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身世疑云通心意(三)

作品:《皇恩浩荡

    傍晚爽风迢迢,秋棠洗了些果子搬来棋盘与纾纾对弈,主仆玩得高兴,欢闹着要彻夜赌局。


    “看来是月钱多得没处花,上赶着来送我?”


    “啧啧啧,娘娘忒不实在,竟贪起我那点月例银子,张克弱,你瞧仔细,今夜我定胜她!”


    纾纾端起杯酒塞进她嘴里,笑道:“你再多喝点儿,我听听还有什么胡话?”


    “喝就喝!”秋棠豪气干云,一饮而尽。


    东兰和几个丫头拈着果皮在一旁拍手叫好,一派其乐融融模样。


    “妹妹你这儿好不热闹!”嘈乱中有声音从宫外传来。


    秋棠忙起身收杯,片刻后岑湜怀抱岑檩牵着沈苹苹从门口走进。众人齐齐行礼,收拾出一个小席面,三人便围坐下来。


    岑檩又长大不少,牙牙学语,圆脸儿像母亲,大眼睛像父亲,憨态可掬,可爱得紧。纾纾伸手要抱,他竟不哭不闹扑到她怀里。


    “哎呀,真乖!”纾纾捏捏他的小脸。


    “我好阵子没见你,刚好陛下要回来,我便同他一起了。”沈苹苹道。


    岑湜默默不语,浅笑着□□稚儿小手。


    “沈姐姐晚膳吃的什么?”


    “还不就是那些,你病可好些?陛下说怕过了病气,非不让我来。”她说话带着嗔怪气儿,剜了岑湜一眼。


    纾纾掩袖一笑,“陛下心疼我们,个个儿都得看好才行。”


    这话里有话的,沈苹苹自是不知,岑湜闻言将头抬起,目光盯来。她不理,顾自说道:“姐姐,这儿正好有酒,不如我们敬陛下一杯?”


    沈苹苹满口答应。


    进门就瞧见她已是喝了不少,满脸红晕,眸中泛雾。“就倒半杯。”岑湜抢过她的酒杯。


    “干嘛呀!”纾纾瞪他。


    “嗯?妹妹你醉了?”沈苹苹吃吃直笑,忙抬手敬岑湜,“臣妾谢陛下照拂。”


    “我也敬陛下,谢陛下借我楚宁宫住!”纾纾从他手里拽过酒杯,仰头一倒。


    “妹妹,你已喝醉,我就不打扰了。”沈苹苹从她怀里接过儿子,领着婢女走得干脆利落。


    纾纾耸耸鼻子,趴在桌上招手,“走好!”


    原是没醉的,桌上久趴渐觉微凉,纾纾抱臂起身,寻起秋棠身影。人没找着,却见岑湜坐在案边研究什么。他头也不抬,“都回去了。”


    纾纾未语,凝神看他。


    又瘦了几分,鼻梁脸颊更显刀削斧砍,许是有些累,背脊不似白日里挺拔,微微佝偻,神情专注,锁眉苦恼。


    “何事如此之难?”纾纾起身立往他身侧。


    岑湜将手里的东西移向她。


    是几张图纸,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认得上边的字是卓怜袖所书。


    “怜袖知道我在建潜火营,这些是她毛遂自荐画的图纸,你看。”他一手拉过纾纾将她扯进怀里,“这是云梯,高层起火便用它,虽与军中云梯相似,但做了改良,更轻便些,两三人便可推动。这是唧筒,用长竹下开窍,以絮裹水杆,自窍唧水。还有平素百姓也用的水囊、麻搭,她都画了出来。”


    纾纾连连点头,心中钦佩,“德妃姐姐聪慧,臣妾自愧弗如。”细细揣摩一番,又欢快道:“陛下可愿按姐姐的设计一试?”


    “自然。她煞费苦心。”岑湜小心将图纸收好,尔后收拢双臂,柔绵可亲。


    前几天谈得不尽如人意,她还记得呢。这几日夜半回想,既做不了心心相印的情人,他同岑湜总是朋友,有时她也当他是兄长、老师,人都有不同的心境立场、理想抱负,何必强求。


    “累不累?”纾纾覆上他双手温柔道。岑湜默不作声,只闭眼抱着她轻轻摇晃,小猫似的往颈间摩蹭。


    屋里飘着淡淡酒气,纾纾朝外头看去,窗外月明星稀,清风徐来,又添一层墨香。久久恬静,少顷,耳边听到浅浅鼾声。


    她低声一笑。


    “嗯?”岑湜迷茫张开眸子,只见她笑影娇俏,眼似春水。


    “要不要同我一起泡泡脚?”纾纾点点他的鼻子。


    几个丫头大半夜起床烧水,忙活好一阵才将两只木桶端进屋里,他两个早早卷起裤脚,迫不及待伸进去。


    “哎呀!”纾纾忙一缩,整个人都蜷起来。


    “烫吧?”岑湜咧嘴坏笑,脚下一蹬,将她双脚踩进水中。


    纾纾一叠声叫“烫”,又敌不过他,便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拧他胳膊,岑湜要制,双手四拳就这么打起来,水花四溅,洒落一地。


    “你看你比我还白。”纾纾踢他脚背。


    “定是你酷暑爱穿木屐晒黑了。”


    “哪里,你就是比我白。”纾纾将裤腿往上一扯,露出白花花的大腿,“你看,天生比我白!”她又要去剥岑湜的。


    “打住!”他按下她的手,嘴角一弯,饶作挑衅道:“可别乱摸。”


    纾纾轻哼一声,“胆小鬼。”


    每次招惹他倒很容易。


    岑湜见她耳根子透红,心里受用,揽过来轻轻吻。


    水渐渐温凉,纾纾察觉冷意便瑟缩着脚趾往他小腿上蹭,肩上薄裳被揉散,更推得她往岑湜怀里躲。


    他吻得忽急忽慢,舌尖挑弄撩拨,耐不过几分,双手一举便将人抱至膝上。纾纾喘不过来气,身子又酥软无力,只能攀着他肩头索一点微弱的倚靠。


    岑湜便更加大胆,宽大的手掌寻他熟悉的地方,那里令她舒服又刺激,浑身娇颤,似清晨花瓣上一珠要坠不坠的凝露。


    赤脚抱她上床,纾纾还喘着,埋头在他怀中羞赧地笑。


    “卓姐姐说还不能......”


    “知道。”他利落躺下,拉她进怀里抱着。


    “你不是不想要孩子么?”岑湜亲她眉心,“我老实着呢。”


    心中暖意弥漫,纾纾想了想柔声道:“朵图,您也是这样想的吗?”


    他望着帐顶悠悠一叹,“不知她几时能接受这个孩子,是我不让声张的,万一后悔还能瞒下,难为她。”


    “你呀。”纾纾抚上他心口,“当时要做那副恼怒模样,暗地里又关切着,人家还不一定领情。”


    “我不装得生气些做出几样惩罚,她岂不是更难受?”


    纾纾会意。换做是她,生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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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的孩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岑湜越生气,朵图愧疚之意越能浅些。


    “太医署着人看过吗?”


    “看过,一切平安。”岑湜静心一思,又道:“时间一长,宫里还是会传遍,你多替我走动,照顾照顾她。”


    “好。”纾纾拍拍他的肩膀好似安慰,“今日瞧过了,且放心吧,朵图那么良善的人,定会想开的,自己肚里的孩子,怎么割舍得下。”


    “说得你怀过似的。”岑湜含笑揶揄。


    她眼光一闪,兀地想起母亲,“说说你与谨孝皇太后的事?”


    腰间手臂一紧。


    岑湜的声音夹杂一丝忧愁,良久,缓缓道:“记得幼时母亲不受宠,我又生得女孩儿模样,没少受欺负,每每回宫都抱着她哭。母亲总是一遍一遍唱着家乡小调逗我笑,做些小玩意儿陪我玩,后来去淇州,她才开心些。”


    “你长得这样美,听沈姐姐说,你更像太后,太宗皇帝为什么不喜欢你们?”


    岑湜闭上眼一下一下拍着她哄睡,“她和朵图一样,不是情愿入宫的,小时候我也这样问过。”


    纾纾倏然睁开眸子,他仍是合目温颜,面庞敷笑。也许,对朵图,他也因此有一份怜爱之心吧。


    迷迷糊糊将眠之际,头顶传来温柔哼唱声,咿咿呀呀,调子悠远绵长。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江南水乡,白瓦青砖下,窈窕佳人,依湄而居。她撑一支长蒿泛舟北行,两岸鸟语花香,她背影秀丽婉约,随歌声慢慢融进雾中,天际辽阔,渐行渐远。


    “我明日要做件大事,今朝彷徨不已,有纾纾勉励,在下信心倍增。”


    “胡说八道。”她哑然失笑,“你将各姐妹都瞧遍才回来,当我不知道?”


    岑湜贴她双唇,笑意盎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又像是委屈,剑眉耷拉,嘟嘟囔囔,“可我只有你们了。”


    白白的,总惹人哭。


    纾纾“嗯”了一声,用力抱紧他。


    ***


    翌日,朝廷向天下颁发皇帝的罪己诏。字字泣血,振聋发聩。


    岑湜以己身向全天下告罪,诏曰:朕以凉德,缵成大统......盖灾异者,天地之戒,若使年谷丰稔,天下乂安,移灾朕身,以存万国,是所愿也,甘心无吝【1】。君以明为圣,臣以直为忠。敢贺有其始,亦愿有其终【2】。


    其中将天象之异,宫中失火都归为自身不德,天降警示,因此痛彻心扉,夜不能寐。


    又详呈朝中积弊,内忧外患,必使雷霆手段,铲除佞臣,革故鼎新,请天下人督察。


    最后列明罕罗在边境戕害百姓,怙恶不悛,动员全国上下一心,育马积粮,至寇平之日为止。愿朝中臣直君明,开盛世之源。


    纾纾震惊,不知他说的“大事”竟是这样,细细读来,只觉情真意切,感动涕零。


    此乃釜底抽薪之计,诏书既出,待流言平息、民心归一,朝堂上必有力排众议拥他革新者,到时顺水推舟即可。


    难怪他昨夜如此紧张不安,不到万不得已,天子安会罪己。


    纾纾笑了笑,眼角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