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的独孤元稹浑身缠绕着血煞，气息比先前更盛三分。他脚踏虚空步步逼近，每走一步，脚下就绽开一朵由怨魂凝聚的血莲。


    “游戏该结束了。”


    他抬手虚握，整座太上宗山脉突然升起滔天血浪。那根本不是液体，而是由无数惨白手臂纠缠形成的死亡潮汐！


    崩腾的潮汐掀动浩瀚的黄泉之力，喷薄的灰雾骤然贯穿杨天的胸膛，腐朽之力如附骨之疽般侵蚀着他的血肉与仙力。


    鲜血自嘴角溢出，滴落在地面竟腐蚀出焦黑的坑洞，杨天单膝跪地，五指深深抠入地面，战劫纹在皮肤下疯狂游走，试图抵抗朽灭法则的蔓延。


    远处，独孤元稹凌空而立，黑袍无风自动。他俯瞰着杨天，枯瘦的面容浮现出一丝讥讽：“你以为战劫纹能抗衡黄泉之力？天真。”


    话音未落，他骤然抬手——


    “黄泉·九幽引！”


    轰！


    大地如潮水般翻涌，九条浑浊的血河自虚空中奔涌而出，每一条血河皆由万千怨魂凝聚，嘶吼着扑向杨天。血浪未至，森冷死气已冻结方圆百丈的空气，草木瞬间枯败成灰！


    杨天猛然抬头，瞳孔中倒映出铺天盖地的血河。


    他右拳骤然砸向胸口，硬生生将嵌入血肉的灰雾震碎！


    “湮灭·天道秩序！”


    轮回本源催生之下，战墟领域再度完成极尽升华，九道战劫纹骤然分化成十八道脱离体表，在身前交织成旋涡状的黑洞。血河撞入黑洞的刹那，竟如泥牛入海般消融，但旋即便有更多血浪前赴后继地涌来。黑洞边缘开始震颤，裂纹如蛛网般蔓延——


    咔！


    湮灭漩涡轰然炸裂，残余的血河狠狠撞在杨天身上！


    噗！


    他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撞穿三座山崖才勉强止住身形。胸前骨骼尽碎，朽灭法则顺着伤口疯狂侵蚀，皮肤下浮现出蛛网状的灰斑。


    “还没死？”独孤元稹眉头微皱，“倒是顽强。”


    他踏空而行，每步落下都有血色莲台在足底绽放。行至杨天百丈外时，枯指轻弹——


    “黄泉指。”


    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割裂空间，瞬息贯穿杨天眉心！


    鲜血喷溅！


    “杨天！”


    全力撼动仙脉的轩辕灵等人再无法忍耐，可正要出手拯救杨天的时刻——


    嗡！


    一股极为恐怖的气息骤然降临此方战场！


    紧接着！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纯粹到极致的杀机！


    万千血红色丝线交织，杨天幻灭的身形重新汇聚。


    重新汇聚的杨天身上再没有哪怕丝毫湮灭法则之力，连轮回本源的力量也消失不见。


    盘桓在他身上的，只有那纯粹到近乎化作了实质的杀意。


    ——那是来自杀殿的力量！


    血色丝线如活物般缠绕着杨天的身躯，他的皮肤逐渐被染成暗红，双眸彻底化作两轮血月。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唯有令人胆寒的死寂！


    ——仿佛连他的呼吸都带着刀锋般的杀意。


    独孤元稹瞳孔骤缩。


    他看见杨天脚下的大地正在龟裂，裂缝中渗出粘稠的血浆；更可怕的是，那些血色丝线正疯狂吞噬着黄泉死气，将他的腐朽法则转化为纯粹杀机！


    “这是……什么力量？”


    “如此可怕且不论，居然还能够同化我的黄泉道则？”


    “不对劲！”


    “十分不对劲！”


    危机感涌上心头的一刻，独孤元稹骤然出手。


    “就算是有这等力量作保，你也不过只是个蝼蚁罢了。”


    “看我，捏死你！”


    猛然挥手，白道则化作巨掌拍向杨天。


    满带腐蚀力的黄泉道则轻易撕裂空间，转瞬间便已经抵达杨天前方。


    纵然溢散的血丝可以同化一部分黄泉道则的力量，可这一掌之中蕴含的黄泉道则之力终究太过庞大，血丝的同化速度虽然同样快的吓人，却终究难以完全抹除这一掌的威力。


    独孤元稹狂笑：“你，必死！”


    话落，巨大的手掌悍然拍向杨天。


    眼看着，双方即将相触！


    突然！


    浑身血丝盘桓的杨天身影竟如泡影般消散。


    独孤元稹一愣，紧接着便反应了过来。


    “幻术？”


    “想要以此规避我的力量？”


    “天真！”


    独孤元稹袖袍鼓荡，周身浮现十八尊青铜鬼面。鬼面张口咆哮，音波如实质般荡开，虚空震荡，浑身缠绕血丝的杨天骤然出现。


    他动作不止，猛然冲向独孤元稹，一拳轰向其脊背！


    嗡！


    空气震荡！


    拳锋触及黑袍的刹那，独孤元稹后背陡然凸起一张狰狞鬼脸，獠牙狠狠咬住杨天手腕。


    朽灭法则顺着手臂逆流而上，杨天整条右臂瞬间灰败皲裂！


    “抓到你了。”


    独孤元稹冷笑连连。


    可——


    紧接着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一股恐怖的杀机从杨天右臂伤口上喷涂而来，狂暴的力量生生撕裂了独孤元稹背后的狰狞鬼脸。


    剧烈的痛苦使得独孤元稹发出了一声闷哼，他立即斩断杨天杀机和自己之间的牵连，迅速倒退后一脸震惊的看着杨天。


    “你小子，是故意的！”


    杨天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老东西，你跑的很快。”


    “单轮速度，我未必是你的对手。”


    “所以，只能暂时示敌以弱了。”


    “你，中计了！”


    抬手。


    独孤元稹背后伤口上骤然浮现一抹血线。


    那是……


    杀意化形。


    “什么！”


    独孤元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刚刚分明已经催动自身的力量斩断了杨天的杀机，身上怎么还会有血线？


    正胡思乱想——


    嗤！


    血线划过独孤元稹脖颈，一颗头颅冲天而起！


    可那断颈处并未溅血，反而涌出汩汩黄泉水，转瞬间又凝成新的头颅。


    “没用的。”独孤元稹脸上冷笑，却心有余悸，他双手结印，“黄泉道则已与老夫神魂相融，你斩我千次万次——”


    轰隆！


    杨天一记鞭腿横扫，独孤元稹腰部以下轰然炸裂。


    这次未等他再生，无数血线已如毒蛇般钻入残躯，疯狂啃噬黄泉本源！


    “该死！”


    独孤元稹终于变色。他掐诀欲召九幽血河，却见杨天五指一握。


    咔嚓！


    虚空如镜面般碎裂，血线从裂缝中迸射，竟将整片天地缝合成一张猩红蛛网！


    独孤元稹被困在网中央，每挣扎一次，血线便勒入骨髓三分。


    “啊啊啊啊！”


    独孤元稹嘶吼着撕裂胸膛，一颗跳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


    ——那心脏竟是半透明的晶体，内部封印着一条微型血河！


    “黄泉心核·爆！”


    接连被杨天压制，独孤元稹内心的怒火已经强烈到了极点，他不打算再忍了，直接动用杀招！


    晶体心脏炸裂的刹那，足以腐蚀仙路的浊浪席卷八方。


    血线蛛网被生生冲开，独孤元稹趁机化作血雾遁出，在千丈外重组身形时，脸色已惨白如纸。


    而杨天——


    浊浪冲刷过他身躯，皮肤大片剥落，露出下方森森白骨，可他竟在笑。


    嘴角咧到耳根，染血的牙齿咬碎唇舌。


    同时，疯狂吞噬来袭的浊浪。


    “好吃。”


    沙哑的声音刚落，他残破的身躯已如恶鬼般扑向独孤元稹！


    这次没有任何技巧，纯粹以爪牙撕咬，每一次接触都从对方身上扯下大块血肉。更恐怖的是，那些血肉刚被剥离，就被血线绞碎吞噬！


    “疯子！！”


    独孤元稹彻底慌了，他从未见过如此战斗方式，这根本不是修士对决，而是野兽般的生死搏杀！


    来不及有半刻迟疑，独孤元稹疯狂催动自身力量。


    黄泉道则疯狂涌动，九具青铜古棺破土而出，棺盖掀开的瞬间！


    第一棺喷出蚀骨阴风；


    第二棺爬出尸毒巨蟒；


    ……


    第九棺赫然是独孤元稹炼化的‘黄泉投影’，整片战场瞬间化作血海地狱！


    可杨天竟张开双臂，任由阴风刮骨、毒蟒噬心。


    当血海淹没他头顶时，一道血线组成的巨茧从海底升起——


    咚！


    心跳声震碎血浪，茧壳裂开，走出的杨天浑身缠绕着实质化的杀气，连发丝都化作赤红。


    他抬手虚握，血线凝成一柄锯齿长刀，刀锋所过之处，空间留下永不愈合的黑色伤口。


    “第一刀。”


    刀光斩落，第一具青铜棺连同阴风被劈成两半！


    “第二刀。”


    巨蟒尚未嘶鸣，已被剁成肉泥！


    ……


    “第九刀！”


    最后一刀斩向黄泉投影时，独孤元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不对劲！


    十分不对劲！


    他能感觉到现在跟他战斗的杨天完全不正常。


    这位太上长老已经隐隐抓住了什么，但情势紧迫，容不得他多想。


    毫不迟疑，独孤元稹捏碎眉心玉坠。


    “黄泉禁术·万鬼同悲！”


    血海中爬出无数鬼手抓住杨天脚踝，每只鬼手都带着数百年的怨毒。


    可杨天只是低头看了一眼——


    噗噗噗！


    血线从毛孔炸开，将鬼手尽数绞碎！


    趁此间隙，独孤元稹咬破舌尖，在虚空写下血书：“以吾千年道行为祭，请黄泉——”


    咒文未成，杨天已闪现至他面前，一拳轰入口中！


    咔啦！


    下颌骨粉碎，独孤元稹瞪大眼睛，却见杨天染血的面容近在咫尺。


    那双猩红眼眸中，人性正被杀戮的欲望吞噬。


    “你……”


    独孤元稹突然意识到什么，含糊不清地笑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你能够如此强大。”


    “你所动用的，是某种禁术吧？”


    “以自身人性为代价，强行调动天地杀机！”


    杨天对此嗤之以鼻。


    他还真不需要动用什么禁术。


    之所以能够变得如此强大，无非是他通过掌控的杀殿权限，将杀殿之中一座微不足道的建筑化作杀意融入了自己的体内罢了。


    只不过杨天也没有想到，杀殿对他的侵蚀居然如此强烈。


    哪怕如今自己已经踏入仙路第二步巅峰，也坚持不了太久。


    不过细想来倒也正常。


    此前自己调动杀殿之力，不过只是截取了杀殿自行溢散出的些许气机罢了，就这，都会险些让自己失控。


    如今自己直接吸收杀殿之中的一座建筑……


    代价可想而知。


    不过……


    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


    杨天立即压制来自杀殿的杀机，消散的人性正在逐渐恢复，而他自身的战力也在疯狂下滑。


    突然的变故让独孤元稹一愣，接着狂笑不止。


    “杨天！”


    “看来我说对了。”


    “你的禁术，有时间限制。”


    “现在，禁术持续时间结束，你还能拿什么跟我斗？”


    “黄泉道则，现！”


    咆哮声中，浊浪奔腾，直冲杨天。


    恐怖的气息冲刷之下，杨天身体倒飞。


    但他脸上的笑意却分明没有半分消失的迹象。


    他远远的向着独孤元稹投来了满带怜悯的眼神。


    “独孤元稹。”


    “你当真以为，我要杀你？”


    ？？？


    这话，让这位来自两大势力的太上长老眼中流露出了无比的震惊之色。


    他想不通杨天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看出了独孤元稹的想法一般，杨天冷笑开口：“你不觉得这一片区域的仙脉震荡的幅度……有些太大了吗？”


    独孤元稹脸色一变，仔细感知后发现确实如此。


    地下仙脉疯狂震动，同时竟有十数道恐怖的气息锁定了自己。


    当目光锁定在东方正源等人身上的一刻，独孤元稹猛地反应了过来。


    “你是在给他们唤醒太上宗的太上长老拖延时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杨天狂笑：“自然。”


    “你我之间的境界差距终究太大，我杀你，要付出的代价多少有些让我难以承受……”


    倒不是说这代价针对于杨天自己。


    主要是任由杀殿杀气侵蚀，杨天必定会陷入无意识的状态，届时他会破坏视线所捕捉到的一切。


    这里自己人太多了，杨天是真的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会做出点让自己后悔万分的事情来。


    所以早在东方正源等人决心撼动仙脉惊醒太上宗的那些太上长老的一刻，杨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拖。


    只要拖延足够的时间，让东方正源等人成功唤醒太上宗的太上长老，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算是取得了莫大的胜利。


    到那时，独孤元稹再强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正如同杨天所预料的那样。


    在他思绪刚刚落下的一刻——


    轰隆隆！！！


    整座太上山脉剧烈震颤，主峰迸发出通天金光！一道沧桑声音响彻云霄！


    “何人，敢犯太上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