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敛光君

作品:《长渡卿

    文昌帝君看着宋常卿气势汹汹往里走的背影,眼见着劝不住,只得硬着头皮跟上,茯苓和麦冬面面相觑,一咬牙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门口的守卫素闻宋小天君的威名,不敢阻拦,就这么放任几人闯了进去,一个稍微机灵点的连忙摸出玉牌往里报信。


    渡厄司内的景色远比在外面看着要更雅致,折廊横跨过流水,水中种着荷花,粉白色的花瓣上面积了一层薄雪,被压得微微下垂,更显娇嫩。


    荷花向来只开于夏日,先前那场雪倒是造就了一副奇景。


    宋常卿一个眼神也没分过去,沿着折廊左拐右拐,跟着一队捧着玉简和折子的小文仙进了个院子。


    此时的人间正值春日,院中一棵枝繁叶茂的桃树也应了人间之景,正灼灼的开着花。


    树下一张小案,两个蒲团,案上放着一架琴,旁侧木质的躺椅正悠悠的摇着,上面不知谁遗落的蒲扇也随着摇动一晃一晃。


    桃花纷纷扬扬,同细雪一起落了满地,白色与浅淡的粉色交杂着,院里尽是暖融融的春意,与庭院中的夏日又截然不同。


    一墙之隔,春夏立分,也就在天庭才能见到这般景色。


    小文仙们虽好奇跟着他们进来的人是何身份,但没一个敢抬头去看,一个个捧着文书进了屋子,然后又捧着另一批文书出来,如同来时那样一个跟着一个,外出放风的小黑鸭子般连成一串走出去。


    宋常卿便倚在门框上,沉着脸看他们进进出出,当那一溜小文仙快要走完的时候,突然伸手拦下了缀在最后的那个。


    身形纤瘦的小文仙见自己被跟着进来的仙君拦下,宋常卿又显然是为首的那个,忙弯腰行礼:


    “见过这位仙君,见过文昌帝君,请问拦下小仙有何贵干?”


    宋常卿暂时收敛了身上的冷意,用扇子柄指了指他们刚出来的屋子:“劳烦问一句,那里头的是你们掌司么?”


    小文仙忙道:


    “回仙君,小仙地位低微,哪有机会亲见掌司?那屋是宿禾大人的地方,我们送去的文书会先由大人看一遍,较为重要的再由大人转交给掌司。”


    宋常卿点点头,本以为这帮小文仙手上捧着的玉简都是送去给他那挂名上司的,没想到扑了个空。


    他忽然侧头看向文昌帝君:“宿禾是什么人?”


    文昌帝君拢着袖子站在一旁,道:


    “宿禾是少数兽类化形的文仙之一,封号敛光帝君,渡厄司未设殿,我们通常只叫他敛光君,百年前才飞升上来的,您甚少在这边行走,不认得很正常。”


    “如今任渡厄司总管,是渡长君手下的得力干将,渡厄司迎来送往这些个事情都交由他处理,文书也要先由他过目,再将重要的送去渡长君手上。”


    还有一点没说的是,此人因说话太过气人且手段阴狠,与小天君和渡长君同为天庭三害之一,常人唯恐避之不及。


    想到这里,文昌帝君暗中叹了口气。


    天庭三害齐聚渡厄司,应该……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吧?


    宋常卿不知文昌帝君心里在想些什么,猛的抓住了他口中的“迎来送往”四个字:


    “所以说,负责接我进渡厄司的仙使,是他派的不错吧?”


    文昌帝君轻咳一声:“他并未告诉我接应的仙使是哪位,不过此事应当是由他处理的。”


    宋常卿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小文仙:


    “你们方才进去的时候,那位宿大人在干什么?”


    小文仙不明白为何这位仙君身周骤然升起了一股杀气,老老实实答道:


    “宿禾大人正在里头看话本吃蜜饯呢,近些日子人间正当盛世,世事太平,渡厄司没有往常那般忙了。”


    “那就行,”宋常卿微眯起眼睛,纤长的睫毛掩住危险的眸光,明灭不定,“敢让本君在外头干等这么久,呵。”


    文昌帝君顿感不妙,还未出言制止,就见宋常卿将手中的青玉扇子往小文仙怀中一抛:


    “多谢告知,这扇子就当报酬了。”


    然后便转身朝那虚掩着门的屋子走去,手中一条猩红色的长鞭已然开始显形。


    ***


    宿禾懒洋洋的摇着摇椅在屋内看话本,时不时伸出手从一旁书案上的碟子里捏颗蜜饯来吃。


    玉牌被撂在书堆里,微光闪了两下,又复归沉寂。


    凡间的话本子可比天庭日复一日的无聊日子要有趣多了,宿禾一边嚼着蜜饯,一边慢慢往下翻了一页。


    看到精彩处,嘴里的梅子也只剩了个核,宿禾伸手又从手边的碟子里掂了一颗,刚要往嘴里送。


    “砰!”


    屋门被人猛的踹开,一个手持长鞭的红色身影站在门口,语气中满是冷意:


    “宿禾大人,好兴致啊。”


    宿禾若无其事的将刚刚掉在大氅上的蜜饯拾起来,扔掉,然后才把目光投向门口,面露意外:


    “小天君来了?在下事务缠身,有失远迎,不知您是如何找到我这来的?”


    宋常卿看了看他手里握着的书,封皮上头明晃晃的“纨绔飞升天庭后”几个大字,显然是从凡间书阁里淘来的话本子。


    又看看案上的碟子,里头盐渍梅子,蜜金桔,山楂脯等各种蜜饯堆得小山一样,也不怕串了味儿。


    这会儿已经下去了一个山尖。


    宋常卿将视线移回宿禾脸上,平静道:


    “事务缠身?”


    宿禾轻咳两声,挥手将装蜜饯的碟子和手中的话本都给收了起来,又变出套茶具来:


    “咳咳,小天君莫气,您先把鞭子放下,请坐,请坐。”


    宋常卿却没有如他所愿,而是猛地倾身逼近,鞭子在手中绕了几圈,鞭身抵在宿禾脖子上:


    “敛光帝君将本天君晾在渡厄司外头半个多时辰,就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以你的所作所为,本天君治你个以下犯上,不过分吧?”


    宋常卿刻意加重了“帝君”和“天君”几字的声调。


    天庭向来等级森严,玉帝之下便是执掌三司的三位天君,天君之下为几位帝君,帝君之下为星君,再往下才是普通神仙和更低一级的仙侍。


    那些普通神仙和仙侍又分了一二三等,低等级的神仙若冒犯了更高级的仙君,一顿罚是免不了的。


    宋常卿未得封号,不在三位天君之中,地位却也不是宿禾这个帝君能比的。


    文昌帝君能与宋常卿平等而论是因为他不喜那些繁文缛节,用地位压人一头,但这不意味着他不会摆天君的架子。


    宿禾却抬手将鞭子推了推,靠在躺椅上一副为难的模样:


    “小天君这可就冤枉在下了,您屈身下就,渡厄司上下可谓欢欣鼓舞激动不已,我本是打算亲自去迎接的,奈何掌司有令,不让我等去迎您呐。”


    宋常卿轻呵一声,鞭身抵得更加用力,将宿禾的下巴抬起来:


    “拿谢长渡当挡箭牌?你最好说的是真话,不然……”


    “呵。”


    后头的话宋常卿没继续往下说,但显然是不能善了了。


    宿禾下巴被抵得生疼,神色却很平静,似乎面前用鞭子抵住他命门的,不过是个淘气的小孩子:“可我看小天君来我们渡厄司,似乎也不是真心实意啊。”


    他难得没耍心思,劝的诚心诚意:


    “小天君啊,渡厄司干的都是些杀人放……啊不,挫骨扬灰……不不……做牛做马……也不对,总之就是些又累又危险的活儿,以您的性子做不来的,要不还是回文昌殿去吧?”


    “我们掌司说了,这事儿算在他头上,到时候就说是他不愿意收您,不是您不愿意来,玉帝陛下也不会硬坳着把您再塞进来的。”


    宋常卿原本憋在胸中的那团火顿时燃得更旺了。


    他忍不住轻嗤一声:“我本是不想来你们这地方的,但现在……”


    他手中鞭身又往上抬了抬,逼得宿禾整个人都贴回了躺椅上:


    “我还非来不可了。”


    说完,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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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色的瞳孔骤然缩成竖状,妖气弥漫开来,宋常卿伸出舌尖,舔了舔殷红的唇,轻声道:


    “另外,劝你别再来惹我。”


    “你知道的,我们狐狸啊,可喜欢吃蛇了,尤其是你这种,身上带毒的。”


    宿禾浑身汗毛乍起,这是被天敌盯上而下意识产生的心悸感,不过只是出现一瞬,便消失殆尽了。


    宋常卿没有和宿禾多说,握着鞭子的手捏紧又松开,最终还是没忍住一鞭子抽翻了旁边的书案,转身走出房门,徒留宿禾看着满地散落的玉简和折子头疼。


    宋常卿刚出门便对上了三道紧张的目光,瞧着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开口的样子,他扯了扯嘴角,道:


    “你们这什么表情,我还能在渡厄司的地盘上把他们总管抽一顿不成?谢长渡可不会干看着。”


    没动手就好,文昌帝君轻舒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小天君,咱们现在……”


    宋常卿眯着眼,满脸凉意:“回文昌殿。”


    文昌帝君一口气差点又倒了回去:


    “呃……咳!您说什么?”


    宋常卿掂着鞭子,瞳孔直到现在才缓缓变回原样,嘴角绽开一抹笑:


    “你去回禀玉帝,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落,顺便帮我带句话,就说……渡厄司不欢迎我,我也就不去碍他们眼了。”


    “我要他们求着我来渡厄司。”


    文昌帝君脊背一凉,顿时明白了宋常卿的意图。


    宋常卿是玉帝钦点到渡厄司的,如今小天君到渡厄司来却吃了闭门羹,宿禾作为明面上的主使,若是不想被玉帝问罪,指定是要想着法子把宋常卿给哄回来的。


    到时候这事怎么算,就全看宋常卿的态度了。


    文昌帝君略有些怜悯的看了眼半掩的屋门,惹谁不好呢惹这祖宗,天庭三害哪个是好惹的?


    不对,屋里那位也是三害之一,而且是出了名的吃人不吐骨头,这两个闹起来,往后天庭有得好戏看了。


    四人折身朝外走,刚到院门口准备出去,一个披着斗篷的人恰好也要进门,见到宋常卿似乎有些诧异,在原地愣了一下。


    等回过神来,宋常卿已经从旁侧出了门,视线中只剩下一片红色的衣角。


    谢长渡脑中还回忆着方才那红衣人昳丽的脸,和他右耳坠着的白玉,记忆中的某张面孔与其缓缓重叠。


    左手下意识捏了捏手腕上那颗珠子,而后抬手放下兜帽,推门走进屋内。


    宿禾一见他回来,就指着被抽翻的桌案和散落满地的文书告状:


    “你看看宋常卿干的好事!一进来就拿鞭子抵着我脖子问罪就算了,临走前威胁我就算了,他还抽我桌子!东西全撒了!”


    谢长渡愣了愣:“刚刚出去的是小天君?”


    他眉梢有些诧异的抬了下:


    “没打你,那看来脾气也没有坏到哪去。”


    宿禾瞪着眼睛一脸不忿:“你什么意思,拿我当试探那位小天君脾气的实验品?”


    谢长渡挥挥手,地上那些散落的文书便都自己飘起来飞回原处,他提着茶壶给自己倒茶,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实验品?”


    宿禾摆摆手:“算了算了,解释了你也听不懂,我就问你,宋常卿被气回文昌殿了,你又要怎么干?”


    谢长渡已经习惯了自己这位副手口中时不时蹦出几个自己听不懂的词,没有过多询问,只是刚拿起茶杯,手上又是一顿:


    “你把他气回去了?”


    脑中又浮现出在门口碰见时,宋常卿瞳孔中尚未散去的红色,顿时了然。


    宿禾扯了扯嘴角:“我寻思我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啊,他莫名其妙就威胁着说要吃我,临走前还把桌子给抽翻了!”


    他心疼地抚着桌面上的凹陷:“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才从太白星君那儿弄来的!”


    谢长渡眉心一跳,直觉有哪里不对:


    “你都同他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