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模糊地一闪而过。


    但也足以让莫婷认出分别，她愣愣地停下挣扎。“等一下，那个人不是你……”


    她记忆中的alpha，根本就不是陆骞凡。


    而陆骞凡也没有继续挥刀下去，他松开了她的脚踝，停下所有施暴的动作，脸上的狂暴就像潮水一样退去。


    正当她以为一切都过去的时候，他用金属手铐锁住了她的双手。然后揪起了她的后衣领，她被整个人拎到半空，布料一下子勒住她的脖子——


    “唔……嗯唔！”她痛苦地抓住衣领，双脚胡乱踢着。


    可是alpha太强壮了，她绷直脚尖都碰不到地面，只能徒劳无功地绷紧肌肉。


    “不够，阿婷。”他冷冷地说，一边在木屋里走动，在她耳边用力地说，“再想，想起你自己忘记什么！”


    “你要是想不起来，就由我来帮你。”


    “唔！”


    陆骞凡把她摔进浴室，坚硬的瓷砖咚的磕在膝盖骨上，痛得她眼冒金星。


    他随即打开了花洒，被拧到最大的温暖水流缓解了疼痛，但水很快就淋进口鼻，连眼睛都睁不开，带来窒息般的恐惧感。


    “噗咳咳咳……不……”她狼狈不堪地缩在湿滑的浴缸里。


    相似的处境。


    相似的绝望与恐惧。


    刚才的伤口又裂开来，鲜红的血液在她身上一点点漫延开来，染红了白色衣服，就像妖艳花朵在盛放。


    她的额头抵住冰凉的墙壁，花洒的热水流下来。


    她的背后是镜子，在水流下变得近乎透明的白色上衣，她背上的疤痕通过布料显露出来——


    那不是一个名字。


    而是同一个名字写了一遍又一遍，新的刀痕叠在旧的刀痕上，看不出原来的字迹。


    L……S……


    “看，阿婷。”


    “我们在这里加一个名字好吗？”


    【看，阿婷。】


    【我们在这里加一个名字好吗？】


    水流下，陆骞凡的脸模糊不清起来。


    然而另一张脸却越来越清晰——狂热的表情，冷漠的眼神，还有青筋暴现的粗糙手背。


    如果说陆骞凡五官俊美端正，即使露出狰狞暴力的表情，也依旧有一部分停留在正常人。


    那个alpha就像黑夜，麻木，郁躁暴戾，没有人类的同理心，哪怕脸容平常，看起来都像濒临失控的动物。


    【你会爱我，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不，我恨你……我恨你！■ ■ ■——】还有，她曾经一遍又一遍尖叫出的名字。


    记忆不断在涌出来。


    她剧烈的挣扎中，一道白光冲进脑海，如同烟火般炸开一片混乱的画面——


    ＊


    莫婷跟陆骞凡的第一次见面，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干旱下午。


    她从建筑系毕业了两年，正在以初级社畜的身分打拼。


    那天她刚刚在公司赶完画图纸的进度，带着两个黑眼圈在回家的路上，眼皮快要合上了，脑袋一沈一沈的集中不了精神驾车回家。


    她只好把车子停到一边，先吃饭再继续。


    她不忘点着手机，看公司的信息时，头顶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嗓音。


    “介意我坐下来吗？”


    她一抬头，高大俊美的alpha对她微笑。


    他身上穿着质料良好的黑色大衣，发型打理精致，身量高大，轮廓线俐落英俊，看起来像金融街的高级精英。


    而她，身上穿着老家小镇的嘉年华T恤。


    “有些介意。”莫婷没精打彩地说。


    她连拿勺子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如果你是来推销的，那么听好——我不买基金，不买健身课程，什么都不买，你可以走了。”


    “我不是来推销的。”高大的alpha笑了，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我的名字是陆骞凡，在街角的警察局工作。我是来搭讪的。”


    “……搭讪？”莫婷不相信地看着他。


    听起来像新型的诈骗。


    但是他脱下大衣后，身上的调查组制服又让人稍微放下戒心。


    “为什么你这么惊讶？”陆骞凡擅自坐下来，看起来很容易亲近，“你长得这么漂亮，难道不应该很习惯别人对你一见钟情吗。”


    “……啊抱歉，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漂亮，会太冒犯吗？”他又说。


    “不会。”莫婷点着手机，头也不抬，“但你是alpha吧，没有alpha会对beta一见钟情。”


    “那你现在看到例外了。”


    “你想要什么？”


    莫婷正是睡眠不足的烦躁时候，要不是他的脸长得足够的英俊，她早就站起来走人了。


    “一夜情可以。”她冷淡地说，“但长期关系就算了，我对alpha没有兴趣。”


    “为什么？”陆骞凡身体前倾地问，并不咄咄逼人，但一看就知道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


    “我上一个男朋友……姑且叫他Ｘ吧，就是个alpha，那个疯子咬了我的脖子，还说想在我背后刻字，我好不容易才搬家摆脱了他。”


    “我不想再招惹麻烦了。”她说。


    正好她的手机震了两下。


    她低头一看，是黎子宁传来的讯息。


    黎子宁：工作做完了吗？


    黎子宁：今晚来酒吧喝一杯吧


    黎子宁：我请。


    莫婷低头回覆了一句“好”，就收起手机站起来，对陆骞凡说，“你慢慢吃。”


    她想结帐走人，却被服务员告知，“小姐，那边的alpha男士已经给您买单了。”


    她一回头，就看到陆骞凡完美的笑容，“能要个手机号吗？”


    “不能。”她淡淡地说，把一张纸币拍到他面前转身离开。


    陆骞凡低头看着纸币，无奈地说，“到底被搭讪过多少遍，才这么熟练啊？”


    他的同僚阳月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头，“漂亮的花都带刺啊。”


    “我看到她今晚准备去酒吧。”陆骞凡说。


    “……所以？你该不会是要跟踪她吧？”阳月顿了一下，眼睛都快跳出来了。“别做这种事啊老兄，太诡异了。”


    “我们还有附近的omega失踪案要查，没空去酒吧放松。”


    陆骞凡收起笑容后，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的眼神藏得很深，也很锐利，“omega失踪案一直零零散散的发生，但主要集中地点一直在迁移。”


    “一开始集中在蓝林小镇，然后闹得最大的一次在蒙静大学，最近是……这里。”


    “她所在的地方，跟失踪案发生的时间段都吻合。”阳月看过资料。


    他看着莫婷的背影，她手上的文件夹印着大学标记，“她可能会知道什么。”


    “你的omega跟她不是朋友吗？”陆骞凡问。“帮我打听一下她今晚会去哪间酒吧。”


    “希希？她好像确实说过。”阳月说道，“实际上我以前也见过莫婷，她们好像在一栋废弃的教学楼做建筑系的作业，差点被锁在里面了……”


    阳月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等一下，你到底想追人，还是想查案？”


    “不能都做吗？”陆骞凡俐落地拎起大衣，扬起一阵风。


    他的手机也传来讯息。


    汤叔：今晚有家族聚会


    汤叔：老爷想你回去


    陆骞凡扬起眉头，俐落地回了一句“有事，不回”。


    ……


    宁风酒吧。


    莫婷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她坐在实木的吧台的尾末，听着舒缓的爵士音乐，鸡尾酒在氛围良好的灯光下折射出缤纷的色彩。


    本来应该是宁静的夜晚，然而——


    无名：阿婷，我很想你


    无名：我们见一面吧


    无名：告诉我，你在哪里？


    她的手機震動，帶來令人煩躁的信息。


    黎子宁坐在她隔壁，惊讶地看着她的手机，“你的前男友还在纠缠你，你不是摆脱他了吗？”


    说起这个，莫婷就有些烦恼地喝了一口酒，“我搬家之后，就没有再见到他了。”


    “但是他每天都换几个号码来骚扰我，拉黑都拉不完。”


    黎子宁同情地看她，“真可怜，我记得，他从你大三开始就纠缠你了。”


    “不，我们是童年认识的。”莫婷长呼了一口气，放下酒杯。“不过还好，他现在找不到我，就当是推销短信了。”


    “倒是你，居然在巿中心开酒吧了，真有出息啊。”她有些惊叹地环视这家低调的木质酒吧，幽静又适合喝酒。


    到底是丢了多少成本进去？


    黎子宁骄傲起来，“我大学的时候就在准备了，到处跑腿卖酒给那些社□□对，给我赚了好多呢。”


    她喝酒闷闷笑道，“我记得，你有一天突然全身名牌出现，都吓我一跳了。”


    “你不也是拿建筑奖之后，装不经意把玻璃奖牌拿到教室，让所有人看。”黎子宁调侃她。


    “你没看到宋朝翔气死的表情，那次真爽。”莫婷回味地说，举起酒杯——


    “敬我们贪慕虚荣的青春。”


    叮。


    两个玻璃杯轻轻碰在一起。


    两人放松地大笑起来。


    这时，陆骞凡走进酒吧，他现在一身休闲西装，俊美的脸庞，比男演员还要更优越的轮廓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随意地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向酒保点了一杯马丁尼，然后毫不避讳地看着莫婷。


    “他在盯住你看，阿婷。”黎子宁低声说。


    “又一个alpha。”莫婷避开他的视线。“他们只是喜欢我的脸而已……那么原始的冲动，怎么就不能去找omega呢？”


    “过去玩玩吧，忘记你的前男友。”


    “什么？是他要忘记我。”


    莫婷压低声音喊道。“你知道吗，我真的受够alpha了，要是遇到另一个变态怎么办——”


    “世上不会有这么多变态吧？”黎子宁无奈地摊手说。


    她一脸不相信的说，“而且这个年纪的alpha出来玩，大多都是背着家里的omega。”


    刚成年的alpha还好说，但到了二三十岁还没有omega的信息素安抚，要独自渡过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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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感期是很痛苦的事。


    所以，有条件的alpha都会尽快找到omega。


    莫婷低声说，“你看看他那张脸，他像是会委屈自己的alpha吗？”


    她说这句话时，陆骞凡就向她走过来。


    他扬起眉头，声音清晰地说，“对我来说，为了信息素随便找omega才是委屈。”


    ……他听见了。


    莫婷不太高兴，“你偷听别人的说话。”


    “我的听力比较灵敏。”陆骞凡停留在她面前，若隐若现的高级男士香水飘到面前。他低笑起来，“承认吧，你也挺喜欢我的脸的。”


    黎子宁推了推她的背，示意她上前去。


    莫婷仰头看着陆骞凡。


    她的头顶只到他的胸膛，他比一般的alpha还要更强壮，坚实的肌肉把衬衣都勒出弧线，感觉一手就能拎起她整个人。


    手机接二连三地震动，提醒着她，她拖着一个怎样的大麻烦。


    ——如果是调查局的精英的话，说不定能帮她摆脱前男友的纠缠。


    “那么，请我喝一杯吧。”莫婷慢慢呼出一口气。“来一杯环游世界。”


    “遵命。”陆骞凡笑了。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是繁华的街景。


    悠闲的夜晚，灯光柔和的小酒吧，话题慢吞吞地在生活的琐事打转，如果对面不是一个充满威胁感的alpha，算得上是不错的体验。


    随着杯中的烈酒慢慢下肚，醉意渐渐上头。


    莫婷的脸上泛起红晕。


    “……所以，你说过，那位Ｘ先生是一位偏激的前男友。”陆骞凡修长的手指握着高脚杯，杯中的马丁尼轻轻摇晃。


    他装作不经意地把话题带到这里。


    “很多有偏执癔想的alpha都很危险，为什么你会跟他拉上关系？”他问，注视着她的侧脸。


    莫婷半醉不醉地把玩了酒杯一会，才反问他，“你听过创伤性迷恋吗？”


    “当我们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并不是因为对方真的是一个适合的恋人。”


    陆骞凡接着说下去，“而是因为，对方手上正好拿着解开我们的创伤的锁钥。”


    莫婷惊讶地顿了一下。


    陆骞凡含蓄地炫耀，“我大学主修心理学。”


    好吧，这下还真被他装到了。


    莫婷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讨厌聪明的alpha。


    “我最初并没能摆脱他。”她就继续说下去。“因为作为beta……我从小到大都是透明人。”


    “突然有一个人出现了，他多疑又爱吃醋，可是他满心满眼都是你……也只看到你。”


    她像是神遊似的地顿了一下，“你会一点都不会心动吗？”


    “我不知道。”陆骞凡诚实地回答道。


    “对，因为你是得天独厚的alpha。”莫婷醉薰薰地笑了一下。


    她现在比清醒的时候，要更平易近人，至少没有一言不合就离开桌子。


    “我太贪恋这份独特的爱。”她慢慢地说，又澄清道，“当然我知道，这也许不是爱，只是alpha天生的占有欲而已。”


    “可是我依然很高兴。”


    “终于我是别人心中特别的存在了。”


    陸騫凡耐心地著著她的傾訴。


    她喃喃自语道，“然后我发现，这不是我想要的独特，我接受不了被束缚的感觉。”


    也是意识到这点的一刻，她放下了对莫雨的嫉妒。


    因为她的omega妹妹，从小到大得到的偏爱，都是用自由换来的。


    妹妹从来都被困在保护设施与家里，不能像她一样，想去外面玩就直接出门，想去派对就约人，想去另一个城市上学就报名。


    从来都不用过问任何人的意见。


    而她被某个alpha盯上的恐惧，也许妹妹无时无刻都在经历。


    所以，莫婷放下了。


    “这个意思是？”陆骞凡微微侧头问。


    这个距离近得暧昧，他的耳朵快要贴上她的唇，她也很配合地压低嗓音。“我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已经不想再跟alpha的感情搞合到一起了。”


    她的眼神清醒起来，就像不曾喝醉。“但如果你只是想跟我短暂地快乐一下的话，我会很乐意。”


    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她轻轻指着自己的嘴唇，眼眸深处浮动着醉人的碎光，“要，还是不要？”


    那一刻，世上没有人比她更美。


    陆骞凡在她的目光下，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


    也许人类就是肤浅的动物。


    光是柔软的肌肤碰触，都能感受到叹息般的慰借。


    陆骞凡一手揽住她的后腰，让两人的身体相贴。


    当她湿润的气息贴上他的唇时，微微的苺果酒精气味勾住他的心神。直到她轻喘着退开的瞬间，他伸手按住她的后脑，反过来入侵她温热的口腔，让舌头在里面游走。


    属于alpha的信息素散发出来——是淡淡的，像温暖如春的海洋，又像烟硝的气味。


    ……他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