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唇覆上去的瞬间，她才清醒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随即猛然弹起，不敢置信地用指腹轻触唇瓣，爬起来快速收拾东西，狼狈逃走。


    直到听见一声清脆的关门声，徐姜秩才缓缓睁开双眼，眼睫随之一颤。他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表情越发晦涩难辨。


    坐上出租车，喻禾报了地址后，慌乱地打开手机给宋齐语发消息。


    禾苗要喝水：【齐语齐语，怎么办啊？】


    宋齐语慢悠悠道：【咋啦？】


    【等会，你们不会已经……】


    她又发来一个奸笑的表情包。


    禾苗要喝水：【你别乱想。】


    【哦。】


    【不过，我刚才好像亲了他一下。】


    喻禾咬着唇，羞耻地写下这段话。


    【什么？你不应该狠狠强吻他么？】


    看到这句话，她有些无语，仿佛能看到宋齐语脸上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不容易啊，不容易。我们小禾禾也是个名花有主的人了，姐姐甚是欣慰。】


    【你少来啊。】


    喻禾无情拆穿她。


    【行行行，不逗你了，可要记得请我吃饭啊。】


    【随时奉陪。】


    她将脑袋靠在窗户上，放空自己，却总是不自觉想到那个画面，紧接着浑身就一阵激栗。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又掀开手机刷起了微博。


    点开软件后，瞬间无数消息涌了进来，看着后台不断刷新的界面，喻禾开始意识到不对劲。


    她随便点进去一条私信，表情慢慢僵住。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句接着一句的辱骂，不堪入目。


    她返回，又点开一条，和之前大差不差。


    几乎每一条都是如此，“贱人”、“臭不要脸”、“婊子”诸如此类的字眼不断冲击着她的视觉。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翻着这些私信，无力地承受着来自陌生人的凌辱。


    喻禾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当博主这些年，她也经历过许多质疑，但大多数人只是吐槽她的摄影作品，没上升过本人。她也从来没争辩过，毕竟每个人的眼光不同。


    像这么群起而攻之的场面，她还是头一次经历。


    前不久她还沉浸在一片赞美之中，短短几天的时间，风评竟然转变得如此之快。


    她返回到个人主页，评论区也早已沦陷。


    铺天盖地的咒骂还在不断蔓延，她只能看着他们肆意发泄，束手无策。


    直到喻禾看见评论区一个自称是她现实生活中的“熟人”的爆料。


    雪：“大家快醒醒吧，不要被她的外表欺骗了。博主和我是一个小区的邻居，我经常看到不同的男人进出她家，一栋楼的全都知道她是干不正经勾当的——”


    “姑娘，姑娘。”


    喻禾看得太投入，全然没有听见司机师傅的呼喊。


    她出了一身冷汗，表情茫然地看着他。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喊你好几声都没听到，到地方了啊。”


    “谢谢师傅。”她慌忙付了钱，下车之后，还呆呆站在原地。


    手机又调回刚才的页面，继续看着所谓的“爆料”。


    此时她的手心不断渗出细密的汗，手机马上就要从中脱落。


    “她也并不像大家所说的那样有才华，她的那些设备全都是靠‘卖’赚的，拍的照片也全是由专人提供的。她只不过是个空壳，背后有专门的团队经营着呢。现在露脸只不过是预热一波，想转变赛道继续骗大家钱，真是不要脸。”


    喻禾不认识这个id，也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邻居”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点进去那人的主页，发现早就被她拉黑。


    也有零星几个人提出质疑，瞬间被大批的评论吞没，埋在底下无人问津。


    他们像蒲公英一样随风飘散，遍布各个角落，一旦沾染便再也甩不掉。


    这场声势浩大的网暴，超出了她的可控范围。


    自那人爆料之后，又有自称她邻居的人也站了出来，担保她说的句句属实，还增添了不少细节，足以做到以假乱真。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使然，那个名叫“雪”的id首次发布时间是昨天半夜，后来陆陆续续直到今天清晨，完全有足够的时间让舆论发酵，令她措手不及，根本没时间反应。


    现在她的私信和评论区全都沦陷了。


    喻禾颤颤巍巍地关掉手机，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里走。


    她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大脑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甚至于不敢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


    浑浑噩噩回到家后，喻禾窝在沙发上，又打开了微博。


    还没到五分钟，消息又瞬间99+。


    她甚至已经点开对话框，编辑了一大段话，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解释，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些。


    临到头，她还是按下删除键，退缩了。


    她说这些又有谁会相信呢？


    不少人都只当个八卦听听，隔岸观火，或者随波逐流，路过踩一脚。


    她的手臂缓缓下坠，手机重重砸在地上，巨大的不安感裹挟着她，将她压得喘不过来气。


    没有人站在她这边。


    喻禾将脑袋埋在臂弯里，身体止不住的发抖。她紧紧咬住唇，嘴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努力地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她再次抬起头时，外面天色已经渐渐黑下去，屋里昏暗，像一张布满灰尘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喻禾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机，发出的刺眼光线令她眉头微蹙，她面无表情地翻着未读信息。


    直到看到徐姜秩发的信息，问她安全到家没有。


    她指尖停顿，回他：“到家了，谢谢。”


    礼貌又疏离。


    徐姜秩没再发来消息。


    喻瞿在研究所住，今天不会回来。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一如既往。


    晚上，她抱着电脑，指尖不停划动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来自四面八方的辱骂，早已麻木。


    不少人等着看她笑话，见过去这么久了，喻禾还没发声，默认她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越发地变本加厉，又新增了不少谣言。


    还有几个人给她发些生.殖器的图片，问她约不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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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无意点进去后，胃里一阵翻涌，对着垃圾桶干呕出声。


    这一段时间里，她无数次崩溃想要注销账号，逃避这一切，可最终还是舍不得这些年付出的心血。


    她不停地翻看这些肮脏的言论，机械般地刺激着自己的大脑，如同行尸走肉。


    直到关机，她才肯放下。


    喻禾强迫自己躺下休息，可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一张张丑陋不堪的图片，无数个字眼聚成一团，像石头般纷纷砸向她。


    夜里，她数不清多少次猛然惊醒，睡得断断续续，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起床。


    喻禾是被渴醒的，她睁开眼后，走到客厅里猛灌了一大杯水才渐渐恢复清醒。


    徐姜秩三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消息。


    喻禾现在才看到。


    他问她现在吃饭没。


    喻禾坐在沙发上，深呼了一口气，回复他：“不好意思，刚睡醒。”


    紧接着，手机又震动一下。


    徐姜秩：“下来，给你带了吃的。”


    看到这句话，喻禾有些恍惚。


    她没回复的这段时间，他一直等在她家楼下么？


    “你直接上来吧，我家没人。”发完这句话，喻禾走进卫生间洗漱。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头发也乱糟糟的，眼睛没有一丝亮光。


    她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又一捧水，不断往脸上冲刷，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开门后，喻禾避开他的视线，轻声说了句：“进来吧。”


    明明是大白天，屋里此刻却昏暗无比，窗帘紧闭，不透一丝阳光。


    徐姜秩没说什么，将保温盒放在桌子上，询问她今天为什么不去上课。


    从昨天起，他就看出喻禾有点不对劲，当时他只当作是她害羞，并没有多想。


    直到上午吴真真给他发信息，问他喻禾今天怎么没来上课，他才意识到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实在放心不下，他来不及细想就直奔她家。


    发了消息她没回，徐姜秩就这么一直等在楼下。


    好在，她人没什么大碍。


    “忘记了。”她启唇，有气无力的。


    “我去把窗户打开行么？”他忍着火气，征求她的意见。


    这么压抑的环境，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待下去的。


    “不要。”这次她的情绪有些波动，似乎很抗拒。


    “好，那把饭吃了。”他不再强求。


    徐姜秩走的急，在路上给她买了点吃的就赶来了。


    喻禾也不挑，乖乖坐下，慢慢吃了起来。


    徐姜秩坐在她对面，静静看着她吃。


    直到她嘴里塞满食物，却还不停时，他才终于出声。


    “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她才停下。


    喻禾看起来并不想说话，他也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了，便开口道：“那我先回去了，记得好好吃饭。”


    “嗯。”


    她还是坐着，有问必答，却不带一点情绪。


    徐姜秩拎着垃圾下楼，开车离开的前一刻，回想起她瘦削单薄的背影，终究还是忍不住重返回去，再次按响门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