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沈沛荌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很害怕这种感觉，失去过又渴望得到。于是更加贪心的想要触摸依偎更多。


    姜茶很暖，更让她觉得暖的，是那个做姜茶的人。


    这一晚，她罕见的睡的很熟！


    沈沛荌是被外面的吵闹声吵醒的。静南路她住了一段时间，从来没像今天一样如此吵闹过。声音很大很杂，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她仔细听了一会，隐约听到“死了人”“晚上”“下雨”等词语。


    她穿好衣服出房门，苏姨不在家里。她走去院子，发现家里的大门是敞开着的，难怪声音大的能传进她房间。


    陈大娘的声音乍乍呼呼的响起来，她走出大门一看，几乎整个街道的邻里都围在一起。


    苏姨也在，看见她出来，招了个手让她过去。


    沈沛荌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还不等走过去，人群里就听到陈伯突然喊起来。


    “真有鬼，一个白色的鬼影。”


    ……


    他神情看起来疯疯癫癫，嘴里只不断重复着那一句话，眼睛瞪大不断看向四周。


    陈大娘在一旁拉着他，嚎啕大喊着：“这叫什么事啊？好好的人就一晚上就疯癫了。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啊！”


    沈沛荌见状小声问道：“陈伯怎么了？”


    苏姨拉着她的手，“昨晚隔壁街发生了命案，尸体就挂在咱们这个路口前面的路灯上，你陈伯昨晚起夜看到了，被吓到了。”


    她其实还有话没说完，眼下当着这么多人，只能紧张的看着她。


    沈沛荌对着她摇摇头，她昨晚去的时候根本没看见任何人，因为本就耽误了时间，她回来的时候特意绕了近路，压根没走巷子那个路口。


    没想到竟发生了命案！


    人群里左一句右一句的讨论着，有惋惜的，有纯看热闹的，也有担心害怕的。


    “是哟，太惨了，尸体被挂在那一晚上，路口出早摊的大爷第一个发现尸体，吓得现在还没醒过来，也难怪老陈被吓成那样。”


    “离得这么近，以后晚上谁敢出门啊。”


    “这杀人凶手也是狠，杀了人之后还不放过。”


    “那人也是可怜，前几天他家里人还在外面炫耀说是找了个稳当的工作，转眼人就没了。好在那交易所的老板有良心，一大早就派人过来帮忙打点送慰问金。”


    沈沛荌本来在一旁安静的听着他们讨论，陡然听见交易所三个字，她心下有不好的预感，着急的问了一句，


    “哪个交易所？”


    这人一见是苏老师的女儿发问，耐心回道：“还能是哪个交易所？旺墩街上的证券交易所！”


    怎么会这么巧？


    还不等她在细想，就响起警哨的声音，路口走过来四名警察。


    “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全部散开，都散开！”


    众人见状纷纷散开。


    为首的警察大声问道：“听说昨晚这边有人目睹了凶案，是谁？跟我们回去一趟配合调查。”


    陈大娘哭哭啼啼的站出来，指着旁边的陈伯，


    “是我家当家的，警官你也看到了，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配合你们调查。”


    旁边的警察上前看了眼陈伯的状况，对着为首的警察摇了摇头。


    “还有其他人有看到什么吗？据实以报！”


    周围人都摇了摇头。


    附近的都说因为昨晚下了雨，所以都早早的关上门歇息了。早上看见尸体的早摊大爷还没醒，现在这个唯一的目击者又被吓疯了，快一早上了什么线索都没问出没查到。


    这回到局里如何交待？


    “如果有人想起来什么，也不要隐瞒，尽早破案找出凶手你们也就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


    “从今天起，这边会有专门的人巡逻，大家晚上无事就不要出门了。”


    人群里有不满的声音发出，“不让出门？那怎么行，我晚上还要去码头拉货呢。警察也不是这样查案的啊。这不是限制我们人身自由么？”


    三三两两的附和声接着传出，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大。


    为首的那个警察立即厉声警告道：


    “如果有人非要出门，那我没法保证你们这些出门的，是否会被当作凶手抓起来。”


    没人说话了！


    警察走后，苏棠担忧的抓紧了沈沛荌的手，沈沛荌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隔天，新沪报就报导了这件事。这件事一经见报立即就引起了不小的水花。


    因为死者是证券交易所的职员，许多人私底下都在讨论说这人是被报复了。要不就是泄露了交易所什么不该说的秘密被灭口了。


    一时间众说纷纭，越传越离谱，交易所为了撇清嫌疑，不断给警察局施加压力，导致上海几乎每条街道都安排了巡逻。


    沈沛荌心里越来越担心，这么严的巡查下，她该如何出门和田春来交易。而田春来，在这么严的巡查下是否会来？还是个未知数！


    就连钱太太都看出她的不对劲，忍不住询问道，


    “苏老师看起来有心事的样子？”


    “没什么大事。”


    钱太太心情倒是不错，“是为了报纸上的事件吧？我看了，出事地点好像就在你家附近。”


    一个案子而已，她本来无甚在意的，还是陈妈妈看到之后和她说，出事地点在苏老师家附近，她这才看了一眼。


    沈沛荌惊讶的抬头，随即受宠若惊般，对着她笑道，“倒是让钱太太为我烦心了。”


    钱太太对于她的表现自然很满意，当下也随便宽慰了几句，


    “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很快就能解决的。我到时候派人说一声，就说你是我的英语家教，让那边的人多照看一下。”


    “多谢钱太太了。”


    沈沛荌嘴上恭维的道着谢，但心里却一点不想钱太太真的给她照应，索性这几天相处下来，她深知钱太太这话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并不会真为了她特意去嘱咐人关照。


    沈沛荌结束课程告辞，走到门口时正撞见小厮往里搬东西，陈妈妈则在一旁指挥，


    “手上动作都轻点，要是磕坏了有你们好果子吃。”


    见她出来，陈妈妈还有心问候了一下，


    “苏老师，慢走啊！”


    沈沛荌点点头，疑惑问道：“陈妈妈，这是在搬什么？”


    陈妈妈指着后面的小厮，让他小心门框，中间抽空回了她一句，


    “这是太太要挂在书房的相片。”


    相片放在金属相框里，用泡沫在外围包裹的很严实，小厮一人搬一个角，缓慢的挪动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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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往前移。


    沈沛荌从旁边经过时，淡淡的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突然她停下脚步，再次往那张相片上望去。


    相片上应该是一副四世同堂的场面，人很多。


    除了钱太太之外，还有一个人，让她无法忽视！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那个男人！


    原来，他竟然就是周京煦！


    她早该想到的！深夜出入停尸房，出殡当日又去了沈宅门口，除了是查案的周京煦还能是谁！


    陈妈妈见她愣在原地，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


    “苏老师，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


    沈沛荌回过神来，喊道：“没事，这就走了。”


    陈妈妈也没在意，继续指挥着小厮搬东西。


    晚上，沈沛荌还是准备出门，这一万股对她来说至关重要，她不得不冒险一试。


    昨晚她已经观察过了，路口那边的巡逻在晚上的时候会宽松些，而且只在出事的那边巡查，另一条近路倒是没人巡查。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没想到巡逻只集中在繁华热闹的区域，郊区却很宽松，夜晚好几条道根本就没见到有巡逻的。


    沈沛荌走的很顺利，她手上又提着个箱子，一路上只敢抄人烟稀少的小巷子走，终于到了交易的地点，田春来却并没有来。


    她有些着急，在原地等了又等，不时还要注意有没有巡逻队的。离约定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钟头，田春来还是没来。


    正当她准备要走的时候，田春来赶到了。


    “东西带来了吗？”


    “你先让我喘口气行么？这一路过来都是巡逻队的，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老顾客的份上，我才不愿意跑这一趟呢！”


    田春来大口喘着气，天知道他这一路怎么过来的，躲东躲西的，要不是因为这一单赚的多，他才舍不得冒险呢！


    沈沛荌静静的不说话，等着他把这口气缓过来。


    田春来从怀里掏出票据，眼睛觑了她一眼，“这次的你可看仔细了，货真价实！”


    沈沛荌接过来，只仔细往印章处看去，又伸手搓了下。


    “怎么样，这次的没问题了吧！我这可是费了好大劲弄来的！”


    “没问题了！”


    沈沛荌把票据小心收起来，把手上的箱子给他。田春来眼里立刻流露出精光，开箱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这下可发财了。


    他把箱子合上，“下次你家老爷如果还想买股，记得找我。”


    钱货两讫，沈沛荌敷衍的应了声，转身走了，和这种人打交道还是越少越好。


    没想到，回去的路上却是出了意外，本来的一条小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来了好几个巡逻的。


    当沈沛荌看到时，再想避开换条路已经来不及了。要是被盘问，她根本无法解释大半夜的为什么从静南路来到这边。


    她四下看了眼，见不远处有个馄饨摊子，在街边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人。眼见巡逻的就要发现她了，她立马走过去强装镇定坐下。


    “老板，来碗馄饨。”


    馄饨摊子老板看见她明显一愣，还以为她是和桌子上的那人认识。


    沈沛荌也在此时抬起头，看向她对面坐着的那个人。


    那人也正在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