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栩感觉自己身处密室之中,寂静无声且黑暗无边。他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的嘴巴上被死死缠了好几层胶布,双手被绑在身后,肌肉已经酸痛到麻木。


    女孩的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看起来是哭了很久。


    嘎吱一声传进女孩耳朵里,似乎有人打开了门。


    陶思栩此时是躺在地上的姿态,沉重的木椅子正压着这具身子的左腿。


    似乎是女孩挣扎后的结果。


    他微微抬起头,脖子传来咔嗒一声响。一个女人的背影逆着光站在门口,看见她的模样,连忙飞扑进门抱住她。


    房间被做了特殊的隔离,女人即使是摔门也悄然无声。


    女人——是妈妈,把女孩扶起来坐好,但依旧没给她解开枷锁。她的眼泪一直流,却动作狠厉地给她喂饭。


    是刚做好的蛋炒饭,香喷喷的一向是女孩平日最爱,此时成为折磨她的工具。


    好几日尚未进食的胃部灼烧着,叫嚣食物尽快入肚。但几乎要伸到喉管的勺子让女孩不住反呕,饭粒喷的到处都是。


    女人的表情愈发狰狞,直到女孩呜呜哭出声,她才恍若回神般,拿起水壶一小口一小口喂进女孩嘴里。


    水壶里的水自从她被女人迷倒进这个房间后,就没有更换过。这水早已经散发出异味,但这是女孩唯一的生命来源。


    房东和租客们不会察觉到这间房间的异常,况且这里被女人塞了一堆从制衣厂里抱来的破布和隔音海绵,杨子怡日复一日地敲地板和甩弹珠只能是无用功。


    杨子怡尽力张大嘴巴咽下蛋炒饭,求生的欲望燃烧着她的心,从前看向妈妈濡慕的目光变成恐惧。


    妈妈疯了!


    女人像平常一般看着女孩“吃饱”了饭,露出慈祥的微笑。视线转移到女孩身上勒出红痕的绳索后,她又发出一声尖叫,手忙脚乱拆解那些比女孩手腕还粗的麻绳。


    杨子怡在女人手里宛如破布娃娃,任由她摆布。因为她知道——女人是不会让她走的。


    果不其然,女人两手拿着绳子后目光呆滞了几秒,复又大笑着把她绑得更严实。最后不知为何还剩了一截红绳,是制衣厂里染色的副产品。


    在女孩绝望的目光里,那截红绳被捆在她的脖子上,女人还恶劣地打了个蝴蝶结。


    看到女孩这副模样,女人的嗓子里又压出一声尖哨声,下一秒便夺门而出了。


    杨子怡疲惫地坐在被摆正的椅子上,身上被换成睡衣的衣裙已经满目污渍。屋子里的脏污许多都已经发酵,散发出刺鼻的臭味。


    爸爸。


    此时杨子怡是多么渴望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下一次打开门的是来拯救她的爸爸,而不是伤害她的妈妈。


    爸爸。


    女孩流下一滴泪,滚到地上那一摊不明液体中。


    黑暗里,只有苍蝇扇动翅膀的嗡鸣和微不可闻的抽噎声。


    *


    “妈妈!”


    陶思栩睁开眼,转眼间又到了另一个场景中。但此时不是杨子怡,而是——杨欣晗。


    入目是刺骨的寒风,呼啸的爆裂声砸进耳蜗,给人以眩晕之感。


    在天台,满目的蔬菜水果,两株向日葵已经被割去花盘,光秃秃的枝干下留着两片叶在迎风摇摆。


    陶思栩首先感受到了手臂肌肉被过度拉伸的剧痛,再是悬空的失重感。


    女孩的十根手指紧紧抓握天台那矮栏杆,泪眼鼻涕流了满脸。她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大喊着:


    “妈妈——!!!”


    楼下已经围了好几个人,有几位男性正站在天台那扇门外,正疯狂地撬锁。下面站着的人大惊失色,个个打电话来乞求上天。


    “房东呢?房东在哪?”


    有人大声呼喊,却不见杨子怡的踪影,急得直跺脚。


    杨子怡呢?


    她拧着油门,从阿婆的家里赶来,恨不得凭空长出一双翅膀立马飞过去。


    临家近了,第一眼就是挂在墙上的女儿。杨子怡心脏跳停,一时间忘记减速,竟然直直朝着众人冲了过去。


    等到她听到他人的惊呼,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只能自己强扭车头,摔倒在地扬起一大片尘土。


    火辣辣的伤口在身上灼伤,她只顾抬头看摇摇欲坠的女儿。旁边的人扶起她来,发现她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只浑身颤抖着,举目欲裂。


    “妈妈——!”


    杨子怡的叫喊声越来越大,手臂已经快坚持不住。旁边的人从她兜里摸出钥匙来,由着他们之中一个跑得快的人飞速递到楼上去。


    钥匙拿到了手,天台的门轰隆一声被踢开。他们涌进这一片菜园,十几双脚把长得茂盛的蔬菜们踩折,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好在女孩依旧坚持着。两只手牢牢扣紧边沿的瓷砖。


    救得下来!


    众人半松一口气,女人的身子也渐渐有了力气。她方才摔倒的血和紧张留下的汗掺杂在一块,糊住了她的视线。杨子怡颤颤巍巍擦了一把脸,还未等抬头再看去,先听到旁边人的尖叫。


    杨欣晗摔了下来,重重砸在她面前,嘴里还呢喃着妈妈的呼唤。


    杨子怡的头此时抬着,还望向那天台。


    她看见了她的妈妈,那个姓刘的可怜女人,逆光站在方才女儿坠落的地方。她正收起手来,冷漠而癫狂地往下看去。


    杨子怡和她的妈妈视线对上,不由发出一声尖叫。


    *


    短短两天,进里世界的次数就如此频繁。但如果可以选,陶思栩真的想要赖在里面住一段时间。


    因此当又一次他被一星拉出来时,深深叹了一口气。


    一星已经把他当作这次试炼的老大哥看,听了他这口扬长的遗憾,不由紧张起来,看他的眼神瞬间变严肃。


    一星凛然问他:“添堵哥,你发现了啥吗?”


    榴莲弹在旁边也眼巴巴看着他。


    陶思栩把他俩凑过来的头别开,有些哭笑不得。他表示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并深深望了一星一眼,意有所指——


    “我觉得,再在里世界多待一会会更好。”


    一星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想着自己就不应该嘴欠这么一句。


    “所以,你们有什么发现吗?”


    榴莲弹和一星摇头。


    三人对了一下剧情,欣喜的是和他们所猜测的所差无几,遗憾的是关键的“黑狗”和“冲锋衣怪人”依旧没有揭开谜底。


    但是这也够了。


    他们已经有很大的把握猜测冲锋衣怪人就是成为母亲的杨子怡。


    小刘给杨子怡自己所有的爱,但败在生活的重压之下。她想杀杨子怡和丈夫,或许带着一种大家一起登极乐世界抛去世间烦恼的想法。


    杨欣晗的死亡成谜,但在杨子怡眼里,无疑是她失常的妈妈痛下毒手。于是她在混乱的时间线里回到了虚妄的过去。


    会是这样吗?


    却也不太重要了。


    虽是过了十点,但三人还精神着,十二顿的餐标居然是超额的量。一星和榴莲弹迫不及待,一时间都不想回房间睡去。


    陶思栩左看右看,直接打开了门,带着蠢蠢欲动的两人先上了四楼。他们做贼般站在空屋子门口,一星忘了穿外套,就一件衬衫对抗晚风,此时汗毛直立。


    他搓搓手,嘀咕道:“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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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那个「开锁」的哥们在就好了,我们直接进去……”


    话音刚落,就传来门打开的声音,一星的话瞬间哽在了喉咙里。


    他把自己当挂件说是自谦,其实还是有些小骄傲。但在这个队伍里,他似乎真的是个挂件……


    这些小牢骚他也只在心里自嘲,赶紧闭了嘴紧赶慢赶跟上前面两人的脚步。


    四楼的房间,果然是一个灵堂。入门就是男人的遗像,房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但有一处诡异的地方——


    窗口从里向外看,布满了一层血手印。只有遗像那一圈周围的环境干燥,其余地方宛如沼泽。


    陶思栩抬起脚蹭了蹭地板,触感有点像菜市场里水鲜区的后门,被倒满一天营业后的污水和鱼鳞。


    他们现在有一个问题要解决:遗像上的男人是谁?


    是杨坚?还是杨子怡的爸?


    陶思栩看向另外两人。


    榴莲弹不用思考,他最近一次进里世界,代入的就是疯掉的小刘。


    他不假思索回道:“是杨子怡的父亲。”


    那杨坚的失踪,到底是……?


    陶思栩想到那晚在那摊黑泥里看到的东西,心中有一个猜想。但此时他并不想把它给他人分享。


    榴莲弹走到窗户旁,把手合上窗户上的手印,比较了一番手掌的大小。他细细观察,看到那手掌纹路上,右手大拇指的指纹几乎没有。


    榴莲弹斩钉截铁道:“是小刘。”


    “小刘的右手被热水烫过,大拇指上的皮几乎被热熔。”


    他想了一下,叫了AI出来。


    “代恩,周围是否有异常能量波动?”


    [滴——]


    宛若声呐的检测系统开启,能量波轻缓但强势地扫过方圆十米距离,在场的三人都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停了一瞬,天赋不受控制地想要自动开启。


    [报告,目前诡界情况稳定,尚未发现异常能量体活动。]


    真好啊。


    陶思栩摸着微颤的心脏感慨一声。


    要是换在平常的试炼中,是人是鬼还是NPC,一个扫描就可以检测得到。难怪说调查员不得私自携带AI进入普通试炼,这简直是降维打击。


    他还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人的天赋受到检测系统影响,是不是说明天赋的能力和诡界异常能量……同出一源?


    陶思栩转身走出房间,在门槛上蹭了蹭鞋底,那黏糊的感觉果然出了门就消失不见。他对着还待在房间里的一星和榴莲弹说道:


    “行了,这间房间目前看来没什么好看的了。去五楼吧。”


    到了五楼,陶思栩好似知道里头有东西一样,开门的动作十分轻柔。榴莲弹和一星第一次看到他动作如此谨慎,都无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开了门,陶思栩却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外向房间里望去。一星两人随着他目光而去,眼神瞬间一凛。


    那只见和他们房间一样的布局,客厅小床上躺着前天他们见到的房东老太太。


    不,不是房东老太太,是“老年杨子怡”。


    年轻时候的她从老年人的腹部钻出半个身子,那半个身子上又串了一个小女孩,细手细脚安在女人身体的四周。


    就像……一只蜈蚣。


    老年的杨子怡和年轻的杨子怡尚在沉睡,但年幼的孩子还醒着。她过长的身子挨不到床,几乎延伸到门口。


    女孩的脖子上还绑着一条红绳,是蝴蝶结的模样,却绑得很紧。


    她眼巴巴仰面看着门口的三人。


    童音在寂静夜里响起,年幼杨子怡问:


    “哥哥,你们是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