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谌淡淡开口：“程总经理。”


    程志源头皮一紧，急忙抬手让众人安静。在满屋高层的注视下，一贯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程总经理陪笑道：“您有何吩咐？”


    “我不是说过……”


    季谌摇下车窗，呼啸而过的夜风令他理智归位。


    程志源是个人精，嘴上虽然不着调，但业务能力不容小觑。如果直说，会暴露宁知，小姑娘正在实现自我价值的阶段，季谌不想扰乱她的节奏。


    于是他和气地开口：“程叔，我不是说过，非必要不加班。”


    “对对对，我一向跟他们叮嘱，说咱们觅游除去值班儿的程序员，一概是能准点则准点，要在上班时间高效完成任务，不搞那些虚头巴……”


    “行了。”季谌打断程志源的表忠心，“现在的年轻人创造力很强，也很在乎福利待遇。”


    程志源点头应和：“是是是。”


    “想留住他们，把我提过的几点落实下去。”


    公司成立之初，季谌用天价挖来几位程序员，都是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大家把酒言欢，传递出来的信息也给了他灵感。


    非必要不加班，是觅游从老牌游戏公司中抢夺人才的重要砝码。


    确实也奏效了。


    现如今，有能力的年轻人挤破了头想往里闯，优胜劣汰，残酷却也让人心甘情愿。


    季谌最后提点道：“人不够就招，别总是借来借去。就新人员工那点微薄的工资，多压榨几次就主动离职了。”


    他原意是让觅游高层第二天发份邮件，不料程志源转头便打给尚在公司的行政主管，急吼吼地问：“除了程序员其他人都走了吗？”


    行政主管老实答道：“还有三个组在脑力风暴。”


    “现在，立刻，都轰走。”程志源强调，“白天脑子清醒的时候不风暴，大半夜干什么？蹭公司空调？”


    虽然挨了一通臭骂，带来的消息却令人心情愉悦。行政主管好脾气地应下，挨个儿会议室敲了过去。


    当季谌刚驶入车库，宁知打来电话。


    “好奇怪呀，会开到一半通知下班了，你现在在哪里呀？”


    季谌：“……”


    电影自然是看不成了，季谌将车倒了出去，答道：“我来接你。”


    夜里打车需要排队，不少人一边等，一边在大堂闲聊。宁知是外组借调过来的，没有熟人，于是坐在长椅上滑着手机。


    “你叫宁知，对吧？”长相清秀的女生搭话道。


    宁知抬眼，友好地笑笑：“是呀。”


    “我叫杨雪，你家离公司远吗？准备怎么回去。”


    杨雪被她们组里封为组花，性格也十分外向，开会时，宁知对她印象很深刻。


    “我男朋友会来接。”宁知说这话的时候有些难为情，腼腆地抿了抿嘴唇，“你呢？”


    闻言，杨雪眼神出现一丝变化，语气中暗含轻慢：“我男朋友也会来呀。”


    被余馨奚落多了，宁知对情绪的变化很敏感。她察觉到杨雪莫名出现的敌意，便弯唇笑笑，不再说话。


    杨雪装不下去，撕破脸道：“靠身体上位，你装什么清高？”


    “……”宁知无辜地眨眨眼，反呛一句，“犯法吗？”


    “恶不恶心啊你。”杨雪高傲地扬起下巴，“如果你主动申请退出评选，我还能考虑不曝光你的事。”


    宁知听得云里雾里，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个。”


    “要不是你中途插一脚，我男朋友马上就升主策划了。小姑娘家家的你要么就专门走你的歪门邪道，别和普通人抢赛道成吗？”


    一番话说得格外刻薄，宁知眉色冷了冷，试探道：“你男朋友是王楠？”


    杨雪抱臂看她，盛气凌人地“嗯”了声。


    不过一个小小的月度优秀员工，至于如此大动干戈……


    宁知不解：“你说的评选，是指优秀员工？”


    闻言，杨雪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似是想分辨宁知是真傻还是装傻。


    “你等会儿。”杨雪点开屏幕找到与王楠的聊天记录，其中有一张偷拍的积分名单，“喏，乙女手游新组别评选。”


    这是觅游为推新游戏而成立的评选，内部员工与外界人士皆可以投稿。


    若是内部员工胜出，将出任主策划，招募人手组成新的游戏组。若是外界人士胜出，可选择入职觅游，或是以合理价格将版权售出。


    能全权负责一个游戏，还有公司提供资金，对于初级策划师来说，诱惑满满。


    宁知反应过来，耐心解释道：“这是我年初投稿的作品，入选后才被邀请入职觅游。”


    “真的？”杨雪将信将疑，“可楠楠怎么说是你前阵子用关系加塞的……”


    情侣之间，总比她一个陌生人来得亲密。宁知耸耸肩，不再为自己争辩。


    这时，手机提示音响起，季谌说：[大小姐，你的专属司机已经到了。]


    宁知忍不住微微扬唇，眼角眉梢都染上愉悦。她朝杨雪挥挥手，礼貌地告别，不忘提醒道：“同为女孩子，我希望你能擦亮眼睛，别无端被人利用。”


    杨雪的视线一路追随着宁知。


    见她小跑着上了一辆车，并非想象中的国际大牌。而车窗摇上前，宁知似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精致的侧脸上漾起生动的笑意。


    这样一个看似温柔却有强大内核的女孩子，会是王楠说得那样不堪么……


    *


    宁知正和季谌喋喋不休地抱怨：“我们公司老板好像有点大病。”


    季谌：？


    “他要是早点通知，说不定，我们还能赶上电影呢。”


    “咳。”季谌拽了拽领口，状似随意道，“听起来是个不迂腐的人，这样贴心的老板可不常见。”


    宁知才不管，她只是一个渺小的打工人。


    忆起方才的插曲，宁知挑挑拣拣地和他分享：“我都忘了自己还投稿了游戏新组别评选，今天无意间听说，我的作品评分还挺高哦～”


    她这些琐事季谌不大管，于是顺着宁知的话往下问：“赢了会怎么样？”


    “可以把我的想法变成一个真正的游戏！”她不知不觉提高了音量，显然有些亢奋。


    季谌道：“如果评选上了，季太太想要什么样的礼物。”


    突如其来的改称，让宁知怔了怔，再开口，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小了许多。她沉吟片刻后，望着远处的爱丽乐园道：“陪我去坐摩天轮，可以吗？”


    “这么简单？”


    “嗯！”


    和喜欢的人乘坐夕阳下的摩天轮，在粉紫色天空中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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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吻，是最近网络上流行的“人生浪漫清单”之一。


    宁知从前不太在意，如今却忍不住在意，她有许多事，想和季谌一起做。


    许多许多。


    *


    转眼到了周三，宋姨要来的日子。


    香兰苑不比别墅，无需一大群人保养和维护。按说宋姨偶尔过来打扫即可，但因着第一次面见女主人，她坚持要做顿晚餐让宁知尝尝。


    下班路上，宁知听着季谌报出的几个菜名，馋得饥饿难耐。


    她有气无力地说：“原来动脑子饿得这么快，都不用刻意减肥了。”


    “每周三不是有下午茶。”


    宁知侧目扫他一眼，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


    总不能说规矩是他定的。


    季谌面不改色地说：“我们季氏历来如此，其他公司应该也大差不差。”


    “哦。”宁知信以为真，又将头靠回窗上，“你最近怎么也不加班了？我看我爸生意做得不怎么样，总是不着家。”


    被老婆质疑了工作积极性，季谌不服气道：“我昨晚不是刚加班。”


    宁知恍然想起来，他与Eric几人开视频会议到凌晨。


    事先并未告诉她！


    是以宁知半夜口渴，游魂一般接了杯水，仰头喝下后见季谌仍坐在书房，于是推门进去，迷迷糊糊地说：“老公，你在干嘛。”


    回应她的是，几个金发碧眼的帅哥堪比魔音的尖叫。


    在此起彼伏的“Oh my gosh”声中，季谌将宁知送回房，末了还捏了把她脸上的软肉，低低哄道：“你先睡。”


    现在回想起来，宁知心底直呼社死。


    她懊恼地闭了闭眼，长叹一声：“再见了，我聪明有涵养的季太太形象……”


    季谌：“……”


    *


    宋姨时间掐得刚刚好，二人前脚踏进家门，她后脚端出最后一道菜。


    温馨又勾人的食物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宁知舔了舔唇角，礼貌地招呼道：“宋姨好，我是宁知。”


    “知知，你好。”宋姨身材微胖，面容也圆润饱满，是典型的慈眉善目脸。


    宁知心下生出好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可她越看越觉得面熟，一边洗手一边随意问道：“宋姨您是哪里人呀？我以前是不是见过您？”


    闻言，季谌脚下顿了顿，转身同宋姨说：“叔叔身体还好吗？”


    “怎么了吗？”宁知好奇地挤到他身边，全然忘了方才的话题。


    “好着呢。”宋姨抬头看看时间，摘下围裙道，“你们俩吃，要是不合知知胃口记得跟阿姨说。”


    宁知顿觉亲近，自然而然地撒娇道：“宋姨和我们一起吃嘛。”


    季谌揉揉她的脑袋：“来日方长，下回一起吃。”


    待人走了，他才向宁知解释，原来宋姨的丈夫生病入院，夜间还需要看护。


    “那她岂不是百忙之中特意抽时间来做这顿饭？”宁知感动得一塌糊涂，“你也是有意给宋姨安排这份工作的，对吧。”


    季谌轻笑一声：“越来越了解我了，嗯？”


    宁知被看得脸红，低头默默扒饭，却见他突然推过来一张蓝色卡片。


    上头写着——


    克莱尔酒店3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