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嘴里支吾着，脑子快速运转，魏小宝想找个理由，编造个谎言来解释衣襟下摆上的血迹。


    “你的鞋都开裂了！”


    “没银子么？”


    “只有一双鞋？”


    吴大富指着魏小宝的鞋子，笑着说道。


    魏小宝低头看着，他脚下穿的是一双黑色鞋面的千层底布鞋，先前全力搏杀，内劲运转，鞋面和鞋底已经脱胶，露出了一个大口子，鞋尖那里也破了个洞，大拇指都钻了出去。


    现在，很尴尬地在扭动。


    时间紧急，没来得及换。


    他也没有注意到。


    “嘿嘿……”


    魏小宝摸着脑袋，憨厚地笑了笑。


    借口什么的就别找了，说多错多，憨笑便是了。


    “哎！”


    吴大富叹了叹气。


    他伸手入怀，掏出百宝囊，拿出了一些碎银，把稍微大的那一锭银子收了起来，然后，他走了过来，有些肉疼地将剩下的两三两碎银强行塞在魏小宝手中。


    身为没卵子的货，没有后代，享受不了美色，除了权力之外钱财就是最重要的东西。


    吴大富虽然不是一毛不拔，也是锱铢必较。


    让他从自己怀里掏钱出来，自然有些不爽。


    “跟了干爹一年多，干爹对你照顾得不够，惭愧啊！这点银子你就收下吧，去了喜公公门下，若是有着飞黄腾达之日，可千万别记恨干爹啊！”


    吴大富笑得很慈祥。


    “不会……”


    魏小宝收了银子，仍然咧嘴笑着。


    “喜公公！”


    “死的是云华宫的喜公公！”


    一个穿着青色素衣的小内侍惊叫着朝这边跑来。


    “嗯？”


    吴大富面色一沉。


    他的第一反应是想把给了魏小宝的银子拿回来，伸出手后，觉得不妥，干笑着又收了回来。


    “干爹，给……”


    魏小宝将银子递给了吴大富。


    “喜公公死了，我还是跟着干爹，这银子，干爹还是收回去吧……”


    “好孩子！”


    吴大富非常感动地收回了银子。


    “你的脚和干爹的脚差不多大小，干爹那里还有几双旧鞋，晚点你去我那里，拿去穿吧……”


    他找补了两句。


    “好的，谢谢干爹。”


    魏小宝憨厚地笑道。


    “走！”


    “和干爹一起去看看。”


    “居然敢杀喜公公，惹上官家的人，不知死活！”


    “自从陛下闭关修炼之后，这宫里啊，也不太平了哦！”


    吴大富一马当先，朝事发地走去。


    魏小宝紧跟在吴大富身后。


    瞧着吴大富的背影，冷香殿的顾夕朝有点想笑，前世，他也算见过一些吝啬鬼。


    但是，像吴大富这样把给出去的钱都要回来的还真没见过，可以说是一个奇葩。


    活该他没卵子。


    除了钱啥都没有。


    不一会，两人就来到了甬道入口。


    此时，已经有侍卫赶到，将入口封住，不许人进去。


    不过，他们也没有驱散人群。


    任由吴大富等人在外看热闹。


    魏小宝往甬道内看了一眼，十余丈开外，喜庆和李国忠的尸体仍然躺在那里。


    两边的入口都被封了。


    里面却没有其他人在。


    “干爹，这些人为什么不去查？”


    魏小宝指了指守在入口的侍卫。


    “查案不是大内侍卫的工作，何况，死的是云华宫的人，云华宫的梅妃娘娘复姓上官，沧海武圣上官一叶的那个上官，大魏四大门阀，上官独占鳌头……”


    “人死了，要查！”


    “不过，由谁查，那就有说法了。”


    吴大富得意的笑了笑。


    “孩子，宫里的水深得很，你有得学。”


    “嗯。”


    魏小宝点了点头。


    冷香殿。


    和他共享视角的顾夕朝也点了点头。


    这个老狐狸还是有东西的，在皇宫生活了三十多年，算是一盏指路明灯。


    可以把他肚子里的东西掏干净了，再送他去死。


    “小宝啊！”


    吴大富神情复杂地看着魏小宝。


    “嗯？”


    魏小宝抬起头，不明所以。


    “喜庆死了，对你也不知是好是坏，能够飞黄腾达的捷径消失了，随之而来的代价也不需要付出，以后，你只能跟着干爹在这个冷清的冷宫厮混……”


    “可有怨言？”


    吴大富冷不丁问道。


    “怎么会？”


    魏小宝一脸不快。


    “我早说了，我不想去跟着喜公公，我就愿意跟着干爹，没有拜入干爹门下前，人人都欺负我，拜了干爹，有干爹护着，没人欺负我，小宝很开心……”


    说着说着，魏小宝表情有些激动。


    “好！”


    吴大富哭笑不得，打断他的话。


    “干爹知道小宝孝顺，以后，你就跟着干爹吧，其实……不见得比在云华宫差……”


    后面一句话，他压低了声音。


    “闪开！”


    不远处，一行戴着尖尖高帽穿着黑袍的人走了过来，走在最前方的家伙一脸厉色，朝着看热闹的人群喊道。


    “快！”


    “让到一边！”


    “这是内厂的番子和档头！”


    吴大富退让到一侧，示意魏小宝跟在他身后。


    “司礼监直辖，有内外两厂，外厂主管朝堂，全天下行走，内厂则管理皇宫大内，宗亲贵胄，外戚勋贵……”


    吴大富轻声说道。


    表情有些羡慕。


    “干爹，你认识内厂的人么？”


    “和里面的档头有没有交情？”


    魏小宝问道。


    “当然……”


    “没有！”


    吴大富大喘气。


    他笑了笑。


    “朋友倒是有几个，毕竟，我的同期也有进内厂的，只不过，过命交情什么的就没有了。”


    “去了里面当差，也就没了人味！”


    吴大富看了一眼魏小宝。


    “当初，你若是在内书堂成绩优秀，便会调去内厂任职，岂不是像这些人那样威风！”


    “怎么样？”


    “现在后悔么？”


    魏小宝摇摇头，憨笑着说道。


    “不后悔，我只想好好活着，现在，挺好！”


    “傻孩子！”


    吴大富叹了叹气。


    “无权无势的，又怎能好好活着呢？”


    声音刚落，他表情突变。


    “噤声，低头！”


    “云华宫的人来了！”


    说罢，他把魏小宝拉到一边，又往后退了两步。


    几个女官穿着素白的纱裙，头上插着金步摇，大白天的，手里却都提着一盏血红色的灯笼。


    她们摇晃着腰肢走来。


    看热闹的人却不敢抬头看，一个个都像吴大富一般，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鞋面。


    云华出行。


    寸草不生。


    这个谚语有点夸张。


    总之，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