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圣旨】

作品:《位极人臣

    返程中,裴期便一直注意到路人行人说过会儿有烟花要放,


    他在前些日子已经领略过古代的烟花,当下不知为何却仍然想看


    太子也瞧出了他的意图,于是他们俩便找了个小巷子,站在里面等着烟花放。


    在等待的过程中,李稷从手里拿出来了个什么东西,


    裴期稍微往下看了看,只觉得有些眼熟。


    在就着有些微弱的光线仔细看,好像是.


    那块玉环。


    想起来了,裴期抿唇,耳朵也红了起来.


    是他之前刻错字的东西。


    “还记得它?”李稷的声音在寂静小巷中格外清晰,带着调侃的笑。


    看不出他是那个前段时间刚把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弄得全身上下只剩下头能转动的人。


    巷子外的光线洒在玉环上,照得这并不算十分上乘的玉环有些润的模样。


    “记得。”裴期说,“只是没想到您还将他留着。


    他本以为照李稷那天生气的样子,应该早把这玉佩扔了才对。


    裴期仔细去看,只见原本刻着错字的地方已经被正确的“稷”字取代.


    一块看上去比这玉环质地好了不知千倍万倍的翠玉居然毫不吝啬的取了大块,被系在这玉环的下面用作装饰。


    看上去略有些滑稽。


    裴期的心莫名放下了一点。


    李稷拾着眉眯眼去看,腰微微弯下来打量着那块玉环的裴期,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看裴期的这副表情,像是那些达官贵人正看向自己纵容宠溺娇养的狸奴.


    不过李稷“养”裴期,可比那些达官贵人养狸奴要精细。


    毕竟一国储君为了一个才崭露头角的锦衣卫,费尽心机为他南下保驾护航,又费尽心机为他拿下近乎免死金牌的东西。


    谁会信呢?


    或许以后史书上都会记载一切只是巧合,只是帝王的一时兴起和小锦衣卫的运气不错罢了。


    裴期一开始并未察觉到李稷那的目光。


    待他抬起头,与李稷的视线撞个正着,那一瞬间,裴期只感觉心里有些奇怪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裴期不擅长应付这种感觉,于是只能把头扭过去,略有些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殿下,烟花是不是要放了。


    他转移话题的方式是在太拙劣,谁都能看得出来。


    因此李稷只是笑了一声。


    然后裴期只感觉腰间一沉。


    那个明晃晃地刻着“稷”字的玉环就回到了他的身上。


    像被做好标记,防止别人误拿走的所有物一般。


    裴期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闭上。


    他感觉自己现在无论说什么话都会把现在的氛围搞砸.


    就在他纠结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向外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


    紧接着一股破空声传来。


    裴期听到这声音便心中有些紧促感。


    下意识的,他的手往旁边摆过去。


    在碰到李稷手的一瞬间,他的手便被那双微凉,又略有些粗糙的手给紧紧包裹住


    “砰”地一声,烟花炸开,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裴期终于有心情抬头去看那四散飘舞着的烟花。


    他的脸上被烟花映照出各种彩色的模样。


    李稷侧头看着裴期。


    “好美。”裴期看着烟火说。


    “是,很美。”李稷也说。


    然后,烟花节奏渐渐慢了下来,随着最后一朵烟花散去,夜空中渐渐恢复了平静,空气中只留下一丝硝石的味道。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李稷说。


    夜晚的光线昏暗,倒是没人注意到这大街上有两个男人肩靠着肩,袖子下面的手紧握在一起。


    返程的路上,或许是受到今日氛围感染,李笑着说:


    “这下,你再无后顾之忧,再也不必受人钳制了。"


    他声音低沉,混合着笑意与街上嘈杂的人声一起传入裴期的耳朵里。


    裴期睁着眼睛,他的眼睛被周围的光线照得亮亮的。


    “殿下,什么钳制?"


    李稷没有意外裴期没有理解这意思,但他面对裴期的耐心很足,也愿意把事情开揉碎讲。


    因此,他解释道:“最开始让你来接近孤的人。"


    裴期听闻,眼中闪过一瞬惊讶,他微微摇头,语气平和:“殿下,并没有他人指使我接近您。


    其实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情况是会生气的。


    我和你抱也抱了,手也牵了,嘴也亲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打从一开始就怀疑我接近你的目的不纯?


    轻则心里别扭,重则当场一拍两散。


    他睁着眼睛看李稷,只觉得


    误会,说开了就好了,没那么严重的。


    可他心里感觉并没有什么他面前的人反而沉默了。


    句话没说。


    裴期感觉有些奇怪,于是便问道:“殿下,怎么了?"


    然后他只见眼前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便回答:


    “无妨。”


    不过是弄错了一些事情罢了。


    裴期虽然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可对方既然都说了无妨,那他也不会去深究。


    回到官中,气氛似乎也随着周围声音的静谧而低沉了下来。


    李稷径直走向书房,裴期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却被推拒。


    裴期倒也没什么失落的,既然太子这么说了,那必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的。


    于是他转头,卸除了自己脸上的易容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而书房那边烛火摇曳,李稷看着桌上摊开的书卷,却并没有什么心思去看。


    烛光在李稷的侧脸布下一层莫测的光影,这让他看上去神情有些晦涩难明。


    他的眉头紧皱,仿佛遇到了什么极其困难的事情。


    “哗啦”的声音响起,在他的手指第三次接触到书卷的时候,他终于站起身,对旁边的人吩咐说道:


    “备轿,孤要面见父皇。"


    旁边的人丝毫不敢有所耽搁,听到这句话之后便迅速抬脚出门,准备。


    不过是一会儿。


    一切东西便准备好了。


    这样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裴期的注意,他心中好奇,这么晚了,太子匆忙要去面见皇帝,究竟所为何事


    但太子已经未雨绸缪,提前叫人过来带话,让裴期稍安勿躁,只需在这里静静等着即可。


    于是裴期便听话地留在了房间里,按照以往的日程一般洗漱后入睡。


    然后,隔日只是天刚破晓,裴期便又隐隐约约的听见窗外有什么动静,


    他撩起被子,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窗边,又透过窗棂的隙向外看着,只见庭院中影影绰绰,似乎有几个黑影在闪动。


    那些黑影似乎都在朝着他这边走过来,隔得近了他才看出,那些黑影里面有他的老熟人。


    是王公公和太子的人。


    裴期并没有忘记自己现在还是个“病人”


    于是他连忙后退几步,回到床上将自己的被子给掖住。


    他刚躺好便就只听见外面几声轻轻的敲门声,他微微皱眉,声音略有些拖地回答,“谁?


    “裴大人,是咱家。”王公公那辨识度极高的尖细嗓音从门口处传来。


    随后便是“吱呀”一声,门被推开,王公公领着几个小太监和侍卫走了进来。


    他照例和以往一般满脸堆着笑,只是这次笑容似乎比从前更加恭敬谄媚。


    一大早便看到对方这表情,裴期眉心微蹙。


    他将手过程全放在嘴边,轻咳了几下之后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王公公满脸堆笑地让后面的侍卫把赏赐给裴期的东西全都放了下来。


    照例是一些金银财宝之类的,裴期对这些东西并不上心,因此也没刻意去留意。


    只是临走之前特意往裴期的怀中放了个木质的小盒子,然后嘱咐裴期过一会儿,等他们都离开之后再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裴期只觉得心中愈发疑惑,只觉得对方的举动太过反常,他从前不是没有受过赏赐,甚至比现在的还多,可从未有过这样故弄玄虚的


    这时,太子后才从门外进来,外面正下着雪,在他的外袍上落下了一点污渍,旁边有下人上前替他掸落身上的雪。


    只是怕裴期在这儿冷,这房间里十分温暖,有些雪还没来得及被打落便融化在了狐裘上。


    看到裴期手中拿着的那个略有些朴实无华的木盒。


    他笑了笑,示意让裴期先打开看看。


    裴期听到过后便不再迟疑,在木盒上仔细摸索,摸索到一个凸起的地方之后便轻轻按了下去。


    然后木盒的盖子弹开,里面躺着一份明黄色的,卷着的东西。


    裴期只觉得这明黄色和上面的纹路十分眼熟,便将其从盒子里面拿出来展开了看


    只是展开一看,便发觉这东西并不是其他,而是一份圣旨。


    裴期曾经接旨过多次,自然不会认不出这东西,只是奇怪的是,这份圣旨上只有右下角的印章,却并没有内容


    裴期疑惑,甚至心中想起了那个在科考之中作弊的手段。


    难不成需要什么其他的方法才能将上面的字给显现出来?


    见到裴期的神情,太子忍不住笑着说:“无需疑惑,上面本就是没有字的。


    空白圣旨。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有了这一样东西,几乎等同于可以做一次皇帝。


    连旁边站着的下人,听到这话,都忍不住心中发颤,面色激动地涨红,


    裴期也理解了这个意思。


    但他显然找不到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这东西,于是只是平静的将空白圣旨给收了起来,重新放回盒中。


    这样一看上去,倒是显得十分宠辱不惊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