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和亲

作品:《锦绣十六年

    楼若很快就发觉了自己的疏漏。


    锦绣十三年,敢当街行刺的,除了位高权重者,怕是别无他人。


    无论这人背后是父皇还是皇兄,沈弃都再一次,因她而被牵扯进危险之中。


    他不能再查下去了。


    楼若知道,接下来的路,只能她孤身而行。


    要阻止一切发生,要制止皇兄谋逆,更要挡住燕云十六州的来势汹汹。


    这些,只能她来做。


    因而在那一刻,她放开了沈弃递给她的那把刀,在他说他要连夜去一趟燕云城时,打断了他,“够了,不要再说了。”


    她少见地动怒,整个人甚至在微微颤抖。


    说出口的话冰冷彻骨,“沈侍读,接下来的事与你无关。以后,还请不要再入宫了。”


    沈弃鬼神使差地想要向前一步。


    可他的向前,换来的是她的后退。


    他问她,“为什么?殿下,明明一切就快要水落石出了,为什么不再继续查下去?”


    可她对他的质问置若罔闻,“我会和父皇说清楚的,想必沈丞相也不会有异议。”


    侍读之职沈弃不必再担。


    若日后一切得以平息,他还能参与选官,能走上他真正该走的人生之路。


    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


    楼若心中一遍遍默念,在迫使自己相信,一切都会变好的。


    全然未顾及身旁的沈弃。


    他这一次,没再听到那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听得到只有一声,沉重的叹息。


    更像是他自己的心声。


    *


    离开洒金街,楼若径直去了丞相府。


    府门外见到了适才出宫不久的丞相沈近钟。


    许是没有料到会在宫外见到楼若,沈近钟明显愣住了。踌躇了半天,才上前,道:“公主殿下。”


    二人相视,楼若点头,“有件事不知可否与丞相入府谈一谈?”她的声音莫名有些哑,整个人看起来明显魂不守舍,却还是维持着笑意说出了这番话。


    沈近钟更多的是惊讶。


    他与这位公主殿下几乎没什么交集,在宫里尚且没几句话可说。到了宫外,怎的就要入府详谈了?


    难不成是因为和亲之事,公主有所记恨?


    他心中虽思绪翻滚,但面上还是一片平和,“当然,殿下请这边来。”


    彼时他不会料到,楼若的确是为了和亲之事来找他。但却不是因为记恨他,而是要他助她一臂之力。


    “殿下有何要事?”


    沈近钟斟酌良久,才问道。


    可眼前人却似刚回过神般,目光带着几分闪躲。唯独在开口时,镇静下来,“沈丞相对与燕云十六州和亲之事,有什么看法?”


    听此问,沈近钟犹疑了。


    他心中自是想,以公主和亲止戈,暂且打消燕云那边的逆心,平一时之乱。


    保得这江山数年的安稳。


    但宫中两位主子不肯松口,他这般想又有什么用,不过是徒劳。


    公主如此问他,倒平白激起他心中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怨愤。陛下这江山守得艰难,燕云的李常辞又是个不讲理的疯子,一旦开战,即使兵力充沛,也难保不会吃败仗。


    他的语气陡然急了些,“殿下问这些做什么?臣数次请君,均落了个不了了之的结果。和亲之事,终究是要作罢的。”


    一时之间,他忍不住多言。


    “陛下与太子殿下都无此心,都不愿公主殿下受那远去异乡之苦,纵使臣有心,也无能无力。”


    沈近钟本以为此话一出,眼前人的脸色必定难看至极,恐要在他这丞相府发一发脾气。可不料楼若只是浅笑,什么也不说。


    她眉间的愁意倒是舒展了,“沈丞相有此心便足够。”


    “殿下何意?”他更不解了。心中纵是有再多猜想,也不敢直言。


    “和亲之事,关乎天下百姓的安康,父皇皇兄心有不忍,可我不能不懂事。我会自请和亲,还望沈丞相不要忘记自己说过的话。”


    楼若话说得干脆,叫旁人听不出任何一丝不愿。更何况沈近钟。往日他只听闻陛下和太子对公主的宠溺,便理所当然地将她想象成一刁蛮任性的宠儿。


    可如今,站在飘零的至高处。她竟甘愿抛却背后的温暖巢穴,飞向无尽荒凉的未知地。


    她不知道,燕云十六州到底有多么地乱。


    上至首领李常辞和他那些明争暗斗的儿子,下至平民百姓,皆是舞刀弄枪之辈。他们那儿可以不顾人的死活,只要你有胆量和魄力,便能杀人。


    这样的地方,文弱之人去了,哪里会有活路。


    可牺牲一人便能换取天下数年安宁的买卖,他沈近钟不得不做。


    终了,他径自行了叩拜之礼,颔首道:“臣领命。”


    关于未来的险恶,他什么也没告诉她。他的私心太重,宁愿公主无知无畏地活下去,也不愿她再胆怯、再后退。


    天下人承受不起退一步的后果。


    *


    楼若再回到昭明殿时,已近黄昏。


    庆德帝还在午憩。


    楼若觉得奇怪,上前问一直随侍的近侍,“父皇还未醒来吗?这都什么时辰了?”


    那近侍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重复来重复去,只有一句:“陛下今日怕是太累了。”


    见楼若直愣愣地盯着,他只好再道:“丞相大人在时,陛下身子就困了。待丞相大人一走,这才安稳地睡了。”


    “今日恐怕没精神见殿下,殿下不妨明日再来?”


    楼若没有动。


    她心中觉得蹊跷,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站在凌冽的风中,清醒万分时,殿内忽地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来人!”


    楼若同服侍的人连忙入了内里。


    庆德帝觉得周身轻松许多,却见窗外景色已至黄昏,便知自己又睡得太久了。近半载以来,他常常嗜睡,睡梦中总是见到故人。


    她多年不曾入他的梦。


    却在这半年里频繁入梦,同他闲聊。就如同数年前一般,站在一片迷蒙的雾中,向他笑。


    许是他太久不曾见到她,便不自觉留恋于梦中,日复一日。


    大梦难醒。


    今日见到阿若,他才有了置身于外的心境,“阿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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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来了?” 他不好解释什么,只有发问。


    楼若俯了俯身,却也只道:“父皇。”并未答他的问。


    一时静默。宫人们都识相地退至了殿外,眼见两位主子有话要说,他们不敢逗留。


    看着庆德帝并无大碍,楼若的心放下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地问:“父皇今日怎么了?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听近侍说,您格外累。”


    面对女儿关心,庆德帝摆了摆手,本不欲多言。但看楼若面色苍白,不免担心,“父皇没什么,倒是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外面天冷,要顾惜身体。”


    他言辞温和,眉目间透着一丝不忍。和楼若记忆中的父皇没什么两样。


    他从未变过。面对楼若,庆德帝从未变过。


    “临近年关,政事繁忙。朕得了空一定陪阿若出宫玩,在街上买点好玩儿的,好不好?”


    楼若点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些想好的措辞到了嘴边,竟如此难以开口。父皇最是了解她,锦绣年间的楼若是不会自请和亲的。那些话一旦说出口,他定会有所察觉。


    阻拦是一定的。


    她本就没有十成的把握,去找丞相沈近钟,也是因为有这方面的考量。


    可她此时若什么也不说,一切不就又将陷入僵局吗?她拿什么来阻止锦绣十六年发生的一切。


    念此,楼若松开了庆德帝一直握着她的手。


    跪在冰冷的石砖之上,她感到自下而上的凉意,“父皇,请听阿若一言。”


    “我久居深宫,受父皇皇兄庇佑,承天下人恩泽,既做了公主,便有不得不承担的责任。外敌在前,若……”


    可她的话没有说完,便被急厉的呵斥打断了,“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是那个侍读沈弃吧。他倒是和他父亲一心,一心要将朕的女儿远嫁,一心要让她受那离家之苦……”庆德帝一字一句,都带着满腔的愤恨。


    他早就说过了,这是不可能的。


    沈近钟竟还执迷不悟,竟敢使这样的手段来逼他,果然是他的好丞相啊。


    纵使楼若极力否认,“父皇,不是的!这些话,是阿若的肺腑之言,和旁的什么人无关。”


    可庆德帝仿若未闻。


    “阿若,你是朕唯一的公主。自幼宫中长大,从不会过问宫中以外的事情,无忧无虑。”


    “可父皇,我不想自始至终被人蒙在鼓里,做一个糊涂鬼!”她的声音哽咽,眼中盈盈泪珠,放在从前,庆德帝一定会因为于心不忍而妥协。


    可今时今日,他却道:“做一个糊涂之人有何不好,无忧无虑有何不好,万事万物都要看得那么清楚,只会让你更受伤。”


    他的话不像是说给楼若听的。


    连同目光中的悲切也不像是楼若记忆里稳重的庆德帝,倒更像他曾经年少轻狂时。


    可以什么都不顾,可以随心所欲。


    楼若心中顿时像被堵住了般,喘不过气来,她依旧执拗着,“不好,阿若不愿。”


    父女二人僵持着,谁都不肯低头。


    直到殿外传来近侍的声音,“陛下,太子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