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乔念照常去了御医院当值。


    与从前的每一日一样，御医院的人都各自忙碌着，倒也没有什么特别。


    只是待到无人处，乔念拉过了唐御医，低声道，“我要去宣和宫，你安排下。”


    唐御医应了声是，随即便自顾忙去了。


    只等中午时分，众人都去用膳休憩之时，乔念又扮做了小林子，匆匆往宣和宫的方向行去。


    小安子仍是在拐角处等着，递上了食盒。


    乔念接过，而后行至了宣和宫外。


    今日守在外头的，仍旧是卓立与之前另一个禁军。


    好在是乔念之前给过银子，是以，那禁军并未为难乔念，甚至连食盒都没打开来看，便让乔念进去了。


    再次见到皇上，还是那满身脓疮的模样。


    乔念上前轻轻唤了声，“皇上，微臣来看您了。”


    话音落下，皇上便缓缓睁开了眼，见是乔念，那双眸子便陡然瞪大。


    口中‘呜呜’着什么，似是在控诉，又似在委屈。


    乔念忙道，“皇上恕罪，昨日事发突然，微臣未能如约而来，但您放心，如今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微臣一定会救您的！”


    说话间，乔念便将食盒给打开了。


    里头仍是一碗鱼汤泡饭。


    乔念将其端了出来，而后打开了食盒里的暗格。


    暗格之下，是一碗药膳。


    她端起，轻声道，“这是微臣特意命人熬下的药膳，对您的身体有好处。”


    皇上缓缓闭了闭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乔念这才舀起一勺，轻轻吹了吹，而后送到了皇上的唇边。


    药膳略带苦味，却比一直以来的鱼汤泡饭要好吃多了。


    皇上吃着吃着，眼眶便不自觉蓄了泪。


    乔念却也没时间安抚他，一边喂一边道，“皇上体内的毒，微臣能解，但若是身上的脓疮好了，定会被皇后瞧出端倪，所以，在想到万全之策之前，还需得皇上再忍忍。”


    皇上虽然觉得痛苦，却也明白乔念的话是对的。


    当下便是用力眨了眨眼，以作回应。


    一碗药膳，很快就见了底。


    乔念便又从怀中取出了一颗小药丸，塞进了皇上的口中，“此药能让皇上感觉舒服些。”


    至少，在找到万全之策前，能让皇上不那么痛苦。


    皇上很是顺从地吞咽了下去。


    此时此刻，他躺在这张床上，不论什么人，不论怎么对待他，他都只能接受。


    所以，乔念的善意，就成了恩赐。


    却在这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


    卓立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在看到皇上那满脸脓疮的样子时，卓立猛然一惊，却是立即反应了过来，冲着乔念道，“快走！皇后要来了！”


    闻言，乔念也不由得一惊，忙是收拾起东西来。


    却不想，被皇上一把握住了手腕。


    “呵，呵……”


    皇上体内的毒未解，以至于此刻依旧说不出话来。


    但手指却在乔念的手腕上开始写了起来。


    乔念骤然瞪大了双眼，紧紧盯着皇上的手指，直到他松开了手。


    一旁，卓立再度催促道，“快些！”


    乔念这才拿起食盒就往外去。


    刚出了宣和宫不久，便见皇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他忙是学着太监的样子跪地行礼，脑袋都磕在了地上。


    皇后那双轻蔑的眸子瞥了她一眼，好在是没有认出来，只大步往宣和宫而去。


    房门被推开，那股腐臭味便扑鼻而来。


    皇后下意识地便捂住了鼻子，眉心紧拧。


    身后的嬷嬷立刻会意，进了屋，将门窗都打开，散了散味道，这才冲着皇后行了礼，“娘娘，请。”


    皇后淡淡‘嗯’了一声，放下手，试探般闻了闻。


    确定那股恶臭消散了不少，方才进了屋。


    “皇上，臣妾来看您了。”


    她站在床边，柔声说着。


    眸中映着皇上那张恶心的面孔，她嘴角的笑容却在无限放大。


    皇上缓缓睁开眼，见到皇后，心中的那股愤怒便无法抑制，瞬间瞪大了双眸，冲着她恶狠狠地吼着。


    “啊！啊！”


    皇后便笑得越发开怀了，“哈哈哈，臣妾也没想到，那般高高在上的皇上，竟然也会沦落到这般地步，我那个没用的哥哥，留下来的东西，倒是不错！”


    “啊！”


    皇上的愤怒依旧，皇后脸上的笑容却消散了下去。


    她看着皇上，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其实皇上大可不必受这等罪，只要传位诏书颁下，臣妾可让皇儿封您为太上皇！反正这个江山，你早晚也要交到太子手里，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关系？皇上，何苦要受这种罪呢？您看看，您身上都烂了，哪里还有一块儿好皮肤……”


    皇上吼了两下后，好似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索性闭上了眼，不再理会皇后。


    皇后顿时恼怒不已，“冥顽不灵！既然你想在这儿躺着做个废人，那就躺着吧！本宫倒是要看看，你能熬多久！对了，忘了告诉你，如今除却禁军之外，城外那十五万大军也都已经落入本宫之手，就算楚知熠回来，也救不了你！”


    说罢，皇后便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领走前，不忘下令，“本宫看他还是太舒服了！剩下的毒再给他加些！”


    “是！”


    一旁的嬷嬷应着，快步跟上了皇后。


    等行至宣和宫门口时，嬷嬷忽然停住了脚步，看向卓立，“今日可有外人来过？”


    卓立心下猛然一惊，还不等回答，另一名禁军便道，“除却送饭的小太监之外，无人来过。”


    “这就奇怪了……”嬷嬷自言自语着。


    皇后本就烦躁，此刻听到她这番话，便忍不住低斥道，“又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嬷嬷忙躬身上前，应道，“回禀娘娘，老奴方才进屋时，隐约问道了一丝药味儿，所以便问问，兴许，是老奴鼻子不灵光了。”


    “药味儿？”皇后不由得微微蹙了眉，锐利的眸色在卓立与另一名禁军的脸上扫过，似乎是想在二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当真没有旁人来过？”


    卓立与另一名禁军当即单膝下跪，“除却送饭的小太监之外，无人来过。”


    皇后这才淡淡‘嗯’了一声，“那或许，真是嬷嬷你的鼻子出了问题吧！”


    说罢，便是大步而去，可没走几步，她便又下了令，“让乔念来见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