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十章

作品:《折梅寄江湖

    野郊外。


    林木遮挡,风声簌簌。蒙面男子摘下面布,俯身拱手,恭敬对着面前之人:“使司宽恕,是卑职疏忽。”


    黑衣男子背对而站,身影挺拔,似一只孤傲的野鹤,遗世独立,冷冷的声音从男子口中传出,让人不寒而栗:“可被人发现?”


    “一个年轻男子追了上来,卑职......不小心掉了圆铜。”蒙面男子声音里带着恐慌与不安。


    “可看清相貌?”黑衣男子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波涛汹涌,平静的如大海。


    “卑职一瞥而见,那男子细瘦高挑,气质非凡,声音发自丹田之内,底气十足,会一些功夫。”蒙面男子似是想多说一些有用的信息来将功赎过。


    黑衣男子眯起双眸,目光像要穿透这黑暗直达苍穹,继而侧头对着身边人说:“怀木,处理了吧!”


    名为怀木之人立即俯身拱手:“遵命。”


    蒙面男子愣了一下,随即大叫:“使司饶命,使司饶命!”


    瞬间功夫,蒙面男子的声音就消失在这夜色之中,周遭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寂静的有些可怕。


    黑衣男子依旧背后束手,凝望星空,怀木站立身侧,随时待命。


    “怀木,有些事,一次做不好,便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了。”男子手中摸磋着一截周身已经有些光滑的箭镞,似是对怀木说,也似对自己说,声音里似是夹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与这漆黑如墨的夜裹挟在一起,分不出个究竟。


    ******


    清晨起床,范千湖推开房门,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昨晚的事他还记在心里,那个云纹图腾是什么人留下的呢?


    早膳时,范烨和周湘端坐用餐,范千湖一直扒拉着米粥,眼神滴溜溜的转来转去,思考着如何开口,父亲是芦州知府,见多识广,问问他定能知道,但又怕让父亲知道了不好。


    正踌躇着,范烨开口:“有话就说。”


    范千湖似笑非笑:“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读书看到书中所写,什么云纹图腾圆铜.....不太理解,不知父亲可知道?”


    范烨表情顿了一下,抬眸问道:“你在哪本书上看到的?”


    “就书院的.....书啊”范千湖忽然有些结巴,毕竟是说了谎,再一质问就没有底气了。


    “书院的书写了这些?”范烨眼神已是看穿,却没有揭穿,故意反问。


    “哎呀爹,你就说嘛!”


    周湘帮衬道:“别捉弄湖儿了,赶快说。”


    范烨声音听似平静,但又藏着平时不曾有的威严肃穆:“这东西,不是你这年纪应该知晓的,你只需知道,这东西我们沾不得。”


    少年被父亲突然的严肃弄的不敢再问,敷衍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周湘看出了端倪,但还是替少年缓和了一下气氛,嗔怪道:“你看你,都吓到湖儿了,有什么不能说的嘛!”


    范烨目光柔和的看了一眼周湘:“吃饭,吃饭。”


    少年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吃了几口就告退了。


    范千湖走后,周湘问:“老爷,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不能和湖儿说的?”


    范烨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不能和湖儿说,还不能和我说吗?”


    范烨看了一眼周湘,这位夫人与他同舟共济几十载,多少事情都一起面对一起承担,彼此是最亲近的人,可这个云纹图腾,涉及到她,他能说吗?


    “老爷!”周湘再次问道。


    范烨开口:“湘儿,你我同路几十载,我不应有事瞒你,可湖儿今天说的这事,和你有关。”


    “和我有关?”


    范烨眼神指了指朝堂的方向,周湘了然。


    “老爷,不管如何,我都守着你和河儿湖儿。”


    范烨目光追随:“这个云纹图腾是上面那位,为了监视各地大臣而设,只服从他一人管理的机构标志。他们行踪隐秘,不露面目,若是和他们攀扯上,那就是九死一生,不死也是受尽折磨,我不知湖儿在哪里看到的这个标志,但一定是他们的人又出现了。”


    周湘沉默。


    “你是上面的亲姐姐,我本不该说这些,但湖儿心思单纯,别被有心人利用了去便好。”


    周湘若有所思的点头,心中怅然:“老爷放心,湖儿不会有事。”


    ******


    这几日,范千湖心烦意乱的在街上闲逛,东看看西看看,心里总有个事儿没弄明白,总是不落地。他找来了柴风,自上次在酒楼分别后,一时间也没顾得上相约。


    今日一见,柴风潇洒开口:“怎么了千湖,又被那小女子欺负了?”


    范千湖没心思和他闲扯,也没来得及问他上次和方樱的事,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云纹图腾圆铜,你知道吗?”


    柴风看着范千湖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有些不适应,抬起一只手摸了摸范千湖的额头说:“也没病啊!”


    范千湖歪了一下头,紧跟着又说:“别闹,我说真的呢!帮我打听打听。”


    柴风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了一会,接着说:“一顿酒,两日后,给你答案。”


    范千湖紧皱的五官一下散开,大笑着说:“够意思!”


    柴风还是颇有一些江湖伎俩的,这些很难打听到的事,他总有渠道获得。


    解决了这件事,范千湖忽地想起柴风和方樱的事,打趣道:“你与那方家小姐,怎么样了?”


    不提还好,一提方樱的名字,柴风就像一只突然炸毛的刺猬一样,眼睛圆鼓鼓的:“什么怎么样?我和她可什么都没有,再说了,她哪是闺门小姐啊,简直是......是个悍妇!”


    “能让你柴大公子使不出功夫的,还真没几个。”


    “我那是不和她一般见识,和女子比试,不妥,不妥。”


    “原来如此。”范千湖意味深长的笑着说。


    “哎哎哎,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还想不想要答案了?”柴风颐指气使。


    范千湖听罢赶快低头陪笑:“小的不是,小的不是。”


    两位少年并排而行,侃侃而谈,忽听不远处集聚了一堆人围成一团,似是有吵闹的声音从中传出。


    柴风不以为意的说:“像这种街头争执天天有,没什么好看的,走走走,我们骑马去。”


    范千湖点头,但还是下意识的往里面瞥了一眼,就这一眼,透过挤挤攘攘的人群,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江流柒今日随母亲一起前去净一寺烧香拜佛,江流柒还不解好端端的拜什么佛啊,可夏清蓉说姐姐和哥哥远在朝堂,关怀不及,想为他们多祈福,保佑他们平安顺遂,也为父亲和她祈福,希望她将来能得夫家庇护。


    江流柒不好回了母亲的意,就陪着夏清蓉一道来了。一路上都还顺利,回来的路上江流柒说要去买赵记的桂花糕,就让母亲原地等一会儿,她蹦蹦跳跳的去买了桂花糕。


    谁知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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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把桂花糕拿给夏清蓉尝一尝,一只手就伸过来,把她的桂花糕打翻在地。


    少女惊愕,抬头一看来人,竟是那个欺行霸市,顽劣至极的吕川!


    吕川得意的冷笑着:“怎么着,被你爹放出来了?”


    江流柒大怒,看着吕川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她还想像上次一样一个大耳光呼过去,可刚要抬手,母亲夏清蓉就拦住了她,且态度温和的说:“吕公子,上次是小女有错在先,还请公子高抬贵手,不要同小女一般见识。”


    少女不想咽下这口气,转头对夏清蓉说:“母亲!”


    夏清蓉声音忽然严肃起来:“小柒,莫要冲动。”说罢眼神示意,轻轻摇着头。


    母亲发了话,江流柒自然把一肚子的火压了下去,冷冷说道:“好,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你走吧!”


    说罢少女拉着夏清蓉转身欲离开。


    可这吕川哪能轻易放过她们,上次在大庭广众之下挨了江流柒的打,失了他的面子,本来看中一个小娘子要拉回去,让这江流柒生生坏了好事,若不是他爹吕保仁忽然出现,说教了他,他定不会饶了她。


    虽说后来她爹关了她禁闭,但也解不了他的恨意。今日再次碰见,定要扒了她的皮。


    “想走?没那么容易,上次的事,爷还没消气呢,今日,你还走得了吗?”


    “你想怎样?”少女不卑不亢,眼神坚定。


    “不怎么样,跪地上给爷磕三头响头,爷就饶了你。”吕川脑袋简直要扬到了天上去,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江流柒看着他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样子,当真是从内心鄙视,少女眼珠一转,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好!”


    吕川一瞬间没反应过来,直了直身子,表情有些诧异,但还是定了定神,看着江流柒接下来的动作。


    夏清蓉拉住江流柒,示意她不可:“小柒!”


    少女侧头微笑,眼神示意母亲没事。


    随即看见江流柒微微弯下双膝,慢慢俯身,似乎真的要跪下,周围人们也是敢怒不敢言,指指点点。


    范千湖手心微微攥紧,表情凝重,似是箭在弦上,随时射出。


    忽然就听吕川“嗷”的一声,双手捂住下裆处,痛苦的表情狰狞扭曲,直接在原地转圈。


    再看江流柒,一条腿快速收起,低头斜睨着双眸,冲夏清蓉嘻嘻一笑,俏皮的眼睛眨了一下,唇角扬起。


    夏清蓉无奈的的摇摇头,眼神示意她不该这样做。


    但少女无所谓的耸耸肩,云淡风轻的对吕川说:“若还是不改,下次见了你,可就更惨了。”说完拍了怕手,表情略做凶狠的样子。


    两位少年个子高挑,站在人群背后,看的这一出好戏,心里真叫过瘾,这个吕川,浪荡放纵,欺行霸市,他们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如今叫这小丫头片子收拾的体无完肤,当真是佩服。


    只是,江流柒和吕川的梁子怕是就此结下了。


    柴风说:“千湖,这小女子,厉害啊!落她手里,可不得了。”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范千湖。


    少年目光追随着人群中正得意洋洋的江流柒,嘴里却不屑的回应:“花拳绣腿而已,是那个吕川没长脑子罢了。”


    柴风却不以为然:“花拳绣腿能让堂堂武功盖世的范公子白白挨了一巴掌,却不敢还手?”


    少年一个冷眼抛过去:“我那是不和她一般见识。”


    柴风摇头:“未必,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