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也怀疑过自己生活的世界是不是一个巨大的舞台。


    但既没有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也没有僵硬的像是正在表演一样的路人。


    甚至及川彻喜欢小森晴这个很隐蔽的事，在他决定自己吐出来之前，都没有人刻意为了给舞台上增添一点浪漫色彩而撮合他们。


    所以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在一次次浮现，又一次次重新回到意识海洋的深处，直到遗忘。


    这次也一样。


    他说完之后记忆再度消失，只残留下了愤怒的情绪。


    像是被设定好的那样，金黄色的树叶落下，几只黑鸦突然飞走，阴沉沉的天空堆积着乌色的云，预示着一场秋雨在所难免。


    空气中满是萧瑟、悲伤的味道。


    及川彻站在落叶中隔着篱笆跟轮椅上的少女遥遥相望，他说完不想要分手的话之后，脸色冷了下来。


    眼眸落在睫毛的阴影中，他薄唇微张：“小晴，我们是第一天认识吗？”


    小森看了看突然变幻的天气，露出不解的表情：“怎么了？”


    “……真过分。”


    “什么？”


    “我说，你很过分”及川彻抬起头：“你知道吗小晴，你跟我说这种话，只说明了一件事。”


    及川彻说着，慢慢弯下腰。他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到执拗，底色却是悲伤。


    “你觉得我是小猫还是小狗？觉得麻烦就可以随便丢掉？”


    他的眼睛很漂亮，像女孩般，白皙的眼角带着一点愠怒的绯红，却偏偏满眼都是她，像极了一张网，一张牢笼，想要将她牢牢困住。


    小森被这双眼睛看着，突然感觉身体里的器官开始罢工，一片死寂。


    “我……”她的大脑什么都没有，只凭着本能说出了那个安全词：“只是因为喜欢阿彻。”


    及川彻看穿了她，他咧了下嘴角，觉得有些荒唐道：


    “‘喜欢’是你的武器么？”


    “你明白自己正在用‘我喜欢你’这句话来试图把我当做小猫小狗一样驯养么？”


    他自嘲般笑了笑：“呵，但是没关系，如果喜欢以后就这么想也没关系，因为驯养是双向的，所以我也喜欢你小晴。”


    少年穿过篱笆俯身去吻了身体残疾的少女，他一点一点地吻她，慢条斯理地蚕食她，最后让她的身上沾满他的味道。


    及川彻伸手帮她擦掉唇角的津液，望着有些缺氧的少女，“我改主意了，晚上见小晴。”


    及川彻离开之后，秋天的雨来了，小森待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擦了下嘴。


    之后空气变得冰冷潮湿，小森臭着脸出门时不得不给自己裹上厚重的羊毛大衣才不会哆嗦。


    地面都是滑滑的金色的树叶落在地上，开始长出圆形的黑绿色霉点。


    这让小森的轮椅在上面非常容易打滑，不好行走，不过她还是在手机上跟山崎说下午要去listen。


    因为她真的搞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很过分吗？”


    “他为什么生气！”


    “难道该生气的不是我吗？！”


    小森气愤地将早上的事情全部复述一遍，三连问让现场的四人当场安静。


    他们面面相觑，其中伊达工业的男生迟疑道：“稍微有点？”


    “哪有！他以后想去外面，我又不想去外面，我只是提前跟他商量一下啊？！干嘛突然就扑过来！还冷着个脸！！”


    没有男角色能对玩家冷脸！没有！！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说得好像也对，但又有点不对。


    如果有个年纪大点的在场，估计会明白小森这是大部分大人们的处理方式——有问题就解决问题，有时候分开不是不爱，只是迫不得已。


    但很遗憾，在场的都是正纯爱的少年少女。


    尤其是追星少女小春：“可能确实是你的问题。”


    小春是小森之前认识的熟人——那个在青城遇到的很现实的追星少女，她是乌野一年级的学生，在Listen里是唯一不会古典乐器的架子鼓选手。


    “他生气了还亲亲你，已经很不错啦！我要是敢说分手我女朋友就得让我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另一个男生见有人开了头，立刻跟上感慨。


    “哈哈，你又没有女朋友！”山崎笑话他。


    “但我还真没想到那个及川彻谈恋爱之后是这种纯情的类型。他看起来能同时谈十个都不带翻车呢。”小春摸着下巴，一脸意外。


    “总之回去先道歉，真正的恋人之间想要分手从来都不用嘴说出来，明白吗小晴！”山崎说。


    小森觉得麻烦，怎么游戏里还要道歉！玩家有什么错，玩家都愿意被分手了还要怎样！


    可恶！


    她支支吾吾的样子让小春看得直摇头：“啧啧，说实话，及川君除了对女孩子很好以外，倒真是个优质的男朋友——话说回来，小晴完全不会吃醋吗？”


    小森摇头：“不会，他不会喜欢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


    山崎：“哇！有魄力！”


    小春：“别跟着起哄，这里面可有大问题！我说——你其实就是不喜欢那家伙吧？”


    “欸？不喜欢？但是你们，亲、亲——”


    小森不避讳这个，于是说：


    “嗯，亲过，但也仅限于此。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他，我很喜欢……唔，我只喜欢他的身体也叫喜欢吧？啊！好麻烦！！谈恋爱开开心心不就好了，考虑那么多做什么？”


    女生说着抱头发愁，山崎跟小春对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发愁的是女方，但感觉男方更可怜。


    “总之，阿晴你要不要试试抛弃身体的欲~望，仅仅去看及川这个人本身呢？如果抛开这些，你还喜欢他，喜欢他疲惫的眼神、歇斯底里的呐喊，还有偶尔流露出来的冷漠跟为你流下的眼泪，这才是‘真正的爱’啊，不是么？”


    玩家被这段“真爱论”吓了一跳。


    她回去的时候都还在想她绝对不会喜欢这种乱七八糟的男主角纸片人。甚至都想干脆退出游戏二开——就是她有点舍不得自己在这个副本花了这么多精力还没得到个结果有些亏。


    因为休息的时候说了好多八卦导致今天比昨天回去地更晚。又因为下雨，天色更黑。拿钥匙开门，将雨伞放在门口沥水，走进门去，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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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扑面而来。


    她脱掉外套擦净轮椅上的水，抬头便看清客厅微微发出的光亮。不是电视机的光亮，而是放在茶几上的平板电脑。


    想了一下，小森好像并没有这个东西。正奇怪着，她在沙发旁边刚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脑袋——是及川彻。


    小森他们家的钥匙之前就给了他，只不过在昨天之前揭穿就一直没有用过，看到及川彻窝在她家也不意外。


    他说晚上要过来，肯定是在等她。


    像狗狗。


    小森操纵轮椅过去，才发现狗狗彻已经睡着了，茶几上的水果平板电脑上的视频已经播放到了尽头。被暂停的画面上，是两个队伍在排球场上较量，一个是青城另一方看队服应该是白鸟泽。


    小森对这些没兴趣，她想到小春那套真爱论，默默将视线看向及川彻。


    他睡着以后很安静，睡相也没有乱七八糟。好像他醒着的时候表情总是很夸张，要么哈哈大笑着，要么委委屈屈，声音也很夸张，鲜少安静。


    小森望着少年恬静清秀的睡脸，伸出手指轻轻摸了摸他的发尖。见人没有动静，才进一步将手指放在了少年的眉骨上。


    毛茸茸的手感。


    既然如此，也摸摸看别的地方，手指顺着眉峰下滑到眼角。


    及川彻仍旧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小森见状更加大胆起来。手指变成手掌，增大落面的同时，手心捧住了他的侧脸。


    “阿彻？”她小声叫他。


    及川彻：“……”没有反应。


    手掌之下，温暖又柔软。


    像是活着的。


    小森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很快他又释然。


    及川彻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好，是她喜欢的类型，最重要的是她怎么弄，他都不会生气。


    要是现实中也有这样的人就好了。


    这么想着小森反手撑住沙发的靠背，闭上眼睛不去看他漂亮的外表，直接俯身将自己的脸贴在及川彻的额头上。


    奇怪的感觉，小森忍不住来回蹭了蹭男生毛绒绒的头发。


    这种姿势非常亲密，她除了跟喜欢的猫猫狗狗，还有妈妈做过这个动作，几乎没有跟其他人这样亲近过。


    她觉得脸上有点儿痒，又有点儿扎，男生身上高热的体温远远不断的传过来。带着微微的花香，还有一股好像在哪闻过的药味儿，小森觉得自己的神智有些发昏。


    但很舒服。


    “原来抱着你是这种感觉。”


    “好暖和。”


    “不讨厌，所以其实是……”


    “我爱你……嗯？”


    小森趁着及川彻睡觉，这么待了会儿，觉得自己似乎有点理解小春的话，但她又觉得荒诞。


    她爱上了一个虚拟的npc吗？


    玩家思索着，抬起脑袋时，被男生睫毛尖上沾着的眼泪撞开了混乱的思绪。


    “哭了？”


    小森疑惑，不过还是轻轻用手指尖拭去他的眼泪才离开。


    她刚转过轮椅，及川彻就睁开了眼睛。


    被积压已久眼泪更加汹涌地流了出来，他躺在沙发上，眼泪流进头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