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此为下策

作品:《扇拂玉堂春

    晚饭是苏礼一个人吃的,婢女们上了几道十分可口的小菜后就退下了,其中一位看着衣装打扮堪比闺秀了,只留下话来“苏大夫可以唤婢女晴澜,如有起居事宜,无有不应”。


    她一张细白鹅蛋脸,粉颊含春,眼光柔和,气度大方,委实看着不像个丫鬟。


    苏礼点头谢过,直瞧着她款款走出竹林,身影看不见了,才暗叹一句,富贵人家之中连婢女都有如此风度,连她看着都喜欢,着实令人乍舌。


    她的房间在梦溪园的一角,过了中间的水榭还要再穿过一小片竹林,十分的僻静。


    园子里处处有布防,还有巡视的带刀侍卫,住着十分的安全,她倒是不用担心安全了。


    只是……今夜,她想出趟门。


    饭后她从自己的房间走出,一路穿过竹林,走过水榭,再到大门,畅通无阻。


    不论是驻防的,还是巡视的,见了她只颔首一礼,并无盘问的意思。


    她直接出了梦溪园,回头又看了眼那门上匾额的字迹,忽地有些忐忑,出来的太顺利,以至于有了点旷工没给老板报备的不安感。


    随后又自我安慰,埵城没有宵禁,她吃饱了出门消食,王爷应该也没什么意见的……吧?


    转身迎着热闹的灯火之处大踏步地离去,今夜这件事她早就想去做了。


    魏烜正在房中罗汉床上,长腿一条曲起,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拿着一卷书,正就着烛光看书。


    安信在屋里,几度欲言又止的,瞧这位爷在看书,也不敢冒然打断。


    “你这叹气声接二连三的,想说什么就说。”


    魏烜头也不抬,开口道。


    “苏大夫出门了,您不好奇去看看吗?”


    魏烜这才把视线从书上挪开,闲闲地挪向安信脸上。


    年轻的脸上有刀刻的轮廓,安信极少笑,但是此时这张冷肃的脸上难得的染上了些符合他年纪的少年气。


    魏烜面色未变,“好奇啊?”


    安信一噎,也不是多么好奇,就是觉得苏大夫半夜出门,按照爷的习惯不是该跟去看看这人耍什么猫腻么?


    那之前人家下个马车,还让他去车门前候着呢,现下又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


    魏烜瞧着他一脸有些不服气又有些懒得跟你计较的表情,他将手上的书放了下来,长腿一伸,就朝门外走去。


    “本王觉得你考虑得对,我去看看。”


    安信心想,果然。


    正要跟上,忽闻他一句,“别跟着”,人就顿在了门前,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人离去。


    苏礼这夜半出门自然也没什么别的人好找,她正是要去掬春院找一找玉卿。


    待玉卿从前院那靡靡之音的地方回来自己的暖阁,已是将近午夜了。


    她一袭红裙,衬得人肤白胜雪,薄薄的丹凤眼被火红的颜色衬得更是让人有种心痒难耐,想将她牢牢把持住,让那略显了些刻薄的脸上泛起些乖顺温柔的神情来。


    只是不知道今夜她应酬的又是谁。


    “哟,稀客呢。”


    玉卿瞧着苏礼在门口垂着脑袋徘徊,已经见怪不怪。


    听苏礼说了一通今日在县衙发生的事情后,玉卿倒是觉得好笑,瞥她一眼道:“见着蒋炎了?”


    那表情还带了点幸灾乐祸,“当真不认识?”


    苏礼摇摇头,“千真万确。”


    玉卿坐在了梳妆台前,将头上钗寰一根一根的取下,透过铜镜看向欲言又止的苏礼。


    顿了顿道:“你想让我去求了李承泽?”


    苏礼仍是摇头,“我知你必是为难,此事与你无关。”


    玉卿转身站了起来,她的个头本就没有苏礼高,矮了大半个脑袋。


    她凑近了苏礼,上半身轻轻依靠上苏礼的肩头,丹凤眼就从旁侧上下打量着苏礼的脸颊。


    她一近身,苏礼就闻到一股子脂粉香气,夹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清新白桃香气,就好像艳俗之中颇具生命力的那一点执拗,最后两相融合,反倒形成了独一无二,令人无法忽略的香味。


    脸侧有微微带着温热的呼吸,倒也不反感,苏礼伸手轻轻扶住了玉卿的后背,以为她是吃醉酒,免得摔着。


    “你给自己打扮成了书生样子,还当真以为自己是那读书尚理的书生了?”


    玉卿丹蔻纤指轻轻抚上苏礼的面颊,从细腻的脸侧到那滑稽的胡须,双眼朦胧软和,一脸极易推倒的诱惑。


    “你那姑父蒋炎,是这埵城里叫得上名号的地痞,但凡这城中有些黑吃黑的门路,或者不明来路的钱银,他都想要沾惹一些,只单看他胆子大不大而已。


    你以为他手上没有人命?不对,兴许已有了。


    你那姑母蒋李氏的手上也并不干净,平白身家的姑娘们有几个进了些不明不白的人家,最后又不明不白的没了踪影。


    对付这样的人,你以为能靠着讲理给他们捋直了?”


    玉卿忽地离了她,将头发也拆卸披散了下来,面上冷了下去,“我还以为你有些不同,没想到与那起子凡夫俗子也没甚区别。”


    苏礼垂着眸子十分乖巧地听完她有些没来由的数落,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抬眼看向玉卿道:“玉卿姐姐,我……我其实是想问你那蒋炎家住何处。”


    玉卿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顺嘴就答道:“他夜夜笙歌,此时定然不会在家。”


    “正是因此,我才想去找蒋李氏。既然讲不得道理,自然还有别的法子让她不得不劝一劝那蒋炎讲讲道理。


    如若此法还不行,那就只能再想办法。”


    玉卿愣了愣,屋中一时静默,随后她扬起了眉,“有些意思”。


    午夜刚过,打更的声音遥遥消失在了街尾,桂花巷的墙头上就跳下了两个黝黑的身影,瞧着瘦削,一高一略矮。


    两人脚步极轻,一人瞧着似有些功夫在身上,直接从墙头飞入一户院中,从内将门打开了两掌来宽,另一人才从门上挤了进去。


    这人腰上系着一捆麻袋,在院中随手抄了一根木棍。


    两人悄无声息进了厢房之中,只见一五十上下的婆子正在床上酣睡。


    腰上系着麻袋那人蹑手蹑脚地走近一看,确是那日寻去自己院中,为了逼嫁将自己的脸打得高肿了好几日的好姑母。


    从腰上将麻袋解下,趁着人还在熟睡中,麻利地将人往袋子里兜头套住,用草绳一捆,趁着人还未清醒,举起木棍就狠狠地打了下去。


    床上的人一个弹跳,却挣扎不出来,只能“哎呦哎哟!”地高声叫唤起来。


    李氏以为是自己那短命鬼赌钱输了回来,又拿她撒气,气得在麻袋里就骂开了:“你这杀千刀的,又输钱了?!你个王八羔子,快给我解开!”


    苏礼只不管不顾,朝着她身上肉多的地方几棍子打下去,啪啪地,将那日里的无力和受辱的愤怒一股脑地都敲了下去。


    蒋李氏不停地骂着,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更脏的也有,苏礼听不太懂,也不想懂。


    打得她在床上翻滚不动了,连喘息声都渐渐小了下去。


    苏礼才压低了嗓子说:“和你那姓蒋的男人说一声,将那县衙的状子赶紧撤了。


    你们既想要这不义之财,就要做好把一家子的性命别在裤腰带上的准备。


    今日这顿是头一遭,跟你讲了客气,回头让我知道了状子还不撤,我让你们一家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又朝着她屁股敲了一棍子才算完。


    玉卿蒙着面,穿着夜行衣,翘腿坐在屋里的方桌子上头,一直看戏,待听到那几句威胁,方才勾起了嘴角。


    苏礼将棍子别在了背上,出门就将棍子丢在了角落里,跟着玉卿原路出了院子。


    待她小心翼翼地将门给合上后,再抬头一看,却不见了玉卿身影。


    她猫着腰,四下里张望,巷子里却奇异地安静,这才察觉了不对劲。


    巷子里黑的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如霜般投到身上。


    虽是阳春三月,夜间却仍寒意阵阵,她只觉得有什么人在自己的背后,脖颈上霎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猛一转身,银色的大月盘下,屋顶瓦砾之上端坐着一个深色锦袍的高大男子,头顶束冠,一双鹰隼似地眼眸盯着自己,如同看着猎物一般,眼神一错不错。


    眸子中似有什么涌现一闪而过,再一看又什么都没瞧出来。


    自己这一身,蒙着面还戴着帽,一副做贼心虚,出门干坏事的模样,这屋顶上的男子倒是显得光明正大的很。


    不用想,玉卿肯定是发现了有黄雀在后,才会跑了。


    啧,真够义气的。


    陪着她一起来都来了,还能丢下她先跑了。


    苏礼只好直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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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有些垂头丧气第正准备拱手先见个礼,忽听得屋中谩骂之声渐近,砰一声厢房的门被踹了开来,在寂静的夜里听得十分清晰。


    这婆娘竟然如此厉害,这么快就挣扎出来了。


    苏礼抬头看向魏烜的眼神中霎时盈满了惊怕,她没有轻功,杵在这里,她那姑母一出门就能撞见个正着!


    还没有开口,她只觉腰上忽然搭上了一只有力的臂膀,来不及反应就被带到了半空中。


    这是她两世以来第一次见识到真实的轻功,避忌于自己现下仍是男装,她死死咬住后牙,眼睁睁瞧着自己脚下略过了无数房顶,街巷,不敢出声。


    那婆娘尖刻的谩骂声终于越来越远。


    她的心跳如擂鼓,两人靠的如此近,她几乎觉得心脏的鼓动能如数传导给了正紧搂着自己的男人。


    她也始终不敢伸手去扶他。


    只敢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僵直的维持在他臂弯里。


    待看得到梦溪园时,几乎觉得时间已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了,刚想悄悄松口气,魏烜忽地松了手,从屋顶俯冲下去院中水榭。


    苏礼终于受不住了,她张开双臂一把环住魏烜脖子,紧紧地搂住了他,脑袋也埋进他怀中,嘴里轻声尖叫了一声,又狠狠咬住下唇将尖叫给憋了回去。


    轻轻一声“啊”,在这初春的夜里,莫名挠人。


    脚终于着了地,她还不敢松手,脑子还在晕乎,缓缓才想起来这姿势委实不符合身份,刚想推开他,才发觉自己腰后的手臂搂得可紧,从未松开。


    她两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推,腰后的臂膀也不带一丝犹豫地就松了开去。


    苏礼退开来时,四肢皆是软绵绵的,差点就摔到了地上,伸手扶住了水榭中的石桌,也不管了什么身份尊卑,自顾地先坐了下来,不停喘息。


    水榭中十分安静,夜半的风徐徐缓缓,吹皱了午夜的一池春水。


    魏烜迈开长腿准备就这样抛下她离去,将将出了水榭,足下一顿,又转了回来。


    苏礼抬头去看,只见魏烜人高腿长,旷荡的夜空中一轮明月高照,在他身前投下暗影,将自己身子的一半拢进了他的影子之中。


    “苏大夫行事,倒是屡屡出人意表。”


    这一句话似天外来音,她反应了好一会儿似才听进去,朦胧的眼里不知为何就堆了些水汽,鼻尖有些发红。


    “我想找蒋李氏劝一劝那蒋炎,把状子撤了。这桩事本来就不关师兄的事情,他本无辜的。”


    魏烜背着月光,苏礼看不清他的面色,只听到他的声音似乎沉了许多,本就冷凝的语气现下更是透了霜雪一般。


    “你明明还有别的法子可以想的,如今你人在我这里,只要你开口,我未必不帮。”


    苏礼闻言,眼中的水汽似乎再也盈不住,啪嗒一声滴落了下来。


    滴落的那一瞬间,她很快低下头,狠狠眨眼,想将其余的眼泪咽回去。


    “王爷乃皇亲贵胄,此种民间闹剧,哪里需得王爷出手。


    这些人要么得见官收押才能老实,要么就得使些非常手段,他们怕了,才会收敛些。


    我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是不能眼见着无辜之人蒙受冤屈下了狱。


    今日情境,您也见过了,那蒋炎在堂上能公然胡言乱语,将买卖良家女儿说的如家常便饭一般,尚能全身而退,您当也明了此事靠着明路是极艰难的。”


    说完这番话,她也渐渐冷静了下来。


    自己虽然趁着夜黑风高将那姑母好一顿乱棍伺候,到底是侥幸没被人抓着什么蛛丝马迹。


    就是此番,见着眼前这位大老板不甚愉悦的表情,好像是在说自己没开口找他帮忙就生气,应也不至于。


    将自己心中所想道明白了,料想应该也没事了,大不了这位爷不要她扎针养生了,反正他也没病。


    水榭中蓦然安静了一会儿,不知是不是瞧着王爷在此,连巡防的小队也不打这里经过了。


    “你想走明路吗?”


    苏礼闻言怔怔抬头看他。


    想当然是想,可是她一介平民,上哪儿去介入这种人命关天的案子?又当从何查起?


    魏烜转身步入月光下,“本王瞧着你也不累,跟上吧。”


    她坐在原地,呆了好一会儿,才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小跑着向前面的高大身影追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