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希抬眼望向来人，只见她穿着一身昂贵的黑色小香风套装，臂弯处还挎了个C家芭比粉的包包。


    这么丑的配色，又充满金钱的气息。


    林子希敢保证，这世上除了她也就赵灵韵有这审美了。


    她抱起胳膊，语调提起几分调侃。


    “大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赵灵韵瞅眼林子希身旁的两个陌生男人，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看看咱们林家小公主现在混得怎么样嘛，这店你开的？”


    林子希不置可否：“对啊，怎么，你也想来打工？现在也不招人。”


    赵灵韵没搭理她，继续问：“那这俩帅哥也是你的？”


    林子希觉得这话说得怪，但她还是回呛。


    “是我的，那要分你一个吗？”


    神琢摇头，很浅地勾了一下嘴角。


    唐丞延一愣，面上飞快掠过一丝红晕。


    赵灵韵目光落在神琢和唐丞延的脸上，啧叹两声。


    “算了吧，我可没这福气。”


    “你还能没福气？”林子希懒得和她继续打太极，她看眼赵灵韵的包包，转移话题问，“C家的新品限量款？”


    赵灵韵随手把包丢给林子希，弯起嘴角。


    “好眼力，没想到你现在还关注这些呢，不都买不起了？”


    林子希摇头，将包递还给她，“这款今年开春就在秀场发布了，是你消息太滞后。”


    赵灵韵难得没和林子希抬杠，她轻笑一声：“这包送你了。”


    林子希一愣，不太信这人会这么好心给她送包，还是限量款。


    她把包搁在柜台上，把唐丞延从一旁的椅子上挤开，自己坐上去。


    唐丞延一脸幽怨，林子希道：“你们俩先上楼去，我和老熟人唠唠。”


    唐丞延不大乐意走，一副誓要听八卦的模样，神琢按按太阳穴，将这犟驴一把提溜走。


    赵灵韵迷糊的看着这波操作，觉得林子希的眼光是真下降了，就那小黄毛，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完全和她哥没法比。


    林子希尴尬地清咳两声，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问：“说吧，有什么事？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俩都当多久死对头了，我还能不了解你？”


    赵灵韵也没废话：“这包就当我给你的钱，你收留我在这躲几天。”


    林子希惊讶挑眉：“躲几天？怎么，是在外面惹出什么风流债了，还是把你爸的茅台又浇你那宝贝王八上了？”


    赵灵韵忍无可忍，她咬牙切齿道：“不是王八，是虎纹蛋龟！”


    赵灵韵有个养名贵乌龟的爱好，并擅长把各种名贵的东西往乌龟上糟蹋，今天倒瓶波尔多给乌龟洗个红酒浴，明天给乌龟定制一套昂贵的花园洋房别墅模型。


    林子希一向不理解，养点毛茸茸的小动物多好，非要养这丑了吧唧还要跟主人比寿命的玩意儿。


    不过后来林子希对此有了合理猜测。


    赵灵韵向来举着不婚不育她享福的旗帜，养乌龟大概是为了.......


    想有个活体为她送终。


    林子希近来的性子被磨平了许多，不再像以前那般尖锐，若是放在之前，她绝对会和赵灵韵开始原地互喷、互薅头发，最后把自己的钱和银行卡往对方身上扔，以达到用钱羞辱人的目的。


    但现在，她已经沉淀下来了。


    但凡用钱能解决的事情，她都解决不了。


    赵灵韵道：“怎么样，这个买卖你做不做？我这包可值十五万呢，我就在你这住几天，过几天就走。”


    林子希支着下巴，没急着应下来。


    “那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躲出来？”


    赵灵韵说到这个就来气，她秀眉皱起，“还不是我爸妈，疯了一样非让我去相亲联姻，不去就要停我的卡。”


    林子希兴致盎然：“然后呢，你去了没？”


    赵灵韵坐下，表情上带着难言的便秘感。


    “去了一个，人长得艺术不说，还上来就吹牛逼。”


    林子希打住：“什么艺术？吹什么牛逼？”


    赵灵韵脸上带着惊恐，她比划着：“诶，我说的艺术是毕加索风。你敢信，都二十一世纪了，他还把他是他们家嫡长子这事儿当骄傲说我听。”


    林子希：？


    “你怎么说的？”


    赵灵韵这厮从不惯着别人，大小姐脾气一贯都是有话直说，但也因此一般是公认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能怎么说，我只能问他是不是还有个庶出的，结果这货就破防了，非说我造谣他爸搞外遇。”


    林子希听得津津有味：“后来呢？”


    赵灵韵拍了下桌子，俨然一副说书人模样。


    她声情并茂：“你猜怎么着，他爸还真搞外遇了，有个七八岁的私生子，他妈知道这事儿后非去散播谣言说我克他们家，是个搅家精，这我能忍？我直接攒了一个月的乌龟粑粑，找人糊了他们家一门口。”


    林子希震惊地竖起一个大拇指。


    真狠啊，看来赵灵韵对她还是比较温柔的了。


    几个月不见，这姐们的战斗力突飞猛进啊。


    赵灵韵接着道：“后来我爸还说想给我安排相亲，那我当然不干，谁知道下次他又给我找来什么奇葩。但不知道为什么我爸这次态度很坚决，真把我卡停了，还扣了我的证件，想租房住酒店都不成。他们还想把我锁家里，我直接翻墙逃出来。”


    林子希了然点头，目光看向赵灵韵，带了几分同情。


    但她到底没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她父母的想法，赵灵韵又不像她，是个弃子。


    但林子希也忍不住猜测，要是她们家还没破产，她如今也会遇上同赵灵韵一般的事吗？


    她默然须臾，半晌没吱声，只是安慰道：“估计伯父这次也是急了吧，你先在我这待几天，过两天再摸回去探探情况。”


    赵灵韵点头，站起身：“那你带我看看我的房间。”


    林子希僵在原地。


    啧，她给忘了。


    这栋房子只有三个房间，现在已经全部住满了。


    她声音弱了几分：“要不你先和我住？”


    赵灵韵沉默，默默地捂住自己的胸。


    林子希嫌弃看她一眼。


    “小平板遮什么呢，我对女的没兴趣。”


    赵灵韵目光下移，不屑地啧叹。


    “知道你对女的没兴趣，那你对谁有兴趣？我哥？”


    像是想到什么，她又问，语气里带了几分微不可察的试探：“那俩男的什么情况，你不会真包养他们了吧？”


    林子希安静一瞬，指尖无意识地揪住衣角，垂眸须臾，反应过来反驳道：“包什么养，收养还差不多。他们是我的员工。”


    赵灵韵阿谀奉承地“哇”了一声，“你还真经济独立起来了啊，你这店生意怎么样啊。”


    林子希想到晚上的妖怪生意，脸上流露出一丝难明的挣扎。


    “还行吧。那什么，你要不也找份工作去？最好是晚上加班的那种。”


    赵灵韵一脸迷惑：“找工作就找工作，为什么还要晚上加班？”


    林子希恨铁不成钢地拍上她的肩膀。


    “年轻人，不要躺平，有点斗志行不行？不加班怎么涨工资？不涨工资怎么过好日子？”


    赵灵韵惊悚地望向林子希。


    “你发癫啊，学什么资本家PUA话术，我爸也是这么和员工说的，你现在倒是十足十的周扒皮模样。”


    林子希：......


    “那怎么的？你不找工作等着我养活你？”


    赵灵韵摆摆手：“当然不是，我这来给你送钱送物资来的。”


    林子希疑惑：“怎么送？”


    赵灵韵义正词严：“我也要经济独立。”


    林子希翘首以盼：“怎么说？”


    她笑眯眯的，语速很快道：“在我爸发现我还藏了张副卡并把它冻结前，把里面的钱花光。”


    林子希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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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鼓掌：“好一个经济独立。”


    -


    漾城CBD中心。


    林子希和赵灵韵坐在计程车座后排，一人各占一边位置。


    窗外灯火辉煌，高楼林立，汽车穿梭其间划过虚影，经过繁华的商业街，道路上人声鼎沸，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好久没有接触到这样由金钱堆砌的繁华，林子希还有些恍惚。


    以前，她也曾是这里的常客，不过现在看着倒有些望而却步了。


    到达地点，车停稳，两人下了车。


    林子希跟在赵灵韵身后，眼神略带了点局促。


    进入商场，赵灵韵带着林子希直奔奢侈品专柜。


    林子希思考两秒，拉住赵灵韵的衣角。


    柜姐目中无人的视线扫过林子希身上沾了点面粉和奶油的天蓝色棉麻长裙，不动声色地撞开她，站在她原本的位置上，又望向穿着高档的赵灵韵，脸上挂起殷切的笑。


    “你好小姐，请问您需要什么？”


    赵灵韵蹙眉，冷冷看了眼柜姐，一把拉过林子希。


    “我和我姐妹来看看你们这的新款首饰，不过我听她的，她看上什么我买什么。”


    柜姐脸上的笑凝滞住两分，她很快整理好表情，又望向林子希，眼神客套虚伪。


    林子希耸肩，倒是不大在意这些。


    她声音一点也没压着：“既然要花钱，那就花得有意义一点。”


    赵灵韵来了兴致：“比如呢？”


    林子希轻笑一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有什么意思呢？要买就买点保值的。”


    两人同时对视一眼，同时道：“黄金。”


    柜姐：？？？


    她们说完，抬腿就走，完全不给另一个见势不对要来唱红脸的柜姐机会。


    这种套路她们可见多了。


    无非就是一个柜姐装狗眼看人低来刺激顾客的自尊心和消费心理，另一个柜姐装好人来提供本该有的服务，一套组合拳下来，不少人都会上当。


    但赵灵韵一向最烦这些，尤其是现在心情还不大美好的状态下，更是连装都懒得装。


    两人选了个国民品牌的黄金首饰店，里头的顾客群体上至大爷给大妈买金耳饰，下至给三岁小孩买银镯子。


    一走进店内，林子希顿时觉得空气都没那么压抑了，真实又有烟火气。


    赵灵韵也管不上什么款式之类的，她生怕被她爸发现她还有这张漏网之鱼的副卡，随便在玻璃柜台上选了几只克重最重的首饰就让柜姐结账。


    林子希瞠目结舌。


    原来她以前也是这样买金子比点外卖还随意的人。


    但她现在点个外卖还要考虑一下天天神券膨胀到多少钱。


    人生的落差就是这么大。


    无非就是起起落落落落落。


    柜姐计算好账单，拿出刷卡机示意赵灵韵在上面刷卡。


    赵灵韵从包里掏出那张卡，在刷卡机上的卡槽划过。


    下秒，柜姐的表情不大对劲。


    她看眼机器屏幕上显示文字，脸上挂着温和的笑，道：“抱歉小姐，您能换张卡支付吗，这张似乎用不了，或者......这些首饰您还要吗？”


    赵灵韵呆愣在原地，面对柜姐看似温和如春风实则暗藏嘲讽的微笑，她气不打一处来，大小姐哪受过这种气，下意识要找回场子来。


    “要，怎么不要。”


    但下一瞬，她联想到自己兜里已经分文不剩，又心虚地扯了下林子希的衣角。


    “那个......林子希，你兜里有多少钱？要不......你帮我先垫付一下？好歹你也是个老板。”


    林子希看着天花板，陷入沉默。


    其实她也没那么要面子，待会儿装要回家喂鸡跑得掉吗？


    但对上赵灵韵恳求的目光，林子希还是颤颤巍巍地拿出自己的手机。


    打开付款码递上去的那一刻，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


    “我来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