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从越醒来时人还有点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已经上了一天的课了。


    坐起来看着前面空白的黑板，秦从越大脑慢慢开机，终于反应过来他只是在梦里上了一天的课。


    深吸口气，伸出手抓抓头发，秦从越从床上爬起来，来到山洞口，撩开兽皮帘子一看，外面全是搬着凳子等着上课的兽人。


    因为外面的那截路比较窄，人又多，所以很多人直接进了附近兽人的山洞里等。


    外面的兽人看到秦从越探头出来，热情地打招呼：


    “小秦老师早啊！”


    给刚睡醒的秦从越吓一激灵，瞬间又把头缩回去了。


    不是，这也太多人了，他这小山洞哪里放得开。


    这个时候，霍野撩开帘子进来了，直接对秦从越说：


    “换个地方上课，山背面有块平地，去那边，那里大。”


    秦从越懵懵的看着霍野把他的木板和木炭交给外面的兽人，又把他的桌子也拿出去了。


    “今天先凑合用着。”霍野说完就变成狼，准备载着秦从越出发。


    秦从越设想了一晚上，全白设想了。


    麻木地坐上狼背，闭上眼睛，秦从越觉得，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趁着还没到，能歇一会是一会。


    后山那块平地确实很大，就是地势不算高，边缘再往下一点点，就是之前下雨还没流干净的洪水。


    几个兽人把秦从越的黑板架好，又把桌子摆好，秦从越忽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交代兽人们也准备一块小木板了。


    算了，明天再准备吧，今天先教一点简单的。


    部落所有的桌子都被搬出来了，才能让这些兽人差不多坐开。


    准备的差不多了，秦从越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到“黑板”前。


    一抬头，就和非常多双眼睛对上。


    兽人们的眼睛颜色多种多样，相同的是都非常有光彩，亮晶晶的。


    秦从越本来没有那么紧张了，一对上这些眼睛，就又开始紧张了，紧张的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该往哪里放，只能无助的抓起一小块被兽皮包裹着的木炭，假装自己很镇定。


    看着讲台下的兽人们，秦从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昨天在脑海里演练了这么多遍好像都白演练了，现在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在兽人们对情绪的感知很敏锐，虽然秦从越尝试去掩盖，但在场的兽人们都能感受到他的紧张。


    兽人们都非常善解人意，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扰秦从越，都在等他慢慢适应。


    好在秦从越也不是面对困难会退缩的性格，缓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平缓认真，带着一种对知识敬畏感。


    作为接受义务教育长大的孩子，秦从越本来是没有这种敬畏感的，直到他见过山区的孩子们，见过这些挣扎的兽人们，他才真正明白了知识的强大。


    也知道了不是所有孩子都拥有像他一样幸福的童年。


    但也不能因为不幸的开始就放弃追求幸福的权利。


    昨晚，秦从越想了很久，决定在第一节课教他们认识“你”、“我”、“他”、“她”和“它”这五个字。


    木板上的字算不上漂亮，秦从越已经尽可能写的横平竖直了，但是他本人的水平就在这里，再认真也写不了特别好看。


    台下的兽人们看的全神贯注，没有纸笔，他们就想方设法用自己的脑子把那些方块字记录下来。


    开始时，秦从越讲的还有些磕磕绊绊，等讲了一会，他就渐渐进入了状态，越讲越顺当。


    不管是人类还是兽人，都是群居动物，都需要社会认同感，也要对每一个个体有正确的认识。


    第一节课只教五个字，也是因为秦从越不清楚兽人们的学习速度，怕教多了他们学不会，再打消学习积极性。


    但是，事实证明秦从越只猜对了一半，


    大部分兽人的年龄都不算小了，学东西比较慢，但是学习积极性可不会减小。


    兽人们都知道知识的珍贵程度，他们能学多少就会学多少，会把所有空闲的时间拿来学习。


    今天的学生比秦从越想象中的还要好。


    没有人窃窃私语不说，就连走神的都没有。


    秦从越一气呵成讲完今天的课，发现时间比自己计划的要早不少。


    他回头看了看木板上黑色的大字，对着讲台下的兽人们说：


    “这个木板我会摆在部落里半天，你们可以弄薄的木板、树皮、竹片什么的，像我这样用木炭在上面做记录。”


    秦从越话音刚落，就看到几个年纪大一些的兽人明显松了一口气。


    很多兽人现在记住了，不代表今晚还能记住；今晚记住了，也不代表明天还能记住。


    他们很担心等自己忘了，没有地方可以问。


    他们怕麻烦秦从越。


    毕竟兽人里面，掌握知识的那一小波人就是这样——


    讲过的知识如果因为忘记了而去打扰老师，是会被嫌弃的。


    秦从越不知道这一点，他只知道肯定有兽人记不住，他会尽可能地帮助兽人们学习。


    早上的课程结束，兽人们帮秦从越把木板带回去，秦从越只需要骑着大狼回部落就好。


    回到部落，秦从越老远就看到那块他刚刚用过的木板摆在最中间，上面还有他写的五个大字。


    部落里静悄悄的，没有几个兽人在，而部落外面还没被淹的树林里，全是在说笑的兽人。


    他们都在给自己弄做笔记用的木板。


    原烈也在。


    他准备了两块，一块给自己，一块待会儿给霍野。


    木炭在部落里已经不是稀罕东西了，现在基本每个兽人都会烧。


    他们弄好了木板，就一溜烟奔回部落，把大木板上的五个字，写在自己的小木板上。


    等到快中午，秦从越出门晒兽皮时，看到的就是好多兽人倚在山洞口，手里抱着个小木板，嘴里念念叨叨的。


    好奇地侧头看看，就被秦从越逮住一个错处。


    “你说反了，这个‘他’是雄性用的，另一个才是雌性用的。”


    “谢谢！谢谢小秦老师！”


    在读字的兽人转头看到秦从越，一脸受宠若惊。


    “不用谢我。学习不要一个人学，要和大家一起讨论。”


    “好的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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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的穿过一段狭窄的走道，就到了一块稍微大一些的空地。


    这里算是目前部落唯一的广场。


    兽人们晒兽皮都会在这里。


    秦从越把自己的兽皮铺开，让太阳驱散这几日阴雨留下的霉味。


    晒上兽皮，秦从越原路返回。


    在经过一个一个山洞时，他看到刚刚被他提醒了的兽人在和另外两个兽人一起在地上写写画画。


    就是今天刚学的五个字。


    三个人在争论，到底谁写得最接近小秦老师的版本。


    秦从越加快脚步从山洞口路过，那三个兽人讨论的热火朝天，没有人发现“小秦老师”就从他们的山洞门口经过。


    做老师就应该是这样的，传道受业解惑，但不会紧固学生的思维。


    合格的老师只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不该出现时，就给学生足够的自由。


    秦从越今天的心情很好，甚至哼起了喜欢的曲子。


    在没有奇葩家长和皮猴学生的情况下，老师是一个很有成就感的职业。


    看着学生在自己的教导下，慢慢进步、慢慢长大，越来越厉害，直到追上老师、超越老师。


    秦从越很享受这样的过程。


    山洞里，霍野和原烈都在，他俩手里也各有一块木板，但是这俩人记忆力比较好，不需要再去木板那边看，自己就能把秦从越写的五个字默写在木板上。


    但两个人都没有直接照着秦从越的字写，而是写出了自己的风格，一个大开大合，一个严谨内敛。


    在秦从越去晒兽皮的时候，他的桌子也被送回来了，送桌子回来的兽人还顺带给他擦了擦。


    秦从越坐在椅子上，思考着一个新问题：


    部落到后面，肯定有很多人的学习进度不同，只有他一个老师的话，肯定没法顾忌到所有兽人。


    比如雨季结束后，狩猎队的安排会发生变化，霍野他们就没办法上课，而那时，雨季一直在狩猎的安河他们肯定跟不上课程进度。


    他需要找新的老师。


    可以帮他教导新学生的老师。


    秦从越计划在雨季结束时安排一门考试，到时候根据分数找一位新老师出来。


    下午还有一门数学课，经过早上语文课的锻炼，秦从越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在讲课方面，讲这种基础数学比讲语文简单很多。


    没什么事情可做，秦从越决定去宣布自己刚刚决定的事情。


    顶着霍野和原烈好奇的目光，秦从越像昨晚那样从山洞口探头出来：


    “雨季结束会进行一次考核，学得好的人可以做新的老师！”


    秦从越一石激起千层浪，就连霍野和原烈也诧异地看着他。


    “我的精力有限，既然要教，就要让每个人都学会嘛。”


    霍野看着秦从越说：“你还真是不知道你这句话有多厉害，连我都不想去狩猎了。”


    “那可不行，你不去狩猎了，我吃什么？”


    原烈开口：“就算全部落的人都饿死，你也饿不死。”


    “诶诶诶！不行不行，哪能让部落的人饿死！”


    秦从越说完，三个人就控制不住地一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