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作品:《折贵》 王萦就站在屏风之后,看着王夫人的神情愈来愈低落,原本的热络也因为得不到回应渐归平静。
你看,才不到一个时辰,她的一颗心就能凉下来了,而她却硬生生等了十年。
她走的时候几乎算是落荒而逃,那么现在她也是时候做出个决断了。
王萦看到王夫人悔恨的眼泪,说心里不畅快是假的,但是要说她有更多的情绪波动,失望积攒得更多她也做不到。
更何况……王萦的视线缓缓转到薛薏身上,她稳稳坐在上首,对上了自己的视线,什么都没说,又好像早就说过了。
她不值得的人生,活着总是需要找一个理由,她已经找到了新的理由。
静静从屏风后走出,良久的沉默将王夫人架在火上烤。王夫人满心期待,对上她冷漠的眼神,好像直坠冰冷的古井,掀不起半分波澜,心中越发不安,比没见到她时更甚。
王萦也没有辜负她的不安,一点儿没有理会她,反而直直朝着薛薏下拜。
她对薛薏有胜过任何人的信任和依赖,让王夫人十分不解。
她连家都不要了,却可以为了薛薏豁出去。
“我想好了,我去吧。”王萦满眼都是坚定。
她不会和王家划清界限,王家要补偿她,那是他们该做的,她享受得顺理成章。更何况薛薏用她,也是看中了她的出身,她怎么会违背薛薏的意思。
薛薏正在秘密地转移资产,让她带走半数的银钱出走,无论去哪,无论她做什么,她是她最后的底牌。
王萦不知道薛薏破釜沉舟是要做什么,但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重大,她从没有感到如此被需要过。
她教她理账投钱,教她看行情,不跟大流,奇货可居。
她开始觉得世界有那么大,自己不可能再被困在一方小小的宅院里。
然而看着整日在揽云阁徘徊的薛薏,似乎是为了让某一个人能安心,问道:“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薛薏低头垂眸一笑,聊赖转着手腕上的镯子,盈润的绿更衬得她肤如凝脂,更像是富贵的手铐,却是她心甘情愿戴上的,笑而不语。
身不由己,但总会有由己的那一天,她像相信死亡一样如此相信自己的终点。
薛薏的每一个行为都是有迹可循的,她很清楚地知道她想要什么,为此要舍弃什么。
也许她一开始救下她也不全是出于同情和怜惜,或许是看中她身上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她一样感恩薛薏朝她伸出了那只手,并为她身上的力量所钦服。
王萦此时想的是总有一天,她会被薛薏划进“自己人”的范畴,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愿为此付出所有。
她炙热的视线明明白白传达着这个意思,倔强而又固执,从不加掩饰,惹得薛薏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转而朝向王夫人,语调温柔,却分明让她感到压力,“您也听到了,就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大概是不会回去了。”
薛薏左思右想,将话说得委婉了些,就是不愿放人。
王夫人的哭声不再压抑,边哭手掌边拍在大腿上,“这天下没有这个道理!我敬你是王妃娘娘,你怎么能抢我的女儿?”就是想用道德压力薛薏。
她仪态端庄什么都不在乎了,撒泼也好,耍赖也罢,她一定要带自己的女儿回家。
秦敕风尘仆仆地赶来,先是看到王萦亲昵揽着薛薏的胳膊,顿时眉头一皱,明显神情不悦。
这些天,他一直在等薛薏向他低头。
他在等她,没等到人,等到的是王萦一天三回往揽云阁跑,除了暗自叹她没良心,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会儿一听到王家来跟薛薏抢人,立马找到了借口。
不管怎样薛薏都是晋王妃,代表了晋王府的脸面,她被欺负事小,他主要是为了震慑下面。
匆匆叫小厮换了衣服就赶了过来。
一见秦敕来了,原本还在哭号的王夫人瞬间噤声,迅速低下了头。
她就是欺软怕硬,一旦遇见真真无法撼动的强权,退得比谁都快。
薛薏的手轻轻搭在椅子扶手上,在秦敕进来时逐渐握住,收紧,面上不显,其实她没比王夫人放松多少。
只是秦敕宛如利剑一样的目光扫过,王夫人瞬间安分下来,王萦还是一样的害怕他,止不住往薛薏身后躲,她越躲,秦敕看他越不顺眼。
如果可以,他是真的想让王家赶紧把她带走。
可是他连避子汤药都舍不得让薛薏喝,怎么可能强势赶人。
薛薏刚刚进府的时候,他找邵太医帮薛薏看过身体,只刚搭上薛薏的脉,就止不住摇头。
将太医叫走,秦敕对他很是尊敬,毕竟是曾经帮他母亲调理身体的太医,询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
邵太医长长叹了口气,“体质虚寒,亏空严重,不宜受孕啊。”
白胡子老人眯着眼,不动声色打量秦敕,他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也知道晋王府一脉相承的情种,当年芸夫人难产去世,王爷守着小世子多年硬是没有续弦,孤独一人。
这么多年,王爷最后悔的事还是当初依了芸夫人的意,留下了孩子,却没想到就此一次的妥协让他用失所爱。
现在竟又轮到他做这个选择。
太医说的是不宜,而不是不易,自然也把出了薛薏在服用助孕的药物。即使晋王府不能没有继承人,他也不认为这会是秦敕示意的。
秦敕沉默了一会儿,甚至没有多纠结就做出了决定,对他来说实在曾不上困难。
抬头认真看向邵太医,“劳烦先生配一副避子的汤药。”
邵太医点点头,正准备提笔写下药方,又见一向果断的秦敕难得瞻前顾后起来,突兀问道:“可对身体有害?”
邵太医落笔的手一顿,细长的眼睛再怎么睁大也不是很有存在感,估摸着秦敕的神色,正色道:“自然,但微臣可以配尽量不伤身的药方给王妃服用。”
此番有悖天伦的事情,怎么可能对女子身体无害?不过相比于怀孕产子,已经很小了。
秦敕犹豫良久,神情凝重,落在案上的手指一下一下轻点,仿佛在考虑什么重大事件,半晌得出了结论,“我喝,行吗?”
安静的书房只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如果可能,还有邵太医眼珠掉在地上的声音。
闻言,邵太医久久沉默,不知应该作何回应。
论痴情,他们如今这位王爷比起前一位有过之而无不及。
邵太医原本想着,就算王妃不能生,以后也可以纳几房妾室,去母留子,记在王妃名下就好。却没想到王爷直接想让自己绝后。
一时如临大敌,连连后退。邵太医战栗着用袖子抹去额角溢出的喊住,跪下叩首:“王爷不可啊!”
如果这药真从他手里开了,那他就是千古罪人,他担待不起啊!
秦寒生轻轻扣了扣轮椅的扶手,骨节与木头相碰发出的闷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看清来人,邵太医惧意更甚,汗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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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擦都擦不尽。
他们父子两个哪次碰见不是剑拔弩张?虽说暂时达成了同盟一致,但是唇枪舌剑,明枪不易躲,暗箭更是难防。
秦寒生无所谓笑笑,丢给他一把匕首在他脚边,匕首冷光闪过,可见十分锋利,微笑讽道:“喝药多麻烦,直接一刀去了岂不干净?”
怂恿亲儿子引刀自宫,他怕也是史上第一人。
秦敕不耐闭了闭眼,看见他就烦。
再睁眼,视线落在他身下的轮椅上,专门往他痛楚戳,“自己身有残疾,就心生变态,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是残疾。”
秦寒生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僵住,瞥了笠青一眼,隐隐带着怒气,又无可奈何。
“给他。”
笠青得到命令,恭敬地奉上一瓷瓶的药丸,“连续服用,近半月不要同房,若少主什么时候回心转意,需提前停药半年。”
秦敕接过,无所谓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不会有那么一天。
别说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任何一个人跟薛薏比,他都会毫不犹豫选择薛薏。
他母亲的死伤害又何止是秦寒生,不过秦寒生能将所有的怨恨全部都施加在他身上,通过折磨他,他可以获得内心片刻的安宁。
他一样恨秦寒生,恨他强娶了她,又没有护好她,斯人已逝,他的深情,在秦敕看来除了可笑就是可笑。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自己沦落到和他一个地步。
秦敕大步离开,视线冰冷刺骨。
秦寒生默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恍然间想起了阿芸。
他其实长得很像他母亲,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薛薏会认不出他是秦敕的父亲,他就像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
每一次从秦敕脸上看到阿芸的影子,都是对他心上的一场凌迟。
自负如秦寒生,他绝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坚定且决绝。
道别邵太医,和秦敕背道而驰,身影也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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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王夫人止住了哭闹,怯生生地看向秦敕,还妄想他能主持公道。
可秦敕视线中只有薛薏,随意抬起手,手指微曲,折了两折,立刻有人强硬地“请”王夫人离开。
王夫人不可置信左看右看要架着自己离开的侍卫,想挣扎又不敢,因为她听见秦敕道:“王大人可是丢了女儿就悲痛到不理家事了,也该多多关心生了疯病的妻子,放出来惊扰了王妃,论罪当罚。”
语气平淡,她真切意识到秦敕实在为薛薏出头,可能因为自己的行为连累她家夫君,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安安分分离开了王府,从此闭门不出。
都怪王扶筝。
王夫人的怨念一日一日滋生,儿子至今未醒,女儿离家出走,都是因为王扶筝妖言惑众,她用妖法,迷惑了她!
王萦离开了王府,起初王夫人的信还能从王府辗转送到王萦手上,后来王萦干脆不收了。
看完笑笑扔到一边,他们永远不会反思自己。然后做自己手下的事,还能想起自己离开那天,薛薏安静靠在秦敕怀中,给自己送行,当真是一对璧人。
才不是呢,王萦心中想。
她是抱着能有一天让薛薏独自美丽的信念外出闯荡的。
初雪刚停,马车离去在路上留下道道车辙,纯白的雪地上十分显眼,秦敕指腹摩挲在薛薏颈侧,语气带着难以掩饰的愉悦。该死的分走薛薏注意的东西,终于走了。
“怎么,舍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