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海水，并不是预想中的冰冷刺骨。


    反倒......


    带着一种淡淡的温暖。


    这种温暖包裹着你，带你归向极乐，带你走向，完美世界。


    ......


    “......”


    在两人坠海的刹那。


    苦情海的深处。


    黑色的影子，仰头望着两人。


    在它的胸口，那枚散发着盈盈光辉的‘骨’，正在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力量散出......


    ......


    ......


    苏渊缓缓醒来。


    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嗯？”


    他坐了起来。


    脑袋隐隐有些作痛。


    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坠海的时候。


    他记得，那道巨浪，直接拍碎了小舟，苦情海将两人吞噬......


    许安颜呢？


    这里是哪里？


    他起身，可还没等他下床，便有人走了进来。


    “你醒了。”


    进来的人，正是许安颜。


    苏渊瞬间便放下心来。


    她走到床前，看着苏渊，神色平静：


    “你昏迷了许久，我还以为你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多久？”


    “一年。”


    苏渊：？


    一年？


    没开玩笑？


    “当时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坠海之后，你就昏迷了，那影子出现在海底，与我融合，我拥有了无视苦情海的力量，把你救上岸，可是你始终没有醒来。”


    “那我们现在在哪？”


    “还在那遗迹之内，那影子与我融合后，这个遗迹便发生了变化，出入口消失了，而昏迷状态的你，无法进入离恨天。”


    许安颜这样开口，看向苏渊：


    “如今你醒了，我们去离恨天，等到穿过后，或许能有离开的办法。”


    苏渊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仔细盯着许安颜看。


    他在想。


    这，是不是幻境？


    至今为止，他从未中过所谓的幻境。


    在他看来，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


    所以他其实一直无法理解那些执迷沉湎于幻境的人。


    心见为真，只要自己不骗自己，那么，谁能骗得了你，谁能让你沉浸在幻境之中？


    “......”


    这好像真不是幻境。


    许安颜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淡淡道：


    “如何？我是假的么？”


    苏渊收回目光，摇头：


    “不是。”


    许安颜平静道：


    “我倒希望是假的。”


    苏渊看向她。


    这话之中，似乎带有某些别的意思。


    但许安颜并未多说，她转身离开。


    苏渊跟上。


    两人离开了屋子，外界，依旧是一片荒芜，死寂。


    许安颜开口：


    “这处遗迹的法则依旧，不允许诞生新的生灵，出入口又消失，没有新人踏入。这一年里，我想了很多。”


    “嗯？”


    “万事皆虚，万事皆允。那道浪，若是重新再来一次，或许，将有不同。”


    苏渊停下了身形。


    他看着许安颜：


    “你说什么？”


    许安颜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走，只是淡淡道：


    “我从你的身上悟到的，心见为真，不见则假。对我而言，从今日起，世上并无上官梦，她，是虚，是无，不是我的执迷，是你的执迷。你与她在一起，并不妨碍你与我在一起。


    因为对我而言，她已经不存在了。”


    苏渊愣住了。


    他看着许安颜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是她把自己洗脑了？


    他重新走到许安颜身旁。


    “你——”


    “不必再说。”


    “......”


    就这样。


    两人来到了离恨天。


    虽然对许安颜的变化感到有些不真实，但苏渊再度叩问内心。


    这是真，还是假？


    可每一次得到的结果，都是真。


    他对许安颜的情感依旧，许安颜对他的情感，似乎也发生了某些变化。


    两人就这么通过了离恨天。


    三关皆已通过。


    两人被送入了永乐之地。


    在这里，神灵赐福，允许两人完成结合，诞下新的生命。


    “滚。”


    许安颜捏碎了这方遗迹的核心，神色淡漠。


    神灵消散，遗迹重新打开。


    两人离开，回归宇宙。


    ......


    转眼间，无尽岁月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苏渊发现，许安颜的确如她所说的那样，完全忽视了上官梦的存在。


    她对她而言，仿佛是彻底的虚无，这并非是主观的描述，而是，客观都如此。


    上官梦触碰许安颜，都是直接穿透而去，根本作用不到她。


    两人宛如被隔离在了不同的维度。


    彼此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


    时间匆匆。


    内外宇宙连通、渊天宗扩张、晋升劫境、圣境，最终成帝......


    “一步步走来，不曾想，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苏渊轻声喃喃。


    论实力。


    他已站上了此世巅峰，即将渡海而去，踏入那浩瀚的四宇八荒，开启一段新的传奇。


    而以他如今的实力，纵使在四宇八荒，也是顶尖，只差最后几步，便可超脱。


    论红颜。


    他更是为世人所羡慕。


    上官梦、许安颜，皆与他一同成帝，被世间传颂，引为佳话。


    两人皆为他所爱，情之真，时至今日，彼此间，都已经完成结合。


    他不由得想起了那遥远的曾经，他本该苦苦追寻的两全法，居然就这样被许安颜自行解决了。


    他渡海而去。


    ......


    悠悠岁月，万古成空。


    他已经超脱，身畔，依旧有两位红颜相伴。


    “得道，得人，此生无憾，圆满了。”


    他这样想着，闭上了眼。


    在这一刻，连时间都没有了意义，隐匿而去，一切仿佛归于永恒，臻于完美。


    直到某个时刻。


    苏渊忽然伸出手。


    在虚无之中，握住了一枚骨。


    那枚骨，散发着莹莹光辉。


    他睁开眼，轻声喃喃：


    “心见为真，这世间谁能骗我？谁能令我沉湎于幻境？”


    “唯有自欺欺人......”


    “虽然至今才悟。”


    “可从今日起。”


    “纵使是我，也骗不了我了。”


    他这样开口，手上一用力，那枚‘骨’，就这样被他捏碎。


    周遭的一切都散去了，这不是幻境的幻境，这不是未来的未来。


    他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这句话：


    ‘我从你的身上悟到的，心见为真，不见则假。对我而言，从今日起，世上并无上官梦，她，是虚，是无，不是我的执迷，是你的执迷。你与她在一起，并不妨碍你与我在一起。’


    一派胡言。


    他眸光平静。


    “这是我要的许安颜。”


    “不是，许安颜。”


    ......


    与此同时。


    同样经历了‘完美世界’的许安颜，一刀斩灭了眼前的苏渊。


    她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渐渐化为漆黑的影子，扭曲，消散：


    “这是我要的苏渊。”


    “不是，苏渊。”


    .......


    苦情海，结界外。


    一道身影，追寻路上的痕迹，来到了此处。


    正是九天寻。


    他想要进入，却无法攻破结界。


    他没有自我意识，但却拥有基本的推理能力：


    “此界毫无生机，没有任何生灵，这一路上仅有的痕迹，必定是他们所留。”


    他这样想着，取出一枚符石：


    “禀帝上，属下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