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恩公


    沉甸甸的包裹在怀里，有马革的浓烈气息和血腥味。


    谢蕴的手开始发抖，半天都打不开这包裹。


    卢云飞奇怪：“你怎么了？打开瞧瞧。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你不知道我为了找到这东西在荒漠里差点被狼吃了。”


    他正打算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历险，却见谢蕴的脸上挂满了泪点。


    他恍然大悟：“你生怕你哥死了吗？放心，我没找到骨头。没有骨头就是没死人……”


    谢蕴吐出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嗯，我哥还活着。”


    她说着还是捏着包裹不肯打开。


    卢云飞在一旁抱怨：“我连夜赶了好几百里的路，水都没喝一口，还饿得狠了。”


    谢蕴醒悟过来，默默转身回房推醒了值夜丫鬟让她们拿了吃食。


    ……


    一番忙碌后，卢云飞坐在阁子里喝酒吃肉，谢蕴坐红泥小炉旁的蒲团上为他温酒。


    明月和明秋看着这深更半夜突然冒出来的陌生男子，眼神惊疑不定。


    她们想问却不敢问。


    谢蕴等她们送完东西，将她们摒退。


    阁子中灯火明亮，酒香弥漫。谢蕴盯着那灰扑扑的包裹，手颤抖着打开。


    包裹里是一件染了血的中衣，还有几片残甲。


    谢蕴脸色猛地煞白，手僵在半空颤抖得不停。


    那件中衣残破不堪，上面有刀剑划过的痕迹，还有一块是撕碎了。 那几片残甲是被利刃砍破，露出里面坚韧的金丝。


    卢云飞一边吃一边看着她的脸色。


    他见谢蕴一动不动，随手便替她抖开中衣，道：“你说你哥叫什么？长安？……”


    谢蕴猛地一把夺过染血中衣紧紧抱在怀里。


    半天她声音沙哑：“长安……我哥叫谢长安。”


    卢云飞念着：“长安啊……这中衣上绣着名字……”


    谢蕴紧紧攥着染血的中衣，泪簌簌滚落：“是……这是我哥的衣服……”


    卢云飞手中的动作僵住了。他讪讪道：“是真的啊？那个羌人说是，我以为他忽悠老子暴打了他一顿……”


    谢蕴低了头默默哭。


    卢云飞见她不声不响地，一颗颗眼泪不要钱地掉下来。


    他急的满屋子乱转：“哎，你别哭了。你眼泪怎么那么多？我说了你哥没死没死，你这人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这衣服找到了，但是骨头没找到。这不就是人没死吗？”


    谢蕴默默低头哭了半天才擦干眼泪。


    卢云飞见她终于不哭了，大大松了口气：“你别伤心了。我说你哥没死就没死。”


    谢蕴忽地重重点头：“是的！”


    此时，阁楼外突然闪现四个黑影朝着这里走来。


    卢云飞豁地站起身，浑身杀气凛凛。他怒视谢蕴：“你诓我？！这些人是什么人？”


    谢蕴不言不语，起身打开阁门。


    随后四个人影鱼贯进入。那四人穿着仆从的衣服，面容十分普通，身材不高也不壮。


    谢蕴道：“这便是恩公。他寻到了大哥的旧物。”


    四位浑身一震，都看向了案上染血的中衣和残破的甲片。


    谢蕴整了整衣衫，退后一步，突然跪下。


    原本剑拔弩张的卢云飞愣住，那四位仆从跟着跪下。


    谢蕴端端正正磕了三个头。那四位仆从也跟着重重磕了三个头。


    卢云飞顿时明白。


    谢蕴跪着道：“恩公不远万里奔赴北羌，历经艰险寻到了大哥的贴身之物，此恩情谢家记在心中。”


    他脸涨红：“你们这是……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谢蕴这才起身。四个仆从默默跟着起身，然后深深看了卢云飞一眼，转身走了。


    他们消失得无声无息，一如出现时那么默默无闻。


    阁子中又恢复安静，谢蕴面色如常地继续添火煮酒。


    卢云飞看向她的眼神却已不再简单。


    他摸着没打理的胡子，若有所思：“原来你府上有四个顶顶厉害的高手，我倒是小瞧了国公府。”


    谢蕴盯着炉子，火光映着她的小脸如云霞似的美。


    她淡淡道：“阿大阿二，阿三阿四是我哥留给我的护卫，但他们是跟着我爹出生入死的老部下，也曾跟着我哥几年。”


    她眼底有黯然：“我哥去北羌后，四位叔叔就奉我哥的命令在京城保护我。若是他们跟着我哥去北羌，我哥定不会出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是我害了我哥……”


    火光跳动中，她眼睛有水光涌动。


    卢云飞吃饱喝足了，摸了摸肚子。


    他斜睨她一眼，道：“什么害不害的，你哥打仗杀敌，战场上刀枪无眼，受点伤是正常的事。”


    谢蕴轻抚那件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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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血变成诸葛红的中衣，慢慢道：“已经一年半了，他们都说我哥被北羌人杀了，还有说我哥被北羌人抓去当了俘虏。我总是不信。”


    “他若死了会托梦给我。若是被俘虏了……不会的，他死也不会被俘虏了。”


    卢云飞笑道：“你放心，我打听了。北羌人没抓到你哥。若是抓到了，他们能轻易放


    过这羞辱我们北国的机会吗？”


    谢蕴看了他一眼：“多谢恩公。”


    卢云飞听了却怪叫起来：“什么恩公不恩公？你不是我妹子吗？你难道说话不作数？”


    他恼了起来：“我们还撮土为香，拜月结拜。你该不会不认吧？”


    他越想越气，索性转过身不看谢蕴。


    谢蕴哭笑不得：“怎么不算数？只是恩公……不，云飞大哥为我做了这么一件大事。我不知道怎么感谢。”


    卢云飞依旧生气：“你是我妹子，你是你哥的妹子。啊，算起来你哥便是我兄弟？！”


    他一拍脑袋：“咦，好像是这样的！你哥大还是我大？我今年二十三。”


    谢蕴愣住，随后道：“我哥今年应该是……二十。”


    卢云飞听了似乎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他哈哈大笑，拍着大腿：“真好！我是你们的大哥！哈哈哈，你们得喊我大哥。”


    他笑嘻嘻瞧着谢蕴：“你心心念念的大哥现在变成是我喽。”


    谢蕴被他颠三倒四的话弄得笑了起来。


    她本就长得极美。这嫣然一笑，倾城倾国。


    卢云飞看的一愣，随即，他尴尬别过脸。


    谢蕴笑了笑，问卢云飞路上经历。


    卢云飞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得很精致的笛子递给她：“呐，送你的。我瞧着这小玩意好玩就给你带来了。”


    谢蕴愣了下，接过。


    笛子大约五寸长，前面三个孔，后面一个孔。笛子被人摩挲得很光滑，似乎是用什么骨头做的，在灯下闪着如玉般莹润光泽。


    笛子底部镶嵌着一枚指姆大暗蓝色的宝石，笛子上缠着十分繁复的金丝，在笛身上还刻着北羌文字。


    这笛子的确是很贵重的样子，应该是北羌族达官贵人用的。


    谢蕴犹豫，不知要不要收下。


    卢云飞道：“你收着玩吧，不然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


    他说着将自己去往北羌的经历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