,朕又该砍几颗脑袋?”她轻笑着,“母妃已经故去,逝者安息不便打扰,但活人的罪,朕是一定要治的。”


    在身边侍奉的临安将腰弯得更低:“陛下有所不知,若袍真的是丰月仙,宫墙也是拦不住的。周监正已经尽了全力设下禁制抵御了。”


    秦越嗯了一声。


    半晌,她笑了一下。


    “既然周监正已经设下天罗地网,那么你为何肩上生了这么大的瘤子?”


    临安:“……”


    他面色不改:“老奴该受。”


    宋锦尧则是神色戒备,瞬间拔出了刀剑,他扬声道:“护驾!”收到提示,窗外的侍卫一窝蜂涌入,护在了高台之下。


    气氛安静得诡异,甚至连汗滴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过了一刻钟,直到连眼皮都变得沉重,他们嗅到了一股异常的气味。似乎是火油炙烤肉类的味道,散发出一股异常的焦香。


    随


    后是手指发痒,眼皮不停颤抖,从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上破开一根肉芽,新鲜地长出新的肢干。


    有人发出一声惨叫,用刀削掉了多余的部分。可这丝毫没能阻止在皮肤下蠕动的芽,断肢处不停生长,甚至加快了速度,直到表面开满了血花为止。


    凝结在石砖上的血块凝固,变成了黑色的凝胶,凑近仔细看,这团黑色的物体还在不断发出噗此声,从破裂的小孔中长出细细长长的线似的脚,在地上缓慢爬动着,欢快地扎进血泊之中饱饮一通。


    秦越面色冰冷,丝毫不为所动。


    她凝视着缓慢靠近的身影。


    那一日的场景重现。庞大的肉块缓慢向这里靠近,断肢从肤色的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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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断截出形状,鲜血不断西落变成略红。无人知晓它究竟要滚到哪里去,只是在场目睹它的人如同疯魔了似的,举着刀剑冲上去劈


    砍,眼中凶光闪烁,毫无理性可言。


    宋锦尧忍着疼痛叫停:“停了,我说,停下!”他用尽全力呐喊,但谁也没有听他的。御前带刀侍卫,如同见了死尸的丽狗一样兴奋,恨不得冲上去生啖其肉。他无法分出精力去害怕,忙着制止失去控


    制的同僚:“住手!”


    御前侍卫是最训练有素的。可在场的人如同杀红了眼,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叫停。不知是谁先用刀凿开了肉团,在场歇了一秒钟,而后开始蜂拥上去抢夺肉块,塞进嘴里。皇宫大殿连市井的屠宰场都不如,到处是横飞的肉沫。直到肉团之上出现一道裂口。浅浅凸起的膜上显示了一双手的模样。


    他想要出来了!


    宋锦尧大骇,手脚发软,他去看秦越。皇帝已经站了起来,手里握着片刻不离的长剑。然后她松手,任由刀掉在了脚边。


    “陛下!”


    秦越抬手制止。


    她料想到怀青不会坐以待毙,但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相同的场景她已经见识过一遍了,虽然冲击力依旧大,但也不至于失去控制。肉块被分食,青年漂亮的双手穿透薄膜,湿漉漉地从里面掉了出来。


    手腕上的骨镯用力摇晃着,撞上了凸起的腕骨,似乎下一秒就要跳出来落到地上。它慢慢地停下了摆动,顺着垂手的举动收到了湿淋淋的血衣之下。怀青看着高台上的皇帝。


    多么相似的场景。


    那日他们迎来了一位贵客。贵客在高台上把酒言欢,随后要了一只最好的“羊”。羊能做什么呢?羊只是金贵的货物。羊变成了他,变成了他手上的镯子。


    如今失去了掌控,可他仍然有抢夺先机的权利。骨镯只能封印不属于“丰月仙”的那部分,丰月仙应召而来,给了他运用丰月仙的机会。“你要做什么呢?”


    秦越问。


    怀青弓手:"陛下还记得我们玩过的花牌游戏吗?"秦越似乎明白了什么,眯起眼睛数着台下的侍卫。


    不多不少,刚好十个。


    “现有羊十匹,均献给陛下。”怀青的语气是一如既往地没有攻击性,“只是游戏规则要稍变。”“三匹羊换平民一位,四匹换权臣一位,五匹换神官一位。”


    “第一夜,我将取走平民的性命,这将持续三夜,作为前戏。”


    “第四夜则是权臣。持续两天,若是权臣死亡,国本动摇。”


    “第六夜是神官。神官坠亡,祭祀将永不启用,湖中的‘袍''将会即刻苏醒。”


    "到了第七夜,若是陛下仍然能拿出十匹羊,那么将获得游戏胜利。"


    他的血衣垂在脚边,绵软衣物因血光显得肤丽无比。


    他似乎笑了一下,可雪白的面孔无端显得有些惨淡。


    “来赢我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