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情敌相对叹惜恨(一)

作品:《皇恩浩荡

    杨氏兄弟合力抓住船下换气的两名匪徒,一人刺上一刀,不在要害,断其行动。


    纾纾招呼舵手往上游行驶,她认出那人是温圻。


    靠近官船,温圻但见来人,立马脱去盔甲武器,抱拳一揖,“温圻见过娘子,大司马就在濋州府衙!”他迫不及待道明莫偃戈所在,随后抬起头来。


    纾纾穿一件齐胸襦裙,下摆宽大,所以孕身全隐,倒是郑繁立在她身侧,使得温郑二人皆是相互打量,疑惑不已。


    他年纪长纾纾十岁,舟车劳顿一路行来,既是马夫又是厨子,还兼仆役杂活,自然一副疲惫潦草模样。可那背脊挺直、目光敏锐的状貌又不似寻常庸人,且与她并排站定的神情,颇有一家之长态度。


    “温大人,别来无恙。”纾纾笑着请起。她见二人戒备之色并不急着解释,只淡然道:“贼子跑脱一个,请大人见谅。不如,咱们先至渡口下船,进城后再坐下来叙旧?”


    温圻答是,“请娘子跟随官船。”瞥一眼郑繁后率军撤退。


    “夫人。”杨岘指着地上躺倒的贼人,“如何处置?”


    “绑好,下船后羁押给官府。”


    “是。”


    甲板上还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气,纾纾又有呕意,忙推门进舱,郑繁忧心,便跟在她身后。


    抚了抚心口,纾纾转身道:“就将靠岸,我这位故友身份特殊,若是郑大哥要见,请务必担待。”


    他本以为方才船上那位是她所说之人,目下再猜,应是所谓“大司马”。


    “我,是可见的人么?”郑繁微微一笑。


    “怎么不是?”纾纾坐下,拿起一柄梳子,“郑大哥百日悉心照料之恩,入城之后我定当做东,设谢宴,请他也来吃席。”


    她对着铜镜绾起头发,不再是简简单单一支钗簪紧了事,而有云鬓半堕,蝉翼蓬松。


    郑繁只默默看着,满心凄凉。


    她不知何时弯起嘴角,“我的贴身婢女最会梳头,可惜未曾随我一同出来。”


    木梳陷入青丝,沙沙地响。


    “那他,知道你出来了吗?”


    纾纾画眉的手指一滞。镜中相视,郑繁立在她身后,神色平静,眼中却似有一丝惨淡。她重新扫黑眉尾,“也许吧。”


    船身微微摇晃,杨岘的声音传来:“夫人,咱们到了。”


    “郑大哥。”纾纾抚住刚穿好的耳坠,侧脸莞尔一笑,“谢谢你。”


    ***


    濋州府在大巍最西,主城宛鹤城地处桑水上游,支系河网密布,鱼米丰沛,富饶一方。百姓亦安居乐业,家家殷实。


    只是再往西便有如峰柱相倒,群山错落连绵,或拔地而起,或千岩万壑。又因雨水颇多,故有沼泽溶洞分散林间,从古至今,误入深山者十之八九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不过天有神工,与罕罗国交战之地正是这险山中的一处豁口,名曰悬平关,两国商贸交流皆由此关出入。悬平镇依关而建,纾纾此行目的便是这里。


    她起身收拾行囊,想必到悬平镇上还有一用。


    身子已有五个多月,此前的贴身衣物改改还能再穿,她一一清点。


    渡口船舶左右开航的、停泊的,搅得水波翻荡,船身摇摆,她又弯着腰,郑繁便围她身边,时刻护佑着。


    只听甲板咚咚几声,似有人疾步行来,杨岘的通传声还未说完:“夫人,有人闯......”


    纾纾正欲回身,恰巧一浪打来,脚下不稳,鬓间金簪许是方才妆急,并未戴稳,倏地就要往下掉。她又晕又想接簪,一个趔趄栽进郑繁怀里。


    “纾纾!”莫偃戈一掌将门扣开,金簪落地,叮当一声。


    她抬头,恰好四目相对。


    莫偃戈着白衣,一身绸缎料子颇为轻盈,上绣青叶修竹,腰间挂绿松石香囊,头戴银冠,一副倜傥少年之况味。


    甫一开门,他一双狭长柳叶眼先是欣喜,紧随二人身影,骤然,如九秋霜露,寒也似。


    “放开她!”莫偃戈余光一瞥,抽刀向里。


    杨岘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夺了佩刀。


    纾纾正被郑繁抱在怀里,腰间受力,胸也贴在他襟前,手也搭在他肩上。正是这一力道,让襦裙拢束,几乎要了莫偃戈的命。


    温圻此前并未察觉她身怀有孕,又急着处理匪徒,未及说清船上人员。于是此刻,莫偃戈眼中只看得到那好几个月的肚子,心中陡燃怒火,恨不得杀了这恶贯满盈的淫贼!


    又一睨,这男人平平无奇,长相普通,穿戴素朴,心下一比,更是将他气得七窍生烟。


    似闪电般,刀刃上寒光突刺,莫偃戈瞬间就掠至眼前,纾纾腕上一紧,好大一股劲道将她挟走,人如飞羽,满满当当撞进一方怀抱里。


    她忍不住轻哦。


    抬眸见莫偃戈瞋目切齿,杀意腾腾,刃上红线丝丝冒出,郑繁梗着脖子,骇然看着他,手却还悬在空中。


    纾纾忙将他腰身一箍一拽,厉声呐道:“冷静些!孩子不是他的!你疯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全身一顿,眼神似柔了两分,垂头望向她小腹,那隆起的圆肚,算算日子......


    “莫偃戈?”纾纾轻拍他脸颊。


    他仿佛才回过神来,望着这张素净又清晰的脸庞,心中百感交集。


    兴奋是她终千里迢迢来与自己相见,心疼是她独自一人面对万重凶险,感激是她如此信任自己、依赖自己。


    在外数月,每每临风寄情,愿风中也有丝弦,牵他神魂连她心脉——思之,念之,纵有千张琴音,孤弦难断。


    “纾纾。”剑柄一抛,莫偃戈将她温柔揽进怀中,热泪盈眶,除了喃喃念她,再道不出一个字,只想把她再抱多一点,久一点。


    他太高了,纾纾简直是埋在他身影下,挣扎侧身,看到郑繁一脸铁青立在原地,领口已慢慢被血洇湿。


    “郑大哥。”纾纾勉力昂起脑袋。


    莫偃戈胸膛里的擂鼓声此时才弱下来,他放开臂膀,仍扶住她腰身,抬首挑衅一问:“你到底是谁?”


    郑繁轻蔑一笑,“不是谁。”


    他早该猜到她所说之人应是男子,应是她真正爱慕之人,所以平日里素面朝天,今日却要精心上妆打扮,饶是在这物资贫乏的桑水船上。


    分明才自卑过,可看到眼前这所谓的乌衣子弟,除一副好皮囊,“好脾气”,倒也无甚惊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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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繁望向莫偃戈,藏不住的鄙夷眼色,再一观,竟无端端生出股傲气来,誓要狠狠将他这与生俱来的狂气压下。至少,此时此刻,在这艘船上,他还是辛珍的夫君。


    两人对而鸷视,空气仿佛都凝结成冰。


    纾纾惊愕,回头看见杨屹杨岘呆若木鸡站在门前。她慌忙摇头,示意赶紧关好门窗。


    “哎呀。别闹了!”她猛一跺脚,肚皮坠了坠。


    莫偃戈眉间略松,方敛起神色,为难道:“你......他知不知道这件事?”


    纾纾摇头。


    船舱里氛围开始缓和,只听得两人微微喘气之声。


    纾纾替郑繁处理完伤口,斜眼瞪起莫偃戈,“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这脾气?横冲直撞的。”


    他尴尬一咳,“谁让你们抱作一团?”


    “你的嘴是白长的吗?”她随手把榻上枕头一扔,软绵绵掉在他身上。


    莫偃戈嘴一撇,站起躬身道歉,“郑兄,对不住!”


    “无妨。”郑繁摆摆手。


    “如此,就,过去吧。”纾纾只能和稀泥,外面人多眼杂,许多解释需得进城再说,她挑起包袱,领头走了出去,“跟上。”


    甲板上杨屹正在跟雇来的舵手、梢公结工钱,见三人出来,面露窘态。杨岘站在一旁东望西望、抓耳挠腮。


    按他俩所见所闻,这真是一桩人伦大案,令人瞠目结舌。


    纾纾无奈苦笑,“船就交由你们处理,明日到府衙来找我。”


    莫偃戈此行来濋州城,本是捉拿偷盗军粮的贼犯,他安排温圻提前来城内等候纾纾,正好两桩事一起办。因他暂时住在府衙,便也带着纾纾安顿在这里。


    “这么说,你的计划此外也只有德妃、我、还有温圻知道?”


    “还有郑大哥。”纾纾肯定道,“其余人,以为我死了罢。”


    说起他就来气,莫偃戈面露不愠,“他到底什么来头?”


    纾纾捧颐,将头一歪,逗趣道:“吃醋啦?他可比你有来头,曾经是我婚约之夫。”


    “你还有过婚约?”莫偃戈腾地站起。


    “当然。”她轻轻一叹,“可惜那时先帝孝期,他因失言被冤,好好的进士贬做驿丞。”


    这么说,莫偃戈好像记起些印象,“似乎是有这么回事。”


    “嗯。”纾纾垂下头去,“是薛家对不住他。”


    前尘往事,还说这些做什么。她晃晃脑袋,甩开郑繁面孔。


    眼下重要的是缨缨行踪。


    莫偃戈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见她缓缓站定,神色肃穆,恭敬朝他一拜,“大司马,我以薛璘亲属身份,正式质问你,你麾下一营甲队斥候兵——薛璘,何时何地因何失踪?军中有无搜寻?如今情形如何?请一一明说,还大巍军民一个明白!”语气坚笃,不容置疑。


    他震憾,稍有不稳,略略退了退脚跟,心叹自己小瞧了两姊妹的血亲之情。


    只是提起薛璘的情况,忍不住凝眉,苦涩道:“薛璘所在斥候队,共五人,于悬平关外沧楠山失踪,至今日,已有一百五十七天......”顿了顿,“如今,已经没有人在搜寻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