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澈把人送到超市，临走前叫住她。


    “站着。”


    “……”章佳柠没动。


    程澈隔窗看眼里面正在给人算账的梁燕妮，对章佳柠说：“以后太晚太偏僻的地方就别送了。你一个姑娘，让人不放心。”


    章佳柠：“知道了。”


    这哪是她说的算的，你也不知道谁晚上要送东西。


    “谢谢你送我，回去吧。”章佳柠将电动车锁好，刚要进屋又听程澈走回来，她昂着头听程澈说：“晚上实在要送货，我陪你。”


    章佳柠瞠目，“那怎么行，你陪我送让人看见算什么事。”


    程澈：“能算什么事？大家又不瞎，我上杆子追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我忙完养殖场里的活儿就过来。”


    说完，人就走了。


    “哎哎哎，”章佳柠喊人，又不敢太大声，怕超市里的人听见，“你明天别来。”


    程澈没回头，抬手在半空挥了挥。


    夜已深，章佳柠躺在床上回想危急时刻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人竟然是程澈。


    都说危险下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自己最信任的人。


    程澈……是她最信任的人？


    这一夜，章佳柠又失眠了，不过幸好第二天是周末。


    一大清早梁燕妮就在厨房叮叮当当地忙活，天亮才睡的人被噪音强行开机。


    章佳柠睁开眼，眼底晕着浓重的黑眼圈。


    走到厨房门口，一副吊着半口气的鬼样子，“妈，你干嘛呢，好不容易休息让我睡会儿呗。”


    梁燕妮说：“我赶早去大集买的半扇肋排，不剁好一会儿怎么卖？”


    章佳柠皱巴巴的脸说：“还有多少没剁？”


    “这些。”梁燕妮指着旁边还没卸的排骨。


    “还这么多呢，你小点声，我再睡会儿。”


    章佳柠赖唧唧的回房间，将门一关，把耳机塞好，放起助眠音乐。


    眼看着就要与周公会晤，一通电话打进来，把人吓得一激灵。


    章佳柠看备注是村里的五保户赵富成，他年纪大了，耳朵背，接起电话大声说：


    “喂，赵大爷。”


    赵富成说：“小章书记，我最近头晕地厉害，村卫生院给我看了，说我得去市里医院看，市里哪个医院是五保户定点医院？”


    章佳柠还没睡醒，大脑反应会儿才回：“赵大爷，市三院是五保户定点医院。你怎么去？”


    赵富成：“前院你梁叔要去市里看他儿子，我跟他一起坐小客去。”


    “行，有人带着你就行，我怕你坐错车。”章佳柠又叮嘱一番需要带的手续等。


    挂了电话，章佳柠再也睡不着了。


    坐起来，一脸丧丧的表情。


    梁燕妮正握着剔骨刀拆肋条上的肉，余光里旁边站着人，“艾玛，吓死我了，进来也不吱一声。”


    章佳柠往里走，“吃什么，我做早饭。”


    自从娘俩因为程澈的事吵架后，都默契的不再提那天的事，但不提不代表心里没想法。


    梁燕妮觉得章佳柠不懂事，章佳柠觉得梁燕妮太强势。


    梁燕妮说：“随便做点，早上对付一口就行。”


    章佳柠洗好小米下锅又蒸了土豆和茄子，炸了梁燕妮爱吃的鸡蛋酱。


    她站在洗菜盆旁洗黄瓜，锅里小米翻腾，很快厨房里飘起饭香。


    梁燕妮心里也是藏不住二两油的人，“你说程澈，不说市里，村里他算不算人品最好的小伙？”


    “……”又提程澈。


    本来今天就是程澈给她考虑期限的最后一天，心里正焦虑，她又添把火。


    章佳柠洗黄瓜不吱声。


    梁燕妮看她眼，“我说他条件好，这是事实，谁家嫁女儿不挑个条件好的。你现在没结婚没孩子，不知道父母的苦心，等以后你有孩子你就知道了。”


    章佳柠本想再给她炒个木须瓜片，不炒了！


    梁燕妮将剔下来的肉放在一旁，“程澈除了学历没你高，其他不都挺好的。结婚过的是日子，你不能总想着你大学处的那个，学历高有什么用，人家不还是出国了，就算不出国，能找咱家吗？”


    章佳柠眉头皱着，真是什么不爱听说什么。


    “妈，过去的事别提了。”


    梁燕妮担心她一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别傻了，你还等他？他能回来吗？”


    “妈，能不能别说了。”章佳柠心烦，“我早上心思给你做点饭吃，你还说个没完，这饭我还能不能吃了。”


    梁燕妮叹口气，“唉，孩子大了，不听管了。”


    她把黄瓜一扔，水溅了她一身，“你也太不讲理了。我说什么了？从我进来你就一直说，不烦吗。”


    梁燕妮：“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这性子就随你爸，一说就急。”


    章佳柠深吸口气，强压着火。


    吃过早饭，梁燕妮把超市门开了，章佳柠在白板上写着：今日新到——猪肉、排骨。


    她回屋去写材料，梁燕妮拿着块抹布擦灰。


    时钟刚过六点半，程澈的车停在超市门口，拎着一兜海鱼就进来了。


    “姨，今天开门挺早。”


    梁燕妮正擦货架，闻声赶紧迎上去，“今天有大集，我赶早去上了排骨和肉，弄完了我就开门了。”


    “给，我早上钓的。”程澈把鱼递过去。


    “呀，挺大啊，”梁燕妮接过来，“中午在这吃吧，我把鱼炖了。”


    程澈没急着应，看眼后院，问：“佳柠呢？”


    梁燕妮：“在她屋写材料呢。”


    程澈想起今天是给她考虑期限的最后一天，心里有点没底，惦记过来看看她。


    “早上又跟我生气了。”


    程澈收回眼，“又因为什么？”


    梁燕妮说：“这几天就跟我别别愣愣的，早上没忍住，让我说了。我说程澈这孩子啥不好啊，整个村里人品条件哪样不数一数二，她就跟我急了。”


    程澈：“……”


    姨，亲姨啊！


    梁燕妮：“你去看看她。”


    程澈穿过门直奔西屋，走到窗户时屋里的人就看到他了。


    “……”他一早怎么来了？


    正纳闷，人已经进屋了。


    程澈走到桌旁，“写什么呢，一堆字。”


    章佳柠没细说，毕竟还是没公开的计划，事以密成。


    “没什么，上报的材料。”她保存好文档，将笔记本一阖，“你这么早来有事？”


    程澈坐在椅子上，“起早接船，钓了几条鱼，给你和姨拿来尝尝。”


    章佳柠：“你别老送东西。”


    程澈观察她脸色，答非所问，“你昨晚没睡好？黑眼圈好重。”


    “很明显吗？”章佳柠拉开抽屉，拿出小镜子对着脸照，还真是，跟个熊猫一样。


    程澈能想到影响她睡眠的，只有昨晚送货被吓坏了。


    “害怕睡不着？”


    章佳柠又不能承认一晚上在考虑他们的事，只能应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