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雪娩收到了顾肇的消息。


    【顾肇：昨晚在哪里睡的？】


    雪娩回复：在床上睡的。


    【顾肇：不睡路边了?】


    简直就像能听到顾肇在自己耳边笑着说话一样，看到这句话，雪娩略微红了耳朵。


    【雪娩：之前我太自以为是了，我以为这里很安全，所以才觉得睡路边也可以……】


    他这句话无形中刺伤了顾肇，顾肇半天没说话，好一会儿才回复。


    【顾肇：这件事已经在处理了，抱歉。】


    雪娩听到外面有人陆陆续续出门，伴随着卡车运行声，他立刻想去窗边看看，但才起身就被一股力拉了回去。


    “在运尸体，你不会想看到的。”


    陆辰身上衣服略微有些凌乱，显然一夜未睡，此刻坐在床头，眼神有些懒散。


    “等人少了再出去，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我们走，直接去m市。”


    “我们走去桥头吗？”


    军队再一次镇压了丧尸，但是这也带来了不少新的伤亡，尽管军人们的防护都很到位，但在将尸体们打包运往基地入口的时候，通过清点，人们发现这里面竟然有未曾受伤的士兵。


    难道说丧尸病毒已经进化到靠接触传播了吗？


    这个猜想让所有人都惶恐起来，人们对接触了丧尸的志愿者和工作人员们开始若有若无地排斥，整个基地的信心摇摇欲坠，如果不再加以稳定，恐怕只能用武力强压民众，这是顾肇不愿意看到的。


    不少人嚷嚷着要走，但真的要走又能走去哪里？顾肇建议他们尽可能减少与他人独处——可是丧尸的体能比普通人更强，甚至能击穿门板了，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人能得到安全保障。


    陆辰本打算说当然，但他看了一眼雪娩，想了想，终于说，“不，等下我们会找车去桥那边，这样更安全。”


    他们的越野车停在桥边统一的安置点里。政府并不会侵吞他们的财物，目前也未进行征用，离开与否也相当自由，只是仍然需要向上汇报审核——好在陆辰等人有充足的离开原因，无论是寻找失去联系的亲人，还是返回学校研究所进行丧尸病毒研究工作，都是很合理的。


    雪娩点了点头，他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带走，因为这里其实没有他的所有物，他待在房间里，再次用手机翻看各种信息。


    这种对于后星际时期的人类来说属于中古时期的产品在雪娩眼里仍然是一个新鲜玩意儿，他用手机连接上了基地的网络，最近都在看一些网站上的东西。


    有些新闻标题很有噱头，但是点进去以后都是一堆废话和奇怪的情感煽动语句，让雪娩无端联想到回路故障的机器人。


    他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看完一条名为《世界末日？从陨石群开始的灭日亡歌》的视频，看完以后感觉脑子里塞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但都没有什么营养。


    外面的人越来越多，陆辰出去打饭，雪娩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忽然听到了响声。


    “诶哟，你小心点……”


    年轻男人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怒火，“打碎了怎么办？”


    雪娩立刻认真地听了起来。


    他知道这里是陆辰分到的房间，虽然是样板房，但是条件也并不算艰难，因为预计很多人都要在这里长期生活下去。


    所以这里怎么会有人搬运东西呢？


    雪娩将窗帘拉开一道缝隙，阳光有些刺眼，那些人站在阳光下，他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伸手挡住光线，好几秒后才缓过来看清。


    那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年轻男生，看起来正是该读高中的年纪，但却不太像学生。


    “小心点！”


    “动作快点，我看过了，现在没人。”


    他们把巨大的纸箱放进小三轮车中，虽然动作很快，但是雪娩还是看见了箱子里的各种物资，以及单独装裱起来的深色石头。


    为首的光头不住地摸着它：“这可是好东西……”


    “果真吗？没找错吧？”


    “当时这东西炒的老贵了……”


    “我听说不少接触过陨石的人都变强了！”


    “现在我们也有了，就像小说里说的一样，变强以后，我们要什么没有？”


    “先把丧尸全都砍瓜切菜地杀了，等我们都变强了，也去摸摸看丧尸脑子里有没有晶核。”


    “然后再建立基地！到时候基地的规矩就由我们定，我们要什么有什么！”


    “对了，我还去那些房子里面拿了很多东西，之前不是有个傻瓜号召所有人整理别人的私人物品吗？这个就是从里面拿出来的。”


    “真爱装，戏精。”


    “现在是什么时候，有他上桌吃饭的份？”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种傻b圣母biao就该早点死，还搞道德绑架那一套，真是恶心，依我说——”


    几个人相视一笑，“末世就该先把圣母杀了，只有懂得末世生存法则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雪娩抿唇听着，他没有说话，只是拉回了窗帘。


    他打开手机，翻到顾肇，在聊天框里编辑消息，希望顾肇能想办法处理这几个人偷走物资和别人东西的事，但他花了很长时间才能说清楚前因后果，发过去以后，顾肇没有回复。


    那边的三轮车已经发动，他们将满载而去。


    话语间，有人还说了一句。


    “我偷到了一辆货车钥匙，有个小年轻没有戒心，我说我要来当志愿者，混了几天就搞到了钥匙。”


    雪娩终于推门而出，那几个人没想到有人在，先是惊慌地催促开车，后又因为看清雪娩只有一个人而放松下来。


    尤其是看清楚雪娩并没有粗壮的肌肉和凶狠的面容时，这种轻松就带上了傲慢。


    反正他们已经要离开了，听见了又怎么样？


    “要跟我们一起走吗？少不了你的好处，长这么漂亮，男的……男的也行，呵呵……”


    “你不知道吧？这基地已经不止一次死人了，前几次才死一两个，最近几天又出现丧尸，谁还敢继续待在这里？所有人都想走，不过是有没有能力早点走罢了。”


    雪娩张开手，没有理他们的话。


    “你们不能带走这些东西，这是大家的，把它们还回来。”


    他这句话说的太坦然，太坚定，以至于对面几个年轻人还愣了一下，下一秒，有人发出响亮的嗤笑声，“你以为你是什么？你在想什么啊？这可是末世啊，看没看过丧尸文？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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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东西谁拿到就是谁的？”


    雪娩认真地看着他们，他的声音从来不激烈，此刻竟然让人误以为是软弱，“这些是基地里的军人和志愿者找回来的，也是大家一起消毒处理过的食物，是大家的，你们如果要走，也不应该开走基地的车子，你们可以用你们自己找到的。”


    “哦~那现在我们找到这些了，按你说的，这些是我们的了，”年轻人的脸上露出无赖的笑容，他们觉得雪娩太傻，太笨，旧有的社会制度肯定会被打破，未来属于他们这样杀伐果断的人。


    “这是个脑瘫，别理他，走了，真是浪费时间。”


    三轮车发动，朝着雪娩开过来，雪娩站在原地，被车子撞上，整个人飞出去半米，好在车辆才启动，因此速度不算快——可这样也还是让雪娩贴着地面的手臂和小腿都擦伤了，血珠瞬间顺着伤口渗出，一整片都是红色的。


    一个活人在自己眼前被撞飞，几个年轻人心里瞬间产生了恐惧……以及兴奋。


    就像坐过山车一样。


    为首者反应过来，立刻笑着说，“不自量力。”


    他伸手握住司机的车把手，让自己的同伙继续前进，“还敢挡就立刻撞死你。”


    关这个家伙什么事？他们走了就走了，强者为尊，谁抢到就是谁的。


    但说出这句撞死你后，他又因为看到雪娩的样子时感到了后悔。


    轻盈垂落的黑发，受伤的、白皙的小腿，以及鲜红的手腕，连掌心都擦破了皮。


    当雪娩被撞倒在地，艰难地撑着身体看向他时，这种俯视他人的视角，让他觉得很爽。


    尤其是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圣母biao确实是个万中无一的美人。


    哪怕是个男人，也绝对值得在末日里当个很好的抚慰剂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他叫停了车，从车上下来，手指捏住雪娩的下巴时甚至感觉到一种头皮发麻的爽快，“躺着赚钱可比站着赚钱容易，就算你不长眼睛，但你确实长得漂亮，你要是现在跟我们走，我们不但既往不咎，以后建立基也会收留你，怎么样？”


    太阳忽然变得很烫，他感到心跳加速，他觉得这个时候他应该再有一点什么异能，现在已经是末世了，人伦败坏，如今食物勉强充足，要是再过几年，进展到易子而食也不是不可能啊，他们不同于那些傻白甜的女人，他们可是看尽了一切世界的真相，从古到今所有黑暗的历史，他们看小说从来只看自私自利的主角，恶狠狠地掌那些伪君子的嘴——


    那双过分美丽的眼睛果然看向了他，说出口的却是——


    “不要，”雪娩轻轻地喘息着，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流血的疼痛，他的身体如此鲜活，不同于机器，血液竟然是如此从身体中流出，那些纤细的血管们在他大脑中无数次的延展布局，如今他更感受到生命的滋味和疼痛，但生理性的眼泪已经浸湿了睫羽，他努力地张眼看着面前的男人，“我已经告诉了顾肇，他会来处理你们的。”


    躺在房间里的手机收到了顾肇的回信，在几分钟以前。


    【顾肇：抱歉，字太多了，我来不及看完，我现在很忙。】


    【顾肇：如果是领里纠纷的话，你先忍让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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