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积着厚厚的云层。


    奥莉睁圆猫猫眼躲在中原中也的大衣口袋，猫猫祟祟只露出一双眼睛窥看外面的世界。


    她肃着一张可爱的圆圆脸，郑重唤道：“好朋友。”


    “嗯？”


    中原中也应一声，接过酒店门口的侍应生递过来的伞。


    奥莉昂一昂头，见他斜垂着伞撑开，高举过头顶，抬腿准备迈出去，往下缩一缩脑袋，闷声问道：“旁边厚厚的白堆堆是什么？”


    “哈？”


    中原中也步伐一顿。


    他先是低头与奥莉对视一眼，再顺着她的视线看向一旁厚厚的积雪，诧异道：“你不认识那个？”


    “喵？”奥莉迷茫。


    她舔一舔鼻子，猫猫脑袋往外一钻，使劲盯着积雪看，半晌反问：“这是奥莉见过的东西吗？”


    好陌生。


    白白灰灰的颜色。


    厚厚堆积在一起，几乎要高过室外停车场的外墙。


    “……这是雪，”中原中也轻咳一声，忍着笑意道：“你不是见过吗？”


    横滨又不是不下雪。


    最多是纬度不高，下不出这样的积雪。


    “这是雪吗？”奥莉震惊到睁圆猫猫眼。


    她的确见过人间界的“白色雪”，与魔界的“绿色星形小雪”不同，人类世界的雪是白色的一小块，有着漂亮的六棱形，碰到温热的物体会悄悄融化。


    但如眼前这样……


    白色掺杂着灰色，厚厚堆积在一起，完全看不出最初形态的“雪”……


    奥莉呆住了。


    “这就是雪。”中原中也走向工作人员扫去一旁的积雪，抓一把凑近傻乎乎露出猫猫头的奥莉。


    冰冰凉凉的雪团碰一碰她的猫鼻子。


    奥莉冷得浑身一个激灵，瞬间醒过神。


    “我没骗你吧？”中原中也勾起唇，扬手把雪团扔回去。


    白色的一团落入积雪堆，散开成小颗粒，完美融入其中。


    小猫的瞳仁都放大一圈。


    她惊讶道：“雪真的变成白堆堆了。”


    “你看见的只是一点，”中原中也走出酒店的范围，拦下一辆出租车，动作熟练地使用奥莉给配置的【出差专用·语言转换器】表达自己要去宠物商店的意愿。


    他双手环胸，放松往后一靠道：“再过一段时间，这边的雪会下得更厚更多，到时候出门都麻烦。”


    奥莉问：“有多厚？”


    他想一想，道：“埋二十个你，不成问题。”


    小猫紧张地舔一舔鼻子。


    她昂头说道：“好朋友的算法不公正，奥莉还是幼年期，小只一点才会容易被埋，不能用奥莉当计算单位。”


    中原中也一挑眉，道：“那用谁？我吗？”


    奥莉用力点头。


    她郑重道：“要算能埋几个好朋友！”


    他轻哼一声，用力一揉奥莉的猫猫头，道：“好啊，以我的身高计算，少说能到胸口吧。”


    要是遇上雪大的时候，怕是门都能给堵上。


    “到好朋友的胸口……？”


    奥莉钻出中原中也的口袋，先是看一看他的腿，再看一看他的脸，恶魔尾巴环绕在身侧，不时轻拍一下坐垫。


    很显然，某只小猫博士正在进行一番严肃的思考。


    中原中也忍不住想笑。


    他问：“想好没？”


    奥莉轻晃一下尾巴，道：“好朋友最近有长高吗？”


    她保持着“数据猫”的严谨态度，道：“奥莉只有好朋友半年前的身高体重数据，不能确定一个好朋友相当于几个奥莉。”


    中原中也笑出声。


    他揉一揉自家的小猫崽子，隔着手套，冷冰冰冻得她不住甩尾巴驱赶。


    “好冷！”她抱怨道：“好朋友的手冷冷！”


    中原中也捏一捏她的尾巴叶，随意道：“哪有这么冷，不过隔一层手套。”


    奥莉不高兴了。


    她抽回尾巴，报复性地踹一脚中原中也的手心，跑到另一边的座位缩成一团，警惕地看他，道：“就是很冷！”


    天蓝色的猫眼睁得溜溜圆。


    中原中也眉头一动，无奈地摘下手套，唤道：“奥莉。”


    反卷的小猫耳朵一动。


    她起身，试探性地朝中原中也的手心落下肉垫，踩一踩确定人类的手心暖烘烘，这才和解一样跑回去窝进他的手中，昂头提要求：“衣服外面太冷了，不要把奥莉抱过去。”


    “行。”


    他妥协地应一声，敞开大衣，揣着猫，摸一摸小猫头，再挠挠脸颊和下巴，听到熟悉的呼噜呼噜声启动。


    中原中也勾起嘴角，低头问：“想去滑雪场玩吗？”


    “呼噜呼噜……滑雪场是什么地方？”奥莉一边打着呼噜，一边轻晃尾巴。


    桃心状的尾巴叶一晃一晃。


    小狗哈罗探出脑袋，吐着舌头。


    中原中也垂眸看一眼，好似不经意地用手背蹭一下哈罗的头。


    “呜？”小狗迷茫地歪头。


    他轻咳一声，收回视线，摸摸奥莉后背的小翅膀。


    “好朋友……”


    中原中也顿时心虚。


    他不动声色道：“怎么了？”


    奥莉转动一下耳朵，看向钻出大衣口袋露出一个狗狗头的哈罗，稚声稚气道：“你是不是想摸摸哈罗？”


    中原中也重重一咳。


    他掩饰一般道：“没有，刚刚只是不小心碰到。”


    奥莉狐疑地看他。


    她甩一甩尾巴，钻出中原中也的手心，舒展翅膀，抖搂几下毛发，道：“你想摸就摸吧。”


    “你不生气？”中原中也几乎是脱口而出。


    但话一出口，他自觉失言，懊恼地闭上嘴。


    “咳，我是说……我以为你会不高兴，”中原中也心虚地移开视线，瞥见一旁的哈罗，轻咳一声补充道：“你不是不太喜欢别的猫狗的气味吗？”


    尤其是出现在他身上。


    “嗯。”


    “奥莉不喜欢。”


    她端正坐在中原中也膝头，大大方方地承认，尾巴环绕在身侧，稚声道：“不过好朋友只要摸过哈罗就知道了。”


    中原中也眨一下眼。


    他有点莫名又有点好奇地问：“知道什么？”


    “知道奥莉才是世界上手感最好的小猫咪！”她骄傲地昂起头，尾巴高高翘起，得意到不行，道：“狗狗的手感是比不过猫猫的！”


    所以好朋友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摸！


    中原中也扑哧一声笑了。


    他捧起奥莉，低头和她脑袋顶一顶脑袋，笑着说道：“你这家伙……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喵？”奥莉弯出尾巴问号。


    中原中也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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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释。


    他只是摸一摸自家的小猫宝宝，道：“你知道我喜欢狗是因为那部电影吧？”


    《少年与狗》


    中原中也曾经很喜欢的电影。


    “好朋友以前说过，”她卷一卷尾巴，扭头叼住尾巴叶，闷声道：“奥莉也看电影了。”


    电影里的狗狗是好狗狗。


    但奥莉绝不会就此认输！


    “我喜欢的是狗的忠诚与不离不弃。”


    中原中也感慨一声，陷入回忆道：“第一次看《少年与狗》是我十六岁的时候。”


    他笑一笑道：“当时的我加入港口黑手党还不到一年。”


    奥莉懵懵懂懂地看向他。


    她尾巴根部动一动，想要甩动起来，可尾巴叶还在猫猫嘴里，最后也只是抽动一下尾巴根部。


    “那段时间算是我人生中……”


    中原中也声音一顿，似是在斟酌用词，慢慢道：“比较特别的阶段吧。”


    昔日的同伴背叛。


    为了保护他们，不得不“自愿”加入港口黑手党。


    奥莉松开尾巴叶，稚声稚气地问：“是不是小黑鸟他们还在人间界的时候？”


    中原中也坦然点头。


    他勾起唇道：“当时的我啊……”


    奥莉好奇地勾起尾巴叶。


    他失笑地举高手里的小猫崽子，眼神明亮带着笑意，道：“完全就是一个小鬼！”


    “谁也不敢相信，莽莽撞撞，靠着一腔热血与冲动行事。”


    有好几次，中原中也克制不住脾气，把问及他过去的人打了。


    他们问的不是“羊”。


    他们问的是“中原中也来自哪里”。


    一个他无法回答，更不想回答的问题。


    “红叶姐说我几次了。”


    他抛一下奥莉，三百六十度反转猫咪，再接住道：“不过很可惜，当时的我逐渐开始明白一个道理。”


    奥莉有点晕乎。


    她舔一舔鼻子，问道：“什么道理？”


    “黑手党的世界还是以拳头说话。”


    他忍不住笑道：“所以就算我揍了组织的合作商，也不会有人找我麻烦。”


    尾崎红叶甚至给他亲身示范。


    一个优秀的黑手党是如何“优雅”地找人麻烦。


    谁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她是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之一，同时也具有异常强大的异能力。


    “喵……十六岁的好朋友是不是很寂寞呢？”


    中原中也一愣。


    奥莉甩甩尾巴，挣脱他的手，扇动小翅膀飞向他的脖颈，歪头蹭一蹭卷起的赭发和人类吹着风，微微泛着凉意的脸颊。


    她稚声稚气道：“好朋友十六岁的时候，奥莉刚刚从魔界树清醒过来哦。”


    中原中也安静一会，应声道：“我知道。”


    奥莉的灵魂由魔界树蕴养修复过很长一段时间。


    所以，即便她的灵魂真正去往78号魔界是中原中也离开军方研究所的那一年。


    她还是诞生在六年后的四月。


    “对不起哦，爸爸。”


    “奥莉有点迟到了。”


    她歪头轻轻蹭一蹭中原中也的脸颊。


    毛茸茸的小猫暖烘烘贴过来，温暖人类脸上泛着凉意的肌肤。


    他长长出一口气，笑道：“笨蛋，你到的一点也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