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刹那，温珩回忆起那夜。


    当他来到楚宁的姨妈家中，却被她告知，楚母疯了这件事。


    毫无疑问是震惊的。


    他又接着问到底还有谁知道。


    楚家两位家长全都知晓，这算合情合理。霍父作为楚母的配偶，自然瞒不住他。


    可凭什么霍家两兄弟也都是知情者？


    霍时霖以及霍砚书。


    他们不过是她的继兄弟，哪来的资格比他更早？


    而他，作为她的丈夫。


    最名正言顺的人，却是最后一个被通知。


    又想到那天去民政局办理登记离婚。


    当着办事员的面，他就问她：我和你结婚快一年时间，这三百多天的日子里，你有没有想过坦白？


    他一再逼问。


    她没有给出回答。


    温珩当时的怒火不言而喻，什么都听不进去，也顾不得理智，所以他要她后悔，他不能原谅。


    其实，他最在意的，也只是楚宁一直在隐瞒。


    她从未将他当作可以依靠的人。


    她不信他！


    往事一幕幕都在重现，温珩定住不动，整个人异常凝重。那张线条深刻的侧脸，在光影里勾勒出庄严肃穆。


    “四哥？”


    苏映意也有些怔住，“你怎么了？”


    他像丢了魂！


    温珩却只是沉静一句，“我刚才对你说的话，记住了？”


    他要她记住什么？


    苏映意的耳边，跳出那两句话，是他那样清楚说：楚宁是我的女人！你记住这一点，以后不准再找她的麻烦！


    “你选择她！”


    苏映意颤了声，“你为了一个离婚的前妻，这样对我！”


    “四哥，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我的世界里只有你！我对你，从来都是一心一意！”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嫁给你！”


    如果说晚宴那夜，被温珩驱逐港岛，她落魄回到京州，是令苏映意感到难堪的事。


    那么今夜，却足以将她唯一仅剩的信念摧毁。


    “你从前向我求婚，也是假的？”苏映意抓住他的手，“你是一时兴起，不是真的要娶我？”


    “可你不是说，喜欢我？”


    此时，她也不过只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女人。


    苦苦寻求一个结果。


    温珩看着她，用一种平静无波的目光，“不是假的，也不是突然兴起，我确实考虑过和你结婚。”


    “那现在为什么不行！”苏映意追问。


    “映意，我对你的喜欢是一种认可。”


    温珩低声道，“更准确而言，是能力的欣赏。曾经也一直这样认定，我的伴侣应该是优秀强悍的女人，就像你这样。”


    “但那不是一个丈夫，对自己的妻子。”


    “我对你是伙伴，是朋友，是家人，但不会是恋人，也不是夫妻。”


    他是那么温柔。


    如同苏映意所有记忆里的模样，不曾改变。


    可他却也那么理智。


    残酷的对她说出真相。


    “所以，就算没有楚宁，我们也不会有可能……”苏映意像认清现实，她的眼睛里全是泪水。


    她早该发现区别。


    每一回出差，她总是主动要他买礼物回来。可对着楚宁的时候，不需要开口，他就会为她挑选。


    那副情人泪的水晶耳坠，不就是最好证明。


    苏映意笑起来，“四哥，你爱她？”


    “你爱楚宁吗？”


    她从不愿在过去面对这件事，如今也忍不住问出口。


    温珩皱眉，薄唇微抿。


    “不！”


    苏映意又阻拦他，“求你别说！我要回去了！”她害怕听到那令人心碎的答案，几乎是逃离一般飞奔出去。


    而后方，温珩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里，那声质问震在心间。


    爱吗？


    他爱楚宁吗？


    ……


    港岛一家私人画廊。


    在下班后，楚宁被徐娇娇约到这里碰面，不禁打趣笑道，“你最近这么文艺范？徐叔一定会很欣慰！”


    “哎哟，你也拿我寻开心！”徐娇娇挽住她的手，支吾着说，“其实想见你的人不是我！”


    “那是谁？”


    楚宁好奇问，徐娇娇这才如实回，“是他啦，简驰烈！”


    一提起简驰烈，便会不由自主联想到温珩。


    谁让他们是好兄弟。


    楚宁这几天日子过得还算平静，故意避开问，“你的气终于消了？”


    “不是那样！”显然，徐娇娇和简驰烈的闹剧还未真正结束，“是他有话要对你说，又怕你不来，所以才找上我！”


    “小宁，有些事，或许其中有误会也不一定！”


    徐娇娇是为楚宁担忧的，所以哪怕自己不乐意见简驰烈，还是应下这事。


    音落，简驰烈就从转角处走出。


    他一身休闲着装，迎面而来，徐娇娇立马道，“你们聊，我随便看看先。”


    简驰烈来到楚宁身边，很有风度的打招呼，“本来打算约你吃个饭，但是想着你还要回去陪阿姨，所以就干脆免了。”


    “我并不想再听到，有关他的事。”楚宁直截了当出声。


    见她态度坚决，满是疏离抗拒，简驰烈也知难办。


    可他还是要说上两句，“楚宁，录音笔那件事，是苏映意私底下的行为。四哥并不知情，他也没有对着她说那些话。”


    “他是对你说的。”楚宁微笑。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对于此事，简驰烈没否认，沉思了下道，“男人之间有时候闲聊，总会没有顾忌放一些狠话。再加上他也在气头上，才会意气用事。”


    “以我对四哥的了解，他很在意你。”


    听到这话，楚宁脸上的笑容愈发淡漠。


    仿佛，早就不值一提。


    所以也毫不在乎。


    她凝眸以对，冷声道，“我以为那天在茶馆里，已经够明白。你这一趟，恐怕是要白费。”


    “还有，感情的事，谁都管不了谁。”


    “只是请你不要再利用娇娇。”


    “她一根筋，想法也向来简单，为了我会不顾一切。”


    楚宁无从插手他们的纠葛，只是此刻，简驰烈说再多，也不会让她改变心里的看法。


    “对娇娇说一声，我先走了。”


    她就要离开，转身前终究还是道，“简驰烈，你是花花公子，风流惯了。但徐娇娇不是，你别玩弄她。”


    ……


    又是临近午夜。


    楚宁却还没睡着。


    实际上，这几个夜晚，她都被陌生来电吵醒。也不知是谁，接起后又偏偏不说话，就像恶作剧一般。


    正感到头疼，电话又来了。


    又是一串陌生号码。


    楚宁按下接听，那端一如既往的沉默。


    还有一丝，很轻微的呼吸声。


    以及夜里下雨的淅沥声。


    是谁在窗边听雨。


    又是哪座城市，迎来漫天雨水。


    楚宁已从床上坐起，她握着手机，像是猜到对方身份。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她轻声道，“温珩，我知道是你。”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要再打来。”


    先前都是直接挂断，但这一次，楚宁选择把话说透。


    然而，男声却幽幽传来，“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