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好痛……


    难以言喻的疼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也让李勤原先紧闭着的双眼猛然睁开。


    但下一瞬，他原先的疼痛倏然消失，只剩下无穷尽的冷意与骇然惊恐萦绕于心，就连灵魂也似乎在这一刻冻结。


    “这，是怎么回事？”


    狭小木屋内，由上至下尽数被嫣红鲜血染尽，数不清的细碎肉块如破烂一般散落在房中各处，尚在跳动的肾、肝、脾、肺则被单独拎出摆放在屋内中央。


    “我，这是在哪？”李勤征征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大脑近乎僵直死机。


    明明上一秒他还在公司熬夜改着年中大促的最后一版营销方案，吸血鬼上司喋喋不休的狗叫着这次方案干不好，全业务组解散，所有人去喝西北风。


    他只是不耐烦地眯了眯眼，怎么就一瞬间的功夫，自己就……


    穿越了？？！！


    李勤木着脑袋，想要试图站起身来看看周边环境。


    可他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却只感到周身一阵虚无，他僵硬着泛青的脸，提起已经散落得七零八落的心气，将视线往左右移动。


    旋即便见在不远处的门柜上，正放着一面漆黄铜镜，透过镜面，李勤能够直直看见一个没有四肢、没有胸腹，没有头发，只有一颗圆溜溜的脑袋的“人”，正在望着镜子。


    而在镜子两侧，则是一卷已经打开，似乎被血液渗透的黑红卷轴，和一块看不清模样的令牌。


    “我，”李勤心中恶寒阵阵，下意识想要呕吐出声，可一阵阵空虚席卷他的大脑，他甚至连呕吐的动作都做不出来。


    “我死了？”


    李勤茫然地看着铜镜，忽又垂眸俯观地上碎块，心中涌起一阵明悟，“这地上碎块鲜血不是别人的，正是他自己的……”


    李勤大脑霎时一片空白，止不住的悸动痉挛，让他面上五官也疯狂扭曲起来。


    “我死了，”


    “我死了，”


    “嘿嘿，我死了，”


    “那我为什么还有意识，我为什么还会在这，这里又是哪里，我不是应该在公司吗？我的方案怎么办？我刚还完房贷的新房怎么办？”


    “这是梦吗！！”


    李勤心中无数的问题、惊恐翻滚涌动，最后却只汇为一道夹杂着愤怒、惊惧、惶恐、害怕的情绪，在脑中不断回荡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勤张开嘴，用已经失去齿舌的嘴无声地拼命低吼，双眸也在这一刻骤然模糊成一团。


    但下一瞬，便只见一道刺目金光于他眼前闪出，继而煌煌金字涌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天地之母。”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金光倏然消散，方才所浮现的经文也尽皆无影。


    但在李勤识海内，却突然多出了一扇若隐若现的古朴巨门。


    李勤盯着识海中明显不凡的巨门，只感觉精神一阵恍惚，今天所发生的这一切都太过惊恐俱怖，让他根本来不及多想。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更不知道这扇门户于他而言究竟是好是坏。


    但在沉默片刻后，他还是沉浸意识触碰在门户之上。


    光华流转，道道金光再度闪烁在李勤身上。


    再睁眼，一切都未发生改变，只是又好似发生了无数变化。


    仍是碎肉鲜血遍地、满是污秽之景，但在李勤眼中，却又化为了道道信息。


    “猪儿猪儿你别怪，你是人间一道菜，别人不吃我不宰，别人不买我不卖。”浅浅歌谣自耳边涌起，原先沉寂的鲜血碎肉忽然翻滚跳跃，白皙的骨骼显出道道齿痕，方才还鲜活的一切渐渐泛起灰白之色。


    “外神，阿萨托斯献祭仪式，以不知名卷轴向域外神明献祭生命，换取神之侧目。”


    “得神赐予，受而不死，则可踏足混沌序列九，痴愚者；反之，死亡。”


    李勤目光扫过下方的一摊摊碎肉，驳杂的信息也在他脑中疯狂涌现，在他的注视下，成片成片的鲜活碎块渐渐停止活跃，归为死寂。


    就犹如跳动的时间，瞬息归零。


    李勤双目瞪大，心中的恐惧在这一刻越发炽盛。


    “要死，要死，要死！”


    “这次真的要死！”


    脑中残存的记忆在这一刻浮现，恍惚间李勤只见一个身形瘦弱、眼神阴郁的青年咬着牙将一卷不知名的卷轴和令牌放置于祭台之上，随后又为自身涂抹上各色的、诡异无比的材料。


    就好似一只已经被剥干净皮囊，正在上以佐料，让自己被烹饪时能够完美发挥出美味的猪仔。


    在“佐料”抹匀后，他又欢欣雀跃地跳着，一道一道地切割着自己的身体，瘦的地方细细研磨为臊子，肥的地方切为薄薄一片，滴出的汩汩鲜血则掉落于冰水之中，形成一块块血豆腐似的吃食。


    这一幕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期间青年未曾发出一声苦痛呻吟，甚至面上还隐隐带着痴笑，直到他将自己的脑袋放于祭坛之上，用牙齿将最后的手也一一研磨干净，他才低声呢喃着，“来自最深邃黑暗中的终极而无常的祸乱，在一切无限的中心翻滚沸腾，亵渎万物，无知的魔君阿萨托斯，您卑劣的仆人再此遥祝您好梦……”


    最后一句话落下，他果断地咬掉了自己的舌头，任由汩汩鲜血流满祭台，牙齿颗颗散落，只余未曾闭合的双目死死地盯着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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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李勤始终跳动着的思维在这一幕下骤然一滞，旋即脑中的惊惧、无措，瞬息转化为遏制不住地无穷怒火。


    什么蠢货！什么蠢货！什么蠢货！！


    妄图以自身的无知、愚蠢作为献祭，以廉价、无用、可笑的肉身佐料，求神明侧目，简直可笑至极！！！


    李勤面皮疯狂抖动，双目赤红一片，但周身弥漫着的灰白阴冷气息，却不肯给他更多的闲暇时间。


    在他晃神的一刹那，他散落在地上的血肉，再又灰败下去三成。


    李勤死死咬着牙，脑中疯狂拍打着那扇古朴大门。


    活下来！活下来！我要活下来！


    金光再次涌现，只是这一次不在局限于李勤眼中，而是笼盖住整间木屋。


    灰白死气被抵住。


    李勤无声地松了口气。


    而后眼前再次浮现出其他信息。


    “察觉域外邪神气息，是否收集？”


    “收集！”李勤想都没有想，直接表示了同意。


    脑中的古朴大门金光忽得消散，但门上一道似为浮雕的装饰却微微闪烁亮起。


    然而李勤却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他只是看见周遭金光消散，无尽灰白死气朝他疯狂涌来，而后又猛地消散，化为虚无。


    “消耗一缕邪神气息，可重塑肉身，是否重塑？”又一道信息弹出。


    李勤眼中光明大亮，没有唇舌的嘴无声大吼着，“重塑。”


    华光流转，房内鲜血碎肉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则是面色苍白，仿佛被榨干一般的虚亏青年。


    李勤抬起手，一寸寸的抚摸着自己失而复得的身体，眼中涌现着的，是无限的喜意和庆幸。


    可很快，他神色忽得一僵。


    一道再清晰不过的灰白死气在他身体游转，每过一处，他的身体就少去一分知觉，离死亡也更近一分。


    这是，怎么回事！


    李勤双手紧攥，方才涌现的喜意又迅速转化为对死亡的惊惧。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在这死气的蔓延下，他最多只能活七天。


    李勤深吸一口气，极力遏制住心头涌起的万般情绪。


    还有七天，还有七天……


    一切都还有机会！还有机会的！！


    李勤咬着牙，低敛眉梢，心念微微一动，在他抬手之际，一道污秽之极的气息也倏然涌现。


    虽然祭祀失败，但不知是金手指的重塑肉身原因，还是其他缘故，他竟然截流住了那域外邪神的少许能力。


    现在的他或许称不上痴愚者，但能力与之相比也并不差多少。


    李勤紧抿着唇，有这能力，加之他记忆中的这方世界信息。


    他或许，并不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