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沈芙已经是由复制体接任了，复制体正遵循着女配潦倒度日，与反派永不相见的剧情运行程序。


    所以在布莱斯表露出带她见商越的意思时，复制体不得不做出各种逃跑的举动。


    可布莱斯为了钱财直接将她囚禁在了出租屋里。


    在程序的警告声中，复制体得到了商越的距离与自己越来越近的消息，不得已之下复制体开启了自毁程序。


    少女面无表情，脚步迟钝地走向了浴室。


    商越到达出租屋时，屋子里灰蒙蒙的，一看都不像是住了个人，各种家具垃圾摆的到处都是，几乎很难下脚。


    布莱斯叫了好几声沈芙，但都没有人应答。


    安瓦尔瞥了一眼先生，商越骨节分明的手夹着一根烟，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看来先生有点不耐烦了。


    商越不认为沈芙在这里，或者说就算她曾经在这里应该也走了。


    他不算太生气。


    他猜测着以沈芙这样的性子，怕是早就逃走了，她说不定还在暗地里嘲笑布莱斯的愚蠢。


    属下们遵从命令搜索着整个房子，商越也在四周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他想看看有没有沈芙存在的痕迹。


    直到商越走进了浴室，他的视线僵硬地落下。


    在浴室，商越发现了沈芙。


    但是在浴室，他发现了她。


    浴室狭窄潮湿，死角处还有些细小的灰尘，瓷砖湿漉漉的。


    浴缸更是窘迫得难以容纳下一个人。


    少女的身体蜷缩在浴缸里，摆成了回到母亲身体里的孩童般的姿势。


    浓密的发丝如同海藻般漂浮在水中，脸颊苍白，像是油画《奥菲莉娅》中那位百合花般坠落水中的女子。


    从手腕中溢出的血丝被浴缸中的水冲淡，布莱斯被保镖们压着看到这个景象不敢置信地眨眨眼，然后男人慌乱地解释着。


    “我锁门时她还活着……唔唔唔！”


    保镖们直接卸了他的下巴，布莱斯痛得说不出话来。


    商越在外界面前从来都挺直的脊背一点点塌了下去，像是被顷刻而倒来的重量压低了自己的尊严骄傲。


    他想，不该的。


    他不该在当初逃回来见到她时放走她，就算两败俱伤，就算血肉模糊，他也该狠心地将少女拥入牢笼。


    而不是现在只能看着她的尸体。


    她心甘情愿跟着布莱斯走，那般商越想也不敢想的爱。


    偏偏他得不到。


    偏偏布莱斯得到了还不珍惜。


    出租屋里打砸过的物品，浴室中少女赴死前苦苦挣扎的痕迹。


    看到这些时血丝漫上商越眼瞳，有什么哽咽在喉咙。


    他几乎要作呕。


    商越抱着沈芙的尸体，力道很轻很轻，他的双手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商越做不到痛哭，做不到立刻向谁愤怒地兴师问罪，只抱着她，男人就失去了自己的所有力气。


    滚烫的泪滴在了少女僵硬的手背上。


    若是之前，她怕不是早就睁开眼，娇气烦躁地拍开他的脸。


    商越的嗓音喑哑，咬碎了血肉般质问着。


    “……小骗子，你明明答应过我的，沈芙……”


    沈芙余生都好福气。


    商越十八岁生日那天，学校却不巧地安排了一场大考。


    这难不倒沈芙，她向保管天台钥匙的管理员讨来了钥匙，趁着考试结束间隙带着商越来到了天台庆祝他的生日。


    蛋糕被沈芙搁置在地上，等拆开了装蛋糕的盒子，商越已经铺好了校服外套让少女坐着。


    蛋糕不大，是黑天鹅的样式，天鹅高高展翅作欲飞状，深红的玫瑰点缀在一旁。


    这是一家黑天鹅家族的蛋糕品牌，用料很足，尽管蛋糕规模不大也费了不少钱。


    商越自己生日肯定不会买蛋糕庆祝，这是专门让沈芙尝个新鲜的。


    沈芙要去点蜡烛，被商越小心翼翼劝下，少年随意放了几根蜡烛，抽出打火机挡着天台的风点燃它们。


    蜡烛微弱的火光在风的影响下摇摇欲坠，沈芙见状赶紧道：“快许愿啊，生日许愿最灵了！你十八岁生日说不定更灵。”


    少女说话的声音也很轻，仿佛怕惊扰到了蜡烛般，她眯了眯眼笑着看向商越。


    很灵是吗。


    “你许吧，小芙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商越眼皮颤了一下，眸底藏着隐忍克制的爱意。


    那好吧。


    沈芙对着蛋糕，双手交握作祈祷状：“我许愿商越以后飞黄腾达，走上人生巅峰……”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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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越坐到了风口给沈芙挡风，少年还没听到想要的答案，他蜷着的手指顿了一下然后慢半拍地问着。


    “啊？然后……”


    然后我就完成任务了呗。


    少女有些茫然地重复着他说的话，不知怎么接下去。


    沈芙觉得自己许的生日愿望处处为商越着想，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你许愿沈芙余生都好福气。”


    商越一板一眼地念叨着，他很少这么自夸，耳尖微微泛红。


    “你拥有好福气了我肯定会飞黄腾达的！”


    沈芙细细的眉有些意外地扬起，真难想象少年商越黑化成反派后的样子。


    沈芙点点头重新许愿：“那我许了，沈芙余生都好福气哦。”


    沈芙余生都好福气，商越在心里默默重复着。


    最后沈芙拉着商越一起吹灭了蜡烛，他们耽搁地有些久了，蜡烛刚灭学校提醒的铃声就催命般响了起来，让学生们提前赶去下一个考场。


    沈芙也顾不得切蛋糕了，她用蛋糕附赠的刀挖了一块蛋糕，自己吃了一口之后又让商越吃了剩下的，权当吃完了蛋糕。


    商越抬眼看到少女唇边深红的奶油，刚刚他们吃的是玫瑰花的部分。


    他伸手拇指触到沈芙的唇瓣，将她唇边沾到的奶油抹去。


    “你快去考场，我收拾完也去了。”他满足地笑了笑。


    就剩那么点时间沈芙没有立刻离开，她忽然转身抱住了商越轻声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她把生日快乐说得像是在道别。


    商越回抱住她，他抱得很紧便能感受到沈芙尖尖的下颌抵在肩膀处。


    少年极高的体温笼罩住了少女，他低头将她冰凉的手一点点捂热后才放开沈芙。


    沈芙便顺手将钥匙交到商越手里，无事一身轻地跑下了楼梯。


    以后他见识过很多隆重的生日仪式，他的生父甚至给他补办过十八岁的生日。


    盛大的生日宴让整个里维亚知道了他的名字，各界名流、绅士淑女言笑晏晏，说着商越自己还不太熟练的语言给他庆祝生日。


    商越看到那好几层蛋糕时想起的仍然是在荒芜的天台上，两人膝盖碰着膝盖亲密地分吃着蛋糕。


    以及那句少女许下的几乎像是诺言的生日愿望——沈芙余生都好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